《红色体温计》乌尼

70、第七十章

　　第二天一睁眼的时候，林焰久违地感受到了睡了却比没睡还累人的状态。
　　“卧槽……”他低低暗骂，一想起今天又有那么多的习题卷子和背诵要做，就想着干脆倒头再睡、一睡不起算了。

　　可是一看手机，他亲爱的楚小狗早早就发了微信。

　　—报告，本人已经整装完毕。
　　—现在出发去你家吗？

　　林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本来是想直接蹦到卫生间边洗脸边刷牙的，可是蹦了一半却直接栽在了地底下，被低血压给弄得周围一片黑，头脑里正肆无忌惮地进行一场突击地震。

　　这尼玛的低血压。

　　林焰只能摸黑乱抓起手机，眼睛睁开细密一条缝，按了语音。
　　—等我十分钟，马上就好。

　　—好~

　　低血压都不见得十分钟能压过去，可林焰刚放下手机，就试着在晕乎劲儿里慢慢站起来，第一次站了一半就一趔趄摔下去了，过了半分钟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晃晃悠悠站立成功，可闭眼走了两步，就哐当一声又摔回了床面上。

　　好，很好，你等死吧低血压。

　　林焰的耐心散尽，他在一片发光发绿的晕眩当中，不顾身体的尖鸣，深吸一口气直奔到了洗手间，趁着晕眩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打开水龙头洗脸刷牙，又趁着自己没摔，飘回屋里套上衣服裤子再背上了书包。

　　呼，八分钟搞定。

　　头脑里的地震震感已经来到了七级往上，林焰坐下休息了两分钟，等着楚希宥敲门。
　　而外头敲门声一响，林焰马上佯装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

　　“来了？走吧。”林焰说。
　　可是楚希宥刚一看他就把人拦住，满脸不可思议。
　　“？”林焰疑惑。
　　楚希宥：“你晚上都干什么了？把自己熬成这丧尸样，眼睛都成兔子眼了。”

　　林焰心里一咯噔，马上上手去摸，又后悔刚才洗漱太着急了，都没仔细看自己什么状态。
　　“我洗完脸眼睛一般都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没啥事。”

　　林焰说完了又想起昨天楚希宥的一大段语重心长，发现自己习惯性地避开话题，于是心虚成倍增加，左摇右晃就是不敢看楚希宥的脸。

　　“走了走了，真没事。”他硬拉着人往前走。

　　等两人来到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前，林焰的头晕才一点一点消退，他现在终于能看清东西了。

　　楚希宥让他去找地儿坐，自己按着平时的习惯在前面点东西，等他拿着满手的豆腐脑、混沌、油条回来的时候，林焰惊觉自己的肚子竟然在怪叫。
　　“好饿！”果然是昨天太累人了吗？

　　他们出来的不晚，早饭还能慢慢吃十几分钟，两人头对着头一顿猛吃，楚希宥闲聊道：“今天的英语单词和句子还是昨天给的那些吧，昨天就当是热身了。”

　　可林焰却把吃到一半的油条给放下，兴冲冲地说：“不用，那些都背完了，今天给我来第二批单词，晚上一起检查。”
　　楚希宥一侧头，疑惑道：“背完了？什么时候？”

　　“呃……昨天晚自习……”谎说到一半，林焰终于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干脆如实招来，“不是，昨晚回去后睡不着就再背了一点点英语。”

　　所以就这“再背了一点点英语”把自己背得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如纸？
　　楚希宥信了鬼都不信他这话说的。

　　“你睡了多久？”楚希宥放下筷子问，他现在都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睡了两个小时都不到的林焰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再问就是没看手机没看时间，哪里记得住。

　　楚希宥暗暗叹口气，很想立刻化身为马秃秃，给林焰批一个带薪睡眠假。

　　“哦对了楚神，昨晚我说回去研究一下的那个第三大题，我终于弄明白了，网上有个一模一样的原题，解析里面多了一个步骤——你们学霸省步骤都是全国统一的吗？怪不得我一直不知道是怎么从这个公式跳到那个公式的。”

　　林焰越说越开怀，都不知道注意一下楚希宥彻底变黑的脸蛋：“同类型的题我又找了两个来练练手，两个都做对了，应该算是弄懂了吧？”
　　“嗯，懂了。”楚希宥回。
　　“太好了，数学这玩意儿其实还挺好练的哈，再过几天我是不是分数也能上百了？”林焰笑得嘚瑟。

　　“你昨天压根没睡呢吧？”楚希宥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突兀地打断了他。

　　林焰笑容变僵，之前的兴奋和得意都瞬间逆流而上变成了堵住他喉咙口的瘀气。

　　于是他立马一副小学生认错的诚恳状，小心翼翼抬了半张脸偷看楚希宥，等他一对上视线，又立马低头，比在马秃秃面前抽烟打架还心虚。
　　搞得楚希宥满腹的说教都没地儿说理去，只能独自咽下那口气，愤恨地一口气吃完了一长条油条。

