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袖》萧落木

48、【番外】 他和他的故事

　　PART1

　　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的黑暗？

　　路，没有尽头；黑色，没有边界。到处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铁锈味，空气之中翻滚着着死亡的阴冷气息。

　　我跌跌撞撞走着，没有方向，只知道不能停下……必须走，向前，哪怕把脚走断了也要走，也要离开这一片的黑暗之中……

　　可是，无论我怎样走，那个女人森然的笑声依然在背后回荡……逃不开，逃不开……

　　“苏易，不要忘了你是谁，不要忘了你的使命！”绝对的，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苏易，那样是不允许的！”

　　“杀了他，他只是你的绊脚石而已！”

　　不要，他是我的朋友……

　　“记住，软弱对于你来说是不允许的！”

　　“礼貌到哪里去了？不要忘记你的血统！那种下贱的习惯全部给我改掉！”

　　“干嘛摆出那种表情，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的死对于你来说有没有用。”

　　明明知道这只是梦，可为什么，为什么在梦里都逃不开这个声音？我无力地朝前逃去，但是那声音却无处不在。

　　“苏易，快杀了我！要记住你永远不能被威胁！”

　　为什么又是那样冰冷的眼神？明明那是你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眼，看我的时候却依然那样严厉？

　　“做得好……”她染血的手紧紧地抓住我扎在她的腹部上那只匕首，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就是这样，不要对任何人产生怜悯，哪怕是我也一样……”她的手慢慢地伸向我的脸，似乎想要碰触我，但是一股恶心和反胃的感觉却顿时从心底翻涌起来，我微微扭开头，回避了那只手。

　　她死了，但是死得那么满意，那扭曲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的狰狞。

　　不要！你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要再纠缠我了！那些沉重的东西是你的理想但却不是我的！为什么直到死亡把你带走，你还是这样阴魂不散地左右着我的生活？

　　惨白的，带着嫣红的鲜血的手还在我的面前指指点点着，告诉我这个必须做，那个不准做。

　　滚开！

　　我朝着她挥手，她却消失了，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那是一只白皙的手，干净修长没有那样恶心的鲜血淋淋，是那样美丽。但是我还是下意思地把那只手推开，无论过了多久，也无论我情形与否，我没有办法接受别人的碰触，那种温软的触感只会让我窒息和恶心。

　　半睡半醒之间，我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等我清醒的时候才发现我下手重了，刚才那个带我离开噩梦的人已经被我无意间甩在了墙角，一头乌黑的长发流丽里披散而下，衬着一身红衣，仿佛盛开的凤凰花。

　　哦，我想起来了，这位是我的新男宠，花满袖。

　　在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面容震惊到。他太漂亮了，那种带着妖异和魅惑的美丽，惊艳而倾城，却隐隐让人觉得不祥。

　　“公子，从今天起，我花满袖就是您的人了。”他微微地笑着，眼角挑的高高的，温柔而恭顺地朝我拜下去，抬头朝我风情万种地笑着。

　　无论是女人还是喜好男色的男人都没有办法抵挡他的笑容，他们都会在他的笑容里沉沦，除了我。

　　没有人知道，表面上广纳男宠的我其实并不喜欢男人，甚至也不喜欢女人。

　　我，谁都不喜欢。

　　“不要碰我，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二次。”我冷冷地看着他说，声音在穿过蝴蝶面具的时候带了些许的嗡嗡声，听上去有些残酷。

　　他没有抬头，一地旖旎的长袍散开，艳丽得不可方物。

　　半响他才缓缓地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丹凤眼里闪动着玩味的光芒，但是下一瞬他已经柔顺地跪下，温柔地说：

　　“是，没有下次了。”

　　我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很暗，还飘着浓烈的熏香，我并不喜欢这样强烈的味道，奢华而颓废，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山涧空谷里清幽的气息。但是不行，我是蝴蝶公子，我必须在这样浓烈甜腻的味道里生活，因为我必须掩盖去自己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也只有这样浓烈的香味才能掩盖住这个房间里的血腥味。

　　我光着脚踩过地面上厚厚的羊绒毯子……哼，以为用这样的香味和地毯就能把这里的血腥掩盖掉了吗？真是幼稚……一直以来，我对那个女人都是不屑的。

　　她已经死了，真好。

　　再也不会有人要我天天穿着那些正统的礼服，也不会有人指责我光着脚到处走，我终于可以随性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了，甚至在她的房间里和我的那些男宠厮混。是的，我并不喜欢男人，但是我知道那个女人讨厌，不是痛恨那些断袖的男人们，每一次遇到都会亲手用剑捅穿他们的胸膛，然后碎尸。

　　为什幺这样做，有的时候我看着那些或是婉转或是妩媚的男宠这样问自己？这样孩子气地报复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有意义吗？

　　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怎样呢？我再也不可能改掉我那些文绉绉的说话调调，那种文人的柔弱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论我怎眼练功怎样打扮甚至不惜毁容都无法让那股纨绔子弟的气质从我身上消失，我无法向其他人那样放声大笑，即使是面对厌恶的人也说不出那些粗俗但是快意的话来。

