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69、第六十九章

　　倘若林焰是个智力正常、理解能力正常、思考能力正常的小伙子，听到这句话立马就能贯通全文，之前楚希宥的种种反常都能得到充分的解释。

　　问题是，林焰的脑回路目前还没有搭上“楚希宥”和“吃醋”这俩单词，于是还呆愣愣站着，像个被委屈地打上了一闷棍的傻柱子。

　　楚希宥说完还真就破罐子破摔了，卡住林焰的脸，就开始蛮横地狂啃，林焰被他怼得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大力撞上了玄关旁边的全身镜上。

　　“唔唔！”林焰微一挣扎，楚希宥就更大力地钳住他的脸，正狂妄地宣誓自己的情绪。

　　但是这个宣泄，又与昨天那个情绪积攒到了顶点的爆发不一样。
　　如果说昨天的楚希宥是忍无可忍，宇宙爆炸，五内如焚；那现在的楚希宥更像是用这种行为跟林焰告白——我嫉妒，我不爽，我想亲亲，我要安慰。

　　虽然强势，却又委屈。

　　为什么委屈呢？就因为他口中的那个“嫉妒”吗？
　　楚希宥还会吃醋？他还会吃张悦丹的醋？

　　也许是接吻时间过长，林焰一不小心缺了氧，他在一波波的强势攻击中竟然感觉有点轻飘飘。
　　被人用力爱着时的那种轻飘飘。

　　楚希宥激动之下把腿卡进了林焰之间，用膝盖顶开左右，稍微一抹，两人就都身躯一震，林焰用力一推，这次楚希宥顺从地放开了他。

　　两人稍微错身而站，林焰大口呼吸来恢复平静，楚希宥半掩住脸不知道想什么，反正现在谁也别说谁，两人都如出一辙地满脸通红，心跳如雷。

　　“咳，所以你晚自习休息的时候……就在外面看了全场？”
　　林焰努力立着自己十班小老大的牌子，标榜只要自己不尴尬就没人替他尴尬，用脑浆都变红的脸若无其事地问道。

　　“啊？嗯。”楚希宥也清了清嗓音，“差不多，我看你喷了那女生快半瓶的香水，还想这是干什么，然后一想，估计是抽烟了。”

　　但是想通了不代表他不吃味，心底里一股股泛着浓黑的恶毒情绪冒出来，尤其是看他俩能毫无芥蒂地互摸对方的脸，楚希宥的心就止不住地犯抽。
　　这个人凭什么能跟林焰这么亲密，林焰又为什么能什么事都没有的跟她借香水？
　　就因为两人认识的早，在十班做了好久的同学吗？

　　“那女生叫什么，你们很熟吗？”楚希宥烦得索性问了出来。

　　刚想说“关系还挺好”的林焰紧急转了一个弯，大脑这时候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不熟啊，关系也就那样，她叫……她叫什么来着？名字我都忘了。”

　　“哟？”楚希宥还是满脸揶揄的样子，“名字都不记得还喷人家半瓶香水？是不是太没谱了？”
　　“是，是啊，我这当时急着想见你，又怕烟味熏到你，”林焰苍白地解释道，“全班我只记得她带这些东西……”

　　这句话一解释起来，楚希宥本来还挺高兴，但是过了没几秒，他又收敛了笑意。
　　他现在终于找到自己到底哪里难受，哪里不顺，哪里犯堵了。

　　林焰“怕”他被烟味熏到，“怕”他难受，“怕”他讨厌。
　　之前愣是闹僵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怕”他被同学、被老师、被别人指指点点……
　　就因为是楚希宥，所以林焰总是各种“怕”。

　　“焰哥啊，”楚希宥抓住林焰的双臂，表情前所未有得认真，“以后你抽烟也好，打架也好，哭了累了伤心了喜欢我了不喜欢我了怎样都好……能不能把真相毫无负担地甩给我？”
　　林焰愣住了。
　　楚希宥：“我受不了我俩中间像横着很厚的隔膜，天天费劲给对方展现最好的自己，反正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这点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知道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像我晚上去找你其实明明很不爽，但是我也没敢直说，怕你在意，又怕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但是呢你都已经这么牛逼了，就再为我们的关系努力一下，想想看，无论你怎么样，喜不喜欢我，我都会赖在你身边，所以别把我捧那么高，把我看得轻一点。”

　　林焰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楚希宥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毕，他就知道自己糟了，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好像心里最隐秘的地方被公然点了出来，让他实在毫无招架之力。

