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楠有乔木

39、第 39 章

　　小巷子的长度不过一百米，随着小毛驴车轮子的运转，不到五秒两个人就出了这凉爽的避暑胜地。

　　刚出巷口四周便变得明亮亮的。

　　时熠因为头盔的防风镜是茶色的，眼前的事物看起来有些昏沉。这让他有种错觉，感觉似乎没那么燥热了。

　　他这会儿不像过来时那样低头想尽量躲在蒋煜献背后，而是抬头从蒋煜献肩上方看着前面的道路。

　　前面的道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皇冠，车子旁边那棵造型奇特的树下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表情看起来很烦躁。

　　听到前面有声响他转头看了看，烦躁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怒气。

　　时熠认出这是蒋煜献的父亲，他拍了拍蒋煜献的背，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南，是不是你没回家所以你爸爸又来看你了。”

　　蒋煜献出巷口看到那辆皇冠时表情就变得冷酷，左手用力捏着车把。他想当没看到，加速通过这段让他觉得充满恶心气味的地段。

　　还没到车子旁男人就丢了烟，出声叫住了他。

　　“蒋煜献，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把我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了！”

　　声音大且听得出充满愤怒，没有那种父子之间的亲情感。

　　时熠眼睛蓦地睁大，心里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对蒋煜献说话这么冷酷，不仅不带感情，甚至可以说声音里有几分厌恶。

　　他这十八年里，时衍川从没对他说过重话，哪怕那时候他任性，父亲也是一直包容他，耐心跟他讲道理。

　　即便家里多少知道他现在在学校的状态，也只是放纵着他，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哪怕一句“时熠，你给我好好反省”都不曾有过。

　　蒋煜献不想理会，右手加大油门，目不斜视地从男人面前飞驰而过。

　　“如果你想我去咖啡店也行。”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酷，甚至多了几分威胁意味。

　　本来直接无视要离开的蒋煜献听到这句话猛地刹了车，眼神变得厌恶，甚至紧紧咬了咬牙。

　　时熠没有防备，这一急刹车他整个人撞蒋煜献后背。虽然是戴着头盔，不过因为头盔撞蒋煜献脑袋上的反冲力让他觉得额头有点疼。

　　只是，他先紧张的却是蒋煜献。

　　“小南，没事吧？不好意思，磕到你头了。”

　　蒋煜献双脚撑在地上稳住车子，他没有转头，声音淡淡的，问道：“你会骑车吗？先回店里等我。”

　　连头盔都不会解的人怎么可能会开小毛驴，时熠这还是第一次坐小毛驴。

　　“我不会，没事，我等你。”时熠知道蒋煜献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家事，所以补充道，“我站远远的等你。”

　　蒋煜献思考半晌才重新启动小毛驴停在路边，关了电源，淡淡道：“下来站在树下等我。”他说完要走向自己父亲时又转头轻声交代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时熠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快要一点半，是一天中天气最热的时段。

　　墨黑色的马路上肉眼可见的热浪一波一波地往上飘扬，只是望着，都感觉踩上去会发出一阵“滋滋滋”的烤肉声。

　　树上的知了活力十足，为这安静的老城区制造生机。

　　没人经过的马路一片寂静。风一过，扬起上面的热浪，向树底下的阴凉处袭来，马路上的落叶也被吹到树荫下，远离阳光的肆虐。

　　蒋煜献已经走到男人面前，抬头平视男人，双目冷漠，声音冰冷。

　　“我上次说得很明白，你不要白费口舌了。”

　　男人身高比蒋煜献略高，大概183左右，身材比蒋煜献健硕，一看就是通过锻炼造就的。五官和蒋煜献有七分相像，眼神的冰冷和蒋煜献打架时会露出的神情一致，但和蒋煜献的冷酷不同，眼眸里多了几分深藏的城府。

　　“不要忘了我是你爸，你必须听我的。”男人说到这里语气又重了几分，“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蒋煜献知道男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紧紧握着拳，双目怒瞪，语气坚决道：“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要去参加竞赛，你休想让我把第一名让给那个人。”

　　“看来这几年跟着蒋临枫翅膀硬了，都忘了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男人的声音阴沉中带着几分嘲笑，“是不是太久没让我教训身体都忘了要怎么乖乖听话。”

　　“那你就把我打到住院，否则你休想再左右我。”

　　蒋煜献冷冷说完便被男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我是在命令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不要以为跟了蒋临枫我就拿你没办法，再怎么样我都是你老子。”

　　时熠虽然站得有些远，不过因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大，所以他多少听到，而且好像明白蒋煜献的父亲是要蒋煜献竞赛作弊。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蒋煜献作弊就听到蒋煜献那两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还没缓过来就看到男人打了蒋煜献一巴掌。

　　“这算什么父亲！草！”

　　时熠骂完就快步往蒋煜献那边过去。

　　此时蒋煜献嗤笑一声，转头怒瞪着男人，忍着口腔传来的刺痛，依旧坚决道：“你就是打到让我住院我也一定去参加竞赛。”

　　“久了没教训就忘了谁是老子了。”

　　男人怒吼完扬起手又要一巴掌甩过去。

　　时熠已经跑了过来，直接用头撞在男人胸口，然后推上防风镜，怒瞪着男人，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算什么狗屁父亲，有哪个老子会这么打儿子。”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稳住身体，对时熠怒道：“滚一边去，我怎么教训儿子是我的自由。”