　　“焰哥，累了就睡，实在不行咱看看能不能请个半天假。”早自习开始之前，楚希宥对着正要进教室的林焰说道。
　　“哎都说了没事，你也快走吧。”林焰挥挥手，潇洒地进去了。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楚希宥本以为他会在教室补觉，可没想到这人是真狠，吃完饭还得抓着自己给讲错题。
　　“行了啊，别逼我骂人，快点进去眯会儿，你脑子还清醒呢吗现在？”
　　楚希宥这么一说，林焰还真觉得自己脑子正一团浆糊，满眼冒着金星，太阳穴附近的几根神经绷到极致，随时有断裂的危险。

　　可是这道题现在不弄明白就又要拖到下午，下午他还有别的学习安排，不可能腾出时间来；
　　而一旦学习任务被打乱了，就有可能一乱再乱，之后彻底乱得没有节奏。

　　这会让林焰非常地不爽加不安。
　　他固执地想着，这样一乱下去他还怎么进一班，还怎么追得上楚希宥，还怎么不把他“捧那么高”？

　　“拜托，就这一道题，讲完了立马补觉去。”林焰双手合十，哀求道。
　　楚希宥对他真的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一筹莫展了，他最后再挣扎着说了一句：“焰哥，学习拼的是体力，体力不行其他所有的都得靠边站，我们讲完这道题立马去补觉，今天晚上也早点睡好不好？”

　　“好好好，我今晚高低得睡够十个小时的。”林焰哐哐点头，一顿附和，莫名让楚希宥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可是林焰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自习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之前安排过的学习计划，没让计划产生一丁点的误差。
　　英语英语背句子，数学数学写册子，连巴掌厚的理综通关本都按计划做了十几页。

　　质量上也还说得过去，下午放学之后楚希宥又给了他一张A4纸版的英语卷子，总共50道题，林焰竟然只错了3个，还都是复数没写对，拼写错误之类的小问题。
　　这次连听力都对得七七八八，显然没少磨耳朵。
　　楚希宥让他把背好的短句默写下来，林焰竟然连标点符号都给一比一复刻了。

　　看着楚希宥检查的时候嘴角上翘，欣慰又得意的表情，林焰这才深呼一口气，好像终于放松了一点。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楚希宥给了他一套英语真题，这时候林焰已经又累又困，整个人浑浑噩噩到快不行了，可是明面上还是一副雷打不动、坚韧不拔、拼命三郎的架势。

　　也不知道这套题他是怎么做下来的，反正晚上回去批完卷，成绩竟然还比他原有的水平提升了那么一丢丢。

　　英语卷子的订正比数学快很多，楚希宥把林焰错的地方囫囵吞枣讲了一遍，又在卷子里把林焰不知道的单词给一个一个挑出来让他明天上午去背之后，就赶紧撺掇他上床睡觉了。

　　可是林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次也要声称回自己家睡觉。
　　楚希宥一抹脸，想着之前关系单纯称兄道弟的时候还没什么，可一旦确定了关系之后睡在同一张床上好像是有一点尴尬。
　　这要是睡着睡着自己一个没忍住动起手来，林焰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可是这个叛逆的焰哥回去了之后不睡觉，又偷偷起来背书可怎么办？
　　“回去之后会马上上床睡觉的吧？”楚希宥眯着眼追问。
　　“那那那当然了！困都困死了。”林焰回的倒是信誓旦旦，可声调却高到离谱，不知道在心虚个什么。
　　“……”楚希宥皱起了眉。

　　第三天，林焰又把自己熬成了兔子眼。
　　第四天，同上，外加牙龈上火肿痛。
　　第五天，一上午去厕所吐了两个来回。

　　楚希宥彻底坐不住了。
　　这下别管是成绩进不进步了，再过几天，人都要折腾没了。

　　他本以为林焰的拼命三郎模式只会在头两天开启，反正任何人在计划做某件事的时候头两天都会异常地兴致高涨，可是林焰这才不长不短一周不到，就把自己熬成了脸型瘦削，脸色惨败，眼皮泛黑的鬼样子。

　　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学习，至于吗？
　　他到底在焦躁什么？

　　就算在三模成绩不理想导致两人不能进同一个班，可他们的关系又不会变，最差的也就保持原样。
　　而且离高考也还有半年多——半年多的时候足够让楚希宥把一个毫无基础的学渣，比如小狗这样的人收拾收拾上一本了，何况是刻苦努力本来就有一点基础的林焰呢？

　　到底……要怎么帮他？

　　情况好像远比楚希宥最初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