　　她死了，我以为她死了我就解脱了，但是直到她真的死了，我才知道，我永远也走不出她的阴影了。

　　我活着，却不知道除了延续她的梦想以外还能做什么。我只能把活下去当做一个目标，然后等着生命的结束。

　　“蝴蝶夫人已经死了。”花满袖还跪在地上，他低着头说，身影隐匿在羊绒地毯上，显得有些模糊和含混。

　　“死了？”我慢慢地重复，然后冷冷地笑着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公子不是已经期待了很久吗？”花满袖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

　　我走到他面前，毫无预兆地将一只小小的匕首扎进他的腿，呲的一声，嫣红而温热的血立刻从他的腿上涌出来，溅在我的手上。我讨厌碰触，但是奇怪地对这种带着体温的血液并不反感。花满袖微微一颤，但是呼吸很身体都没有变，仍旧是那样恭顺地扶着，任血流淌着。我抽出匕首仍在地上对他轻声说：

　　“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心思，知道吗？”

　　“是”他柔顺地回答。

　　隐忍，狡猾，但是却美丽聪明敏锐，还能装出这样一幅谦逊而柔顺的假象，也许这个当初被长老收留的落魄男人会让我的人生变得不一样也不一定呢。

　　“不过，你说的没有错”我在他的身边蹲下，拾起一缕他柔顺的长发绕在指尖，顺手为他点了止血的穴位“我确实是一直期待着母亲死，现在她真的死了，但是那又怎样呢？”

　　“公子其实并喜欢夫人做的那些事，是吗？”花满袖慢慢地从地上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是那样的怜惜“那么公子为什么不尝试着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我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我喜欢他那双隐藏着阴谋和算计的漂亮眼眸，亮亮的，好像水晶一样。但是我讨厌他这样笑，好像我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公子觉得花满袖漂亮吗？”他用那样艳丽的眼神看着我，笑倾三生。

　　“很漂亮。”我客观地说。

　　“花满袖可不是只有漂亮而已呢……”他毫不在意自己腿上的伤，肆意地压在那伤口上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耳畔，呵气如兰。

　　“是吗？”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腿上的血漫出来，而后消失在那一身的艳红之中……

　　“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缠绵的，旖旎的语调，他甚至故意露出了一小方白皙的胸膛。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甩袖离开。

　　背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的笑声。

　　门口站着他的丫鬟胭脂，一个带着些稚气的漂亮女子。如果不是因为花满袖，她一定会成为百花楼的花魁的。可惜花满袖太艳丽了，在他那一身残艳魅惑之下，所有的女子都会变成庸脂俗粉。

　　“公子”胭脂看见我出来，恭敬地对我行礼，但是她的眼神却不是担忧地飘向我的房间。

　　胭脂是喜欢花满袖的，她喜欢得实在太明显了，即使花满袖是我的男宠，她也从来没有退缩过。甚至有时，她看我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我朝她点点头

　　“这里风大，以后花满袖来伺候我的时候，你不用在这里守夜了，冷。”

　　“不，胭脂不怕。”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倔强。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沿着百花楼富丽堂皇的长廊慢慢地走着。

　　花满袖很聪明，也很舍得牺牲，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放弃不要来到百花楼做我的男宠。但是他忘记了这里是我蝴蝶公子的地盘，也低估了蝴蝶收集消息的能力。二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也许被那些当事人掩藏得很好，但是没有什么能逃得出蝴蝶的眼睛。

　　平阳王妃的私生子呢，我看着远处繁华的洛城里楼阁的飞檐，笑着想，能来这里，野心不小啊。

　　“公子”

　　我没有回头，来的人定然是长老王，那个母亲的忠犬，带着那些老头一起限制我的老家伙。

　　“长老王”我看着远处说“如果又是来劝我不要近男色的话，还是免了吧。”

　　“公子，这个花满袖是平阳王府的余孽，又和鬼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子若是真喜欢男人，老夫自愿为你找绝色的男人来，还请公子不要再靠近花满袖了。”

　　“是吗？”我抬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花满袖和胭脂一直在偷偷地收集情报，而且在侍机准备着分化我们的力量……老夫只怕这个人又吞并我们蝴蝶的野心啊，我们要完成大业尚有一个南阳王世子无法摆平，再多一个花满袖就很麻烦了。”长老王在我的身后苦口婆心地说。

　　谢玄靖，花满袖……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我要做什么了。我终于在我这漫长而没有终点的人生里找到了目标，找到了可以为之活下去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了。

　　是的，对手！

　　我要的不是实现母亲的理想，不是功成名就，不是得到世人的承认也不是胜利，我要的只是这样一场棋逢对手的比试！

　　谢玄靖是一个，花满袖也是。

　　那么，来吧，看看你们两个人会让我发挥出多少的实力，又能把我逼迫到什么地步，让我的人生变得有多么的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