　　“别把我捧那么高，把我看得轻一点。”
　　楚希宥说得容易，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楚希宥啊。

　　林焰从高一一进校，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没舍得忘过一眼的人。
　　当时感觉那么遥远，又那么耀眼的人，现在竟然在他面前说：把自己看得轻一点。

　　林焰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自己也越来越魔怔了。

　　“我一点都不牛逼，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很多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想法，你让我坦率一点，估计得，过上一点时间，我得慢慢学习一下，试着看把你当成老飞家里的红薯？”林焰语无伦次道。

　　红薯是老飞家里赵伯养的一条很漂亮又聪明到快要成精了的边牧。
　　之前老飞拿着照片上学校炫耀的时候，楚希宥看着好像很喜欢它。

　　想来跟自己一样又帅气又聪明，所以感觉很亲密？
　　反正林焰莫名其妙就联想到了它。

　　楚希宥被突然蹦出来的红薯给弄得没忍住笑，把脑袋低到林焰胸口处，仰着头“汪汪！”叫了两声。
　　“啊？不是，不用这样。”林焰赶紧想把他的头往上拽。
　　楚小狗却撇开他的手，在他胸口处蹭了好久，撒完了娇这才抬起头，“焰哥，我们都努努力，争取让这个关系长久一点好吗？”

　　“至少在你彻底对我没兴趣之前，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因为别的事放弃我，好不好？”

　　“……好。”林焰慢慢点头。

　　各自说了一大堆话，但是说完了好像又没个明确操作指南。
　　林焰只得和楚希宥一起坐在书桌前摊开晚自习时做的卷子，脑子还在一刻不停地想他要往哪个方向努力。

　　怎么样他才能把楚希宥看得不那么重，又能把最真实的自己保留给他？
　　楚神贵为楚神是因为他太高高在上了，所以自己也把他捧这么高的吗？
　　那要是他自己也爬到了那高处，看着楚希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耀眼，那么举足轻重了呢？
　　那么现在第一步就得把成绩——

　　林焰想东想西的时候，楚希宥的声音横插进来：“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是不是累了？要不今天先休息明天在讲题？”
　　“不！”林焰马上大喊，“今日事今日毕，赶紧讲完赶紧睡觉。”
　　“好的。”楚希宥点点头，拿出红笔看起了眼前的卷子。

　　压下了所有欲念和杂念投入学习之后，时间飞快地就跳到了两点。
　　两人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楚希宥边把书本整理起来边说：“焰哥，你先去洗漱，咱争取能睡够四个小时。”
　　林焰抹着被哈欠打出来的泪痕点头：“嗯，马上出……”
　　“来”字还没说完他突然把自己的书包从楚希宥手里拿出来，生硬地笑道：“我今天就先回自己家里睡了，有个课本明天要用，我回去翻一翻，看看有没有。”

　　楚希宥诧异地再次看向了时间：“都快两点十分了你还回去？明早再去呗？我陪你一起找。”

　　“不用不用！我找不到书睡不安稳，”林焰赶紧把书包一甩背上，“您老赶紧睡吧，谢谢你特地抽时间来给我补课。”

　　说完刺溜一下就跑到了玄关附近，生怕楚希宥在抓住他。

　　可惜跑得再快，还是没能干过楚希宥的速度，林焰蹲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楚希宥早已经套上了外衣，倚在门口看他穿鞋：“焰哥，我送你回去吧。”

　　“我靠都说不用了，”林焰一下子站起来，“你现在不睡，小心脑子变笨，变笨了焰哥就没那么喜欢你了。”
　　“没事，笨一点正好平均一下智商，而且只要我没一下子变成脑残，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我是聪明了还是变笨了。”
　　楚希宥悠悠哉哉地晃着钥匙，在凌晨深夜又得瑟又臭屁。

　　没办法只能大半夜把他往外遛的林焰，飞一般地跑到自己单元门口，气喘吁吁道：“行了吧？我自己上去，你也赶紧的麻溜回去。”

　　楚希宥也被他带着风一般地跑，蹲着喘口气的空挡还是抓住了林焰的手：“等等。”

　　林焰转过头看他。
　　接着脸上就被突然“啾”地亲了一下。

　　“上去了马上睡，不许再看书了啊。”楚希宥警告完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
　　一瞬间心虚不已的林焰，脸上挂着颤巍巍的微笑点头：“嗯，马上就睡了，明天见。”

　　楚希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