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不岁安》周南线

8、第八章

　　在宫里又过了几日，娘亲的身体越发虚弱，皇帝日日守在殿外，宫里的太医们束手无策，我侍奉着汤药，心里也十分忧虑，娘亲时常握着我的手入睡，后来非要像抱婴儿一样轻拍着我才睡的安稳，梦里常常哭泣，叫着我父亲的字。那时候我也陪着她哭，想着我的兄长、表兄、和阿珂也担心娘亲熬不过去。我偷偷研究蛊书，也许那里会有些法子，即使感觉没有多大希望，那些个太医老头应该也看过这本书，父亲也一定看过，要是有应该早就发现了，又想着万一我就发现了呢？还是会细细的翻看。宫里所有人都改口叫我母亲为庆宁长公主了，应是皇帝下的旨，我感到可笑，可怜又好笑，如今倒是怕娘亲受刺激了，又疑惑皇帝日日在这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京都无人不知。后妃们竟然无一人争宠，就连兄长们常说以劝谏皇帝为毕生所求的朝臣都没有一点动静。我看着母亲在病榻上熬着脸色日益苍白，自己也毫无进展，每天能做的只有坐在母亲门前守着药炉，看着皇帝日益发红的眼睛。我如往常一样将母亲安抚睡熟后让蒲苇将药炉架上，皇帝拿着一粒药丸让我把它化在药里喂给母亲，我按照他的吩咐把药丸放进药炉，一下一下地扇着火。皇帝沙哑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朕看着你和敛儿时常感觉你们应当是我和阿姐的儿女，大概这也是我留敛儿到现在的原因吧，我和你父亲争斗了半辈子，现在看来能让阿姐活下去的还是他，朕是真的不甘心。”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生着怒火，“陛下大概从来都不懂得什么是爱，你是我娘亲所有痛苦的源头，你所以为的爱只是你自己执念罢了，这算是什么爱，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李总管在一旁胆战心惊，话出口的瞬间我也有些胆怯低下了头，害怕惹怒了他为我兄长他们带来危险。“抬头看着朕，”我重新看着他的眼睛，“你这副冲动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年少时的阿姐，模样也像。”我回复道：“像又怎样，我终归不是母亲，我只是木媱不是庆宁长公主，更不是陛下心里的长姐。”“你倒是伶俐的很。好好照顾你母亲。你父亲倒是很有能耐。”皇帝说完便带着李总管他们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话本里常写故事我应当是防备成功了，兄长他们应该还安好。碧荷接过我手里的扇子继续扇着药炉，“公主大概是还不知道，丞相大人今日在朝堂上给陛下呈上了一粒良药，说是塞北的使臣将要进宫谈和，涑妃娘娘一直病着也影响长安的喜气，便去庙里找高僧求了这粒丹药，可医治好娘娘，陛下赏赐丞相万两黄金，公主要是想做什么还是快些准备吧。”她打开药炉，将药盛进药碗里。“奴婢看这药也好了，公主服侍娘娘用药吧。”我将母亲唤醒，缓缓地扶她坐起来靠在塌上，从碧荷手中接来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母亲，药将要见底时，母亲突然咳嗽起来，我以为她是呛到了拍着她的背，她却越咳越厉害，最后咳出了血，我慌了神让蒲苇去请太医。太医为母亲把了脉，告诉我说：“娘娘是咳出了淤血，如今已经好多了，过几日应当就可恢复了。”将太医送走后，皇帝来看了一趟，李总管没有随他一起来，随行的是一个小太监，我守在一旁，他看着我母亲看了好久，“小存子，吩咐礼部，等涑妃娘娘好些了给朕在御花园设宴庆祝涑妃久病初愈，顺便为塞北使者接风洗尘。”等他走后，我趴在母亲床边看着她不那么苍白的面容想着父亲的意图，我应该如何达成目的，正当我入神时，碧荷领着安王和六公主一起进来了，六公主的眼睛肿得被人打了一拳。六公主一进来便扑到床边低声哭着。我起身为她腾出空间，由于跪下的时间有些长，腿脚发麻，没能站稳，枳夕扶了我一下，我向他道谢。“我们也不必如此生疏。”我站稳后与他拉开距离。“殿下何出此言，我与殿下也无甚交情，又何来生疏一言。六公主也不用如此担忧，母亲目前已无大碍，过段时日身子就好了。”六公主性情收敛了一些，向我行了礼，“之前是我不懂事，对你多有冒犯，还请你原谅，我们虽都是母妃的女儿，也多谢这段时日的照顾了。”我听出她语气里的别扭，回了礼，便让碧荷将母亲之前准备送给他们的碧玺取出来，给了他们。枳夕被我回怼后，有些呆愣，六公主拿到后便带走了手上，她看着枳夕拿着碧玺，便说：“哥哥，你该不会是想送给苏姑娘吗？”我疑惑的问:“苏云依？”“现在京城里盛传哥哥和太子哥哥都爱慕苏小姐，带我出去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走的也很近。”“看来安王殿下快要娶妃了，不过不知道苏姑娘是想当太子妃还是安王妃，我还是先祝安王殿下早日与佳人成对。”蒲苇这时进来告诉我内务府送来了父亲的书信，我便和他们告辞嘱咐碧荷照顾好母亲，向六公主和安王殿下行礼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