　　时熠把蒋煜献护在身后，因为刚刚蒋煜献被打他现在心里莫名觉得很堵，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蒋煜献的父亲，直接大骂道：“就你他妈这副狗一般的行为有什么资格自称是老子，滚，再不滚我不客气了。”

　　这才刚放完狠话他就转头焦急道：“小南，快帮我解开头盔，我打不开。这个会影响我发挥实力。”

　　这时候男人已经被时熠激怒了，他走到时熠身后伸手要掐住时熠的脖子。

　　蒋煜献一看这个动作就知道男人想做什么，脑海里划过一段画面，身体因为画面里传来的恐惧感而颤抖了一下。

　　他迅速把时熠拉到身后，及时钳制住那只向时熠伸过来的邪恶之手，表情变得阴翳。

　　“与他无关。”

　　“长能耐了，都敢动手了，看来是太久没有教训都忘了谁是老子了。”

　　男人说完一拳打在蒋煜献身上，看得出用了狠劲儿。

　　时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转身，看蒋煜献又被打了，顿时怒了。也不管头盔还没取下来，上去就给男人腹部一脚，又用头盔撞击男人的胸口。

　　“你这个畜生，我让你打他……。”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时熠赶紧让蒋煜献给他解开头盔。

　　蒋煜献迅速给时熠解开，之后要拉住时熠，时熠却已经转头又对着男人打了起来。

　　到底是身材的优势和曾经是省级拳击手的实力，几下之后时熠明显处下风。

　　这时候一个不注意脸颊挨了男人一拳，疼痛感让他“嘶~”了一声并往后退了一步。

　　蒋煜献看到时熠受伤，猛地上前将时熠拉到身后，双手钳住男人挥过来的手臂，眼眸里烧起一股火。

　　一看蒋煜献又动手了，男人嗤笑道：“看来以前的教训让你忘了，今天我就好好教……”

　　蒋煜献不等男人说完就用力把男人往前一拉，并一腿击在男人腹部，表情狠戾。

　　“以前没有反抗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现在，我不会再让你左右。如果你敢再来找我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男人瞳孔震惊中，他没想过从小让他打到大的人会反抗，甚至这股力量让他觉得身体有些后怕。

　　最后还是手臂和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回到现实，他歇斯底里吼道：“你他妈反了，老子是你爸……”

　　“别开玩笑了，你从来没把我当儿子。”蒋煜献冷冰冰说完之后加重了双手的力度，声音里带着厌恶，“你别忘了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是你那暴力阴暗的血。”

　　蒋煜献说完用力推开男人，男人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正要出口威胁，时熠就先骂了起来。

　　“你这种人渣也配当小南的爸爸吗，你他妈要是再动小南我一定弄死你。”

　　时熠从几句话中已经听出以前蒋煜献一直被自己的父亲暴力对待，心里都恨不得狠狠暴揍眼前的人给以前的蒋煜献出气。

　　“蒋煜献，你竟然打自己的父亲，你这个不孝子。”男人歇斯底里吼完又威胁道，“这次的比赛你休想参加，我会让你直接退学……”

　　时熠嗤笑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退学？你有什么资格？教育局局长是你爸啊。”

　　蒋煜献冷冰冰道：“随便你，但是我不会像以前那样默不吭声了。如果你不怕你的名声毁了那就试试！”

　　男人：“你……”

　　时熠这时候已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头盔，觉得气愤不过，用力对着车子的挡风玻璃扔过去。

　　“哐当”一声，传来一阵撕裂声。

　　“小南走吧。”时熠拉了拉蒋煜献的手臂，只是双眼依旧怒瞪着男人，“你等着！”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你应该知道流着你的血液的我疯狂起来有多令人畏惧。”

　　蒋煜献冷冰冰说完之后才和时熠往前走。

　　烈日下的马路恢复安静，知了依旧聒噪，风还在轻吟……

　　一路上时熠有话想问蒋煜献，只是忍着，不想给此时烦躁的人添堵。

　　“噔噔……”

　　一进店里还好并不是很忙，蒋临枫在清洗工作台，黄筱慧在整理甜点。

　　看到他们两个进来，黄筱慧笑着调侃道：“还以为你们俩迷……”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人脸上不对劲儿，一个脸颊红红的，一个嘴角似乎有血渍，不禁惊呼起来，“你们怎么啦？骑车摔倒了？”

　　顾客听到这声惊呼声转头看了看进来的人，盯了几秒才各自收回目光。

　　蒋临枫一听身体颤抖了一下，丢下杯子转身，脸上都是担心。一看那两个人的脸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这种情况他之前在蒋煜献身上看到过。

　　“筱慧拿冰块，你们两个进休息室。”蒋临枫已经走出吧台推开休息室的门，声音里满是担忧，“过来。”

　　三个人进休息室后时熠先看着蒋煜献面露愧色，抱歉道：“对不起，明明你说了让我不要过去。”

　　蒋煜献盯着时熠那双清澈的双眸，那眼里似乎露着心疼。

　　沉默几秒，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轻声道：“谢谢，你说的没错。”

　　蒋临枫担忧道：“小南，你刚刚遇到他了。”

　　“嗯。”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