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路上偶遇的猫头鹰是我上司这件事》猫头鹰白面

57、独白

　　把徐青莲带回去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DNA采样。当天冬拿着比对结果出来之后，毋庸置疑，永林大道一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然锁定了徐青莲。
　　曲久显然是无罪的，但由于他混淆了警方的判断，做了伪证，仍然考虑对他作出一些处罚，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徐青莲的笔录。
　　顾涌潮与白萧走入讯问室时，徐青莲还低着头在发呆，那一身非主流的装扮与讯问室冰冷的样子格格不入。
　　“徐青莲。”顾涌潮叫了他一声，“我们是雨田区公安分局民警，现在对你进行讯问，你听清楚了吗？”
　　他抬起头情绪异常平淡：“听清楚了。”
　　顾涌潮瞥了他一眼，坐下来打开电脑试了试鼠标：“那么，现在开始对你的第一次讯问，你有权要求我们民警回避……”
　　自从阿诚死后，他一直念着对方，徐青莲知道舅舅每年都会去看阿诚，但他从没有问过弟弟究竟被埋在了哪里，也没有问舅妈去了哪里，舅舅更是从未向他说起，久而久之，这成了甥舅俩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在广渠市念了高中，加入了学校的cosplay社团。
　　头一次把社团的东西带回去的时候，从未骂过他的舅舅对他大发雷霆，狠狠将他抽了一顿，又把一箱子的假毛、衣裙扔出门外，徐青莲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东西捡回去带进房间修，一直修补到凌晨。
　　“青莲，你打算干什么？”徐潜看着坐在台灯前认真修补的外甥，眉头紧锁，脸色同样不好看。
　　“舅舅，”徐青莲嗓子有些哑了，把手里的东西理好放回箱子，“我觉得你这么做是错的。”
　　这么做其实就是指族中封闭不与外人交往的决定，在徐青莲有限的回家次数中，为了这件事而争吵的次数起码占了大半。
　　徐潜累了，更何况对于自己这个外甥他心情复杂，在这张年轻的脸上，他恍惚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妹妹和儿子的影子，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我听说你成立了一个社团是吗？”
　　“暗影社吗？”徐青莲身体凝固了一瞬，若无其事地回答，“舅舅这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就是一个我们下课休息的时候玩玩cosplay的地方。”
　　徐潜听说的可不止这些，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猛兽伤人事件，据目击证人说，有一条黑色的大狼犬在黑夜里袭击了一个路人，只不过当时天色太暗，地方又偏僻，现场监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警方调查了一番也没发现附近有人养大型犬类，这才不了了之。但是他作为狼族族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道黑影是谁，更何况遭到袭击的人他很清楚，和当年阿诚的事情有关系，但看着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外甥，他突然有些问不出口。
　　“舅舅，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睡了，”徐青莲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你也快去休息吧。”
　　徐潜长叹一声，敲敲跛着的左腿走了。
　　舅舅似乎是默许了，此后再也没有过问暗影社的事，徐青莲也就放心地寻找更多有需求的妖加入暗影社，主要找的就是在广渠市地位尴尬的混血狼族，表面上是兴趣小组，暗地里做一些报复人类的事。刚开始只是划破皮肤，流点血吓唬吓唬，当他们发现没有人找到他们哪怕一丝踪迹时，胆子便大了起来。
　　第一次杀人前徐青莲筹划了很久，对方是当年买下阿诚的买家，不过是交了些罚款就没事了，徐青莲去确认对方住址的时候，看见宽敞的庭院中有几个不小的铁笼，这家伙根本毫不在乎，说不定早就忘记了阿诚的死。
　　是啊，他是人，怎么会记得一头狼呢？徐青莲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插进兜里目不斜视地经过了那里。
　　等到摸清楚那人的行动规律和监控分布，他和另一个混血狼族社员找了一个对方“进货”的时间悄悄潜入，只有这个时间，住宅里的监控才会暂时关闭，耐心地等待“货物”交接完成后，目标一个人哼着歌关上大门，搓搓手准备调教新一批“货”，徐青莲化身地黑狼从喉咙底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被他自己压得极低。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即将到达他们藏身的，去往庭院的走廊，他的心出奇得平静，压低身形，默默计算距离。
　　一、二、三……
　　腿部猛然发力，他从地板上弹起，长长的指甲划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骇然，但是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锋利的狼爪就划破了喉咙，大动脉断裂，鲜血喷溅而出，身体抽搐不过几秒，已经没了呼吸。
　　徐青莲来不及体味这份喜悦，匆匆和社员将笼子里的“货物”放走，一把火烧了房子。
　　从那之后，他渐渐不再亲自动手，暗影社像是一个平台，为妖们提供暗杀的渠道，而他招揽社员的目的，也从复仇变成了反抗血统至上这道长久以来的枷锁。
　　曲久就是那段时间参与暗影社活动的。
　　“也就是说，曲久其实也有涉及？”白萧打断道。
　　徐青莲摇摇头：“混血妖族处境艰难，有很多并不是为了报仇，只是因为我作为狼族族长的外甥，靠近我对于改善他们的现状有所帮助罢了。”
　　暗杀组织的大本营就在广渠市，这一点徐潜是知道，甚至是默许的，由于徐青莲并不认可血统至上的理念，因此组织中有不少是混血，对任何血统都一视同仁，曲久因为这一点受到过关照，而徐潜也因为这个组织的存在，多年的观念有了些许改变，混血的处境变得好过了，曲久对他很是感激，这才会出来顶包。
　　和王怀南产生交情是一个意外。王怀南的哥哥王霜被辞退前也曾调查过徐诚的那个案子，虽然只是外围人员，但对于内情还是清楚的，他离开公安多年，听说了不少广渠市野兽袭击人类的案件，敏锐察觉到其中微妙地关联，他将得出的一些结论告诉自己公安的好友，虽然不被认可，却在办理相关案件的人中广为流传，原本被搁置的案件出现突破口，渐渐有了成立专案组的迹象。徐潜知道后告诉了徐青莲，徐青莲又找到王霜，双方交谈一番，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出于某些情绪，王霜决定放弃自己的研究成果，甚至否决推翻了此前的结论，总之到最后，专案组不了了之。
　　这才是王怀南这个小团伙一直安稳存在的真正原因。
　　解释完暗影社和王怀南的关联之后，徐青莲突然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够发现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每一次行动结束之后，不管是不是我亲手做的，我都会想，看吧，没有人会来救你，更不会有人知道，就如同当年我的弟弟阿诚。”
　　“异事科成立之前，没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涉及妖的案件很难管，更何况你弟弟的案子发生的时候连促建局都没有出现。”白萧有意无意地插了一句。
　　“是啊，是啊。”徐青莲轻轻说，话锋一转，“所以，我现在希望你们这个异事科能好好做下去。”
　　顾涌潮和白萧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顾涌潮咳嗽一声：“笔录已经做完了，你跟我们出来吧。”
　　徐青莲跟着他们走在冰冷的铅灰色通道里，蓦然想起某次动手的场景。其中一个目标还是小孩，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徐青莲透过对方稚嫩地脸庞仿佛看到了阿诚，动作久违地停了一下。意识到似乎有转机，那小孩本能地就要喊叫，此时，利爪从侧面刺入柔软的喉咙，粗暴地摧毁了目标地生机，收回爪子地小龙问他：“老大，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舅舅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社团里的其他人想必不会有事，异事科的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为难他们的。他仔细回想着，觉得并没有漏掉什么，多年来心里压着地石头突然没了。
　　好轻松，徐青莲脸上露出一个符合他年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