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路上偶遇的猫头鹰是我上司这件事》猫头鹰白面

29、自投罗网（上）

　　“白萧还没来？一点五十了，白家的果然都没什么时间观念。”屏幕上一只花豹瞥了眼时间，不耐烦地抖了抖圆圆的耳朵。
　　会场中只有泉流与黑发的乌鸦，他们的正对面拉开一个大屏幕，上面分成八小格，每一格都是一个促建分局的局长，这便是本次审讯的组成人员。
　　这时几个相识的分局局长已经开始闲聊，右上角的格子始终显示着一个墨绿色圆球，那只花豹又问：“什么情况，那边的是哪位？”
　　“林局长新上任有所不知，这就是雨田区的局长，大名鼎鼎的莫问风。”花豹底下一格的圆盘脸中年人抬起头笑眯眯地说。
　　“咦，莫局难道是个球吗？”林浅大大咧咧地说，顿时引来了几声低笑。
　　“姓林的，你找死吗？”圆球中传来脆生生的女声，却始终不见人露面，突然话锋一转，“泉流，你再不把人叫来我就要睡觉了。”
　　泉流坐在那一直没说话，始终打量着八个格子之间的互动，此时见莫问风提到了自己，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大家稍安勿躁，说好的是两点，现在还差三分钟，如果两点的时候白萧还不来，我就会派人把他抓过来。”
　　花豹不再嬉皮笑脸，收敛笑意发问：“泉局，所以这次的事情可以跟我们讲讲了吗？”
　　“笃笃”
　　泉流敲敲桌子，说：“先前我已经把一份笔录材料发到各位的手机上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光是这么一个案子还说明不了什么吧？”一个看不出原型的戴了副眼镜的中年男子说。
　　绿色圆球里冷不丁传来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是泉流的一贯做派嘛。”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难听，会议室一时冷场，乌鸦兰亚羽的眼中闪着寒光望向电子屏。那个话痨的花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和稀泥，就看到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头白发的男人大步走进来，金色的眼眸扫视一圈，最后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可以开始了。”方才始终没有参与明争暗斗的一个长发青年咳嗽一声说，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间开始向下横贯整张脸庞，触目惊心，不过被刘海挡住了一半，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阴沉。
　　白萧扫了青年一眼，心中响起白胜说的话。
　　“一共有八个促建分局，也就有八个分局局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雨田区是莫小姐，她是唯一一个非动物化妖的。莫小姐为所有人的付出了很多，我一向尊敬她，这是她的照片；兰成区的你其实应该认识，叫朱连奇，是朱光家里的兄弟，长这样，”白胜翻出一张张照片给他看，照片上的黑发青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百分之一百会站在你那边……”
　　“那就开始吧。”泉流始终笑着，也没有指出白萧坐的位置不对，拿出一叠材料看也不看，直接说“这次的会议由我主持，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为了讨论白萧欺上瞒下，滥用职权的事情。”
　　他将案子再次简要地讲了一下后问：“白萧，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我想问问我会被处以什么惩罚？”
　　泉流抬头看向格子里神色各异的分局局长们，笑着说：“这就是请大家来的意义了。”
　　“只是这么一次而已，停职一段时间让他反省反省就可以了。”绿色圆球里率先传来声音。
　　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立刻反对：“一段时间是多久？包庇一个偷小孩的家伙是对我们的严重挑衅，依我看，要杀鸡儆猴。”
　　“陈小姐会不会杀心太重了点？”朱连奇说。
　　“小朱，你家长辈没告诉你，过去将别人的孩子抱来自己养会有什么下场吗？”这是一个摇头晃脑的中年男人。
　　“……泉流上位之后当然也拉拢了不少家伙，我估计打冲锋的就是这两个，”白胜指着一男一女的照片说，“一个是没有原则倚老卖老的傅如，一个是陈君婉，据说泉流刚进入促建局的时候就受她关照，唉，我也想傍富婆啊。”
　　“既然如此，我们来投票吧。”见还有几位没有发表意见，泉流提出了投票的说法，“认为白萧行为严重的请举手，不严重的就不举手。”
　　除了方才明显表达过的陈君婉与傅如举手之外，林浅也举了手，还有一个鬃毛飘逸的狮子头在四处张望。
　　白萧心中暗暗记下，知道这个狮子头就是白胜所说的墙头草了。
　　“其实除了师子谈是个墙头草之外，那个林浅也是。他刚刚上任没多久，尚且没有积累自己的势力，一旦我们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说服他们，那林浅自然会顺手推舟站到我们这一边来。”白胜侃侃而谈，“所以，接下来你的表现很重要……”
　　“老师，你到底啥意思？”林浅叫着师子谈的外号，催促他。
　　“呃，泉局啊，说实话，我觉得如果只是这一件事情，顶多把白萧停职，你们说呢？”金毛狮子头看了好一会儿，谨慎地说。
　　“三比五啊，泉流。”莫问风像是在专门与他作对，适时总结道。
　　“莫小姐，感谢你的报数。”泉流不咸不淡地说，“你们的意思是因为他是初犯，所以不应该处罚的那么重，是吗？”事情没有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不过，也不算偏离航道，他心中冷笑，有些人该敲打敲打了。
　　除了师子谈与另一个戴着兜帽的分局长点头之外，先前反对的其他几个并没有动作。
　　泉流哑然失笑：“几位这是想干什么？你们说说你们的理由如何？”
　　身穿黑色中山装，脸侧脖颈处长着暗青色鳞片的青年抚弄缠在身上的黑色小蛇，淡淡地说：“我不想掺和这件事。”
　　“……许孤玉真是有点走火入魔，他前几年遇见了一条黑色小蛇，硬说那是他死去的老婆来找他，整天就跟那条黑蛇你侬我侬，什么也不想管，族里的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白萧多看了那青年几眼，见他果然只看着黑蛇，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
　　泉流看上去也不怎么看得惯许孤玉，连语气都冷了几分：“那你应该算弃权。”
　　“不，我不弃权。”出乎意料的是许孤玉这么说了一句，“我只是懒得给理由。”
　　“你……”泉流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最终还是忍耐下来，跳过莫问风直接问朱连奇，“那朱局是什么意思？”
　　朱连奇干脆利落地说：“你说得对。”
　　泉流知道这几个都跟自己不对付，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又说：“如果我说白萧早有前科呢？”
　　果然，泉流打的是这个主意，只要让所有人都承认罪行的存在，此前周锦的案子翻出来就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而他作为一个累犯，无论如何都会被革职处理了。
　　他听着泉流将周锦的案子说了一遍，总结陈词：“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特别是白萧作为一名公安民警，如此滥用职权，败坏我们妖的名声，我认为应当逐出公安队伍，赋闲在家，以后也不得再参与内部事务！”
　　朱连奇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白萧突然站起来：“泉流，如果我这么做是滥用职权应当被逐出公安队伍的话，那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不等对方反应，他冲着许孤玉说：“许局，如果我说我有你妻子当年死亡时目击证人的录音，你怎么想？”
　　“什么！”原本低着头的许孤玉几乎要跳起来，扑到屏幕前，“你说什么！”
　　泉流面色微微一变。
　　白萧举起手中的一支录音笔：“她说你的妻子在弥留之际曾说出……”
　　“好了，白萧，你跟我出来一下。诸位稍安勿躁。”泉流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将他拉出会场。
　　电子屏上的各个分局局长面面相觑，许孤玉的眼睛都红了，他喘着粗气强忍激动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去了。
　　来到走廊上之后泉流又恢复了平静，他比白萧矮一头，此时抬起头看着白萧：“是你哥哥给你的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现在轮到白萧不紧不慢地卖关子了。
　　“哼，这说明你这些年来毫无长进，还是要靠白胜。”
　　白萧不置可否：“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私了吗？”
　　“不，”泉流慢慢笑起来，深绿色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恶意，“我是来通知你，你现在跟我私了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白萧愣了一下。
　　“你既然知道是我布置杀了许孤玉的妻子，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顾涌潮呢？”泉流凑近他，低声问，“你说，如果我把他杀了会怎么样？”
　　白萧瞳孔骤缩：“你怎么敢……”
　　“既然你要跟我鱼死网破，那我又有什么不敢？白萧，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说到这，泉流语气强硬，“你自己也是在促建局待过的，能做到这件事的妖实在数不胜数，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听我的话？”
　　他又说：“对了，白胜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难道也是你？！”白萧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按在墙上。
　　“咳咳，当然不是，我那个时候可没那么大权利。”泉流没有反抗，微笑着，“你根本不知道当年白胜付出了多大代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顾着你自己，真是自私啊白萧。”
　　犹如一道惊雷在白萧脑海中轰然炸响，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泉流理了理领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呢，只是想告诉你，你一腔热血看起来好正义好伟大，只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帮你，让你没有付出惨痛的代价，你还真以为这世道这么公平，如此顺利吗！”说到这里，泉流的面色隐隐有些扭曲。
　　“当年白胜是呼声最高的局长候选人，但是他生性散漫，并不适合坐着个位置，因此有不少人反对……”
　　“你胡说！”白萧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他。
　　泉流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当时局势紧张，可谓外忧内乱，你们父母担心这样下去对大局不好，因此专门去找了反对白胜的几人，结果竟然被软禁了起来。白胜去要人，还提出他们想要什么都会答应的条件，然而卑鄙无耻者哪里能讲道理？他们借此打压白胜，并试图将我这个没有势力背景的家伙推上去。你的父母每日忧心忡忡，再加上本来就年数不小，后来没多久就死了。”
　　白萧没有说话。
　　“当年的那些小团体死的死散的散，我吸取白胜的教训将权力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你这些年做的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白萧，有意思吗？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救了谁？”
　　有意思吗？难道我这些年的坚持全都是在做无用功？其实一直都是哥哥在帮我而已，我还是和当年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不杀了顾涌潮我也有一万种办法断送他的前途，你要亲手毁掉他吗？别傻了，你其实根本连幸运都算不上！”泉流察言观色，见他面色苍白，知道他已经动摇了，立刻追加条件，“但是，如果你一会儿放弃对我的污蔑，承认自己的罪行，辞去职务回家休养，我可以让顾涌潮马上进入刑大，怎么样？还是说你真的以为靠那些就可以扳倒我，你以为这么多年来许孤玉就是个傻子吗？”
　　白萧沉默半晌，最终低低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