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偷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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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普顿港，下午二点，客轮出发横渡英吉利海峡。
海上薄雾散去，午间阳光倾洒而下，波光粼粼。
客房内，安德烈正靠在床头小憩。淡金色长发遮住他一半的睡颜，手中还未阖上的书本逐渐下滑，在它落下床铺前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西瑟无奈看着自家小主人非常不符合人体工学的睡姿，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正当他犹豫要叫醒还是直接上手人工调整睡姿时，床上的人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啊呀，西瑟，看来我又不小心睡着了呢。”
“少爷知道就好……困了就不要再看书了，这种睡姿对身体不好。”
“唔……但是我一开始的时候不困呀，到后面才慢慢睡去的。”雾霭蓝的眸子狡黠的看着他老实的管家，后者无可奈何，只是微微的摇头。
“少爷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毕竟法兰西可没有医药费能报销。”
言毕，西瑟轻轻叹息，离开了伯爵府后，小主人就是无依无靠了，也不知道法兰西旅店的费用是多少、能不能打工换宿、看医生便宜吗………
管家默默的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然后他看见了他的小主人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纯良的在出神。
安·人畜无害·德·和谐友善·烈托腮微笑jpg.
西瑟：……
安德烈：？
看来请医生的事要提前规划好日程，西瑟离开房间时如是想着。
看把他们少爷折腾的，都精神萎靡了。
虽然本来也没活泼到哪去。
无关西瑟起伏不定的心理活动，其实刚才安德烈只是在后悔，当初在伯爵夫人房间里怎么没再多拿点东西走呢。
毕竟拿来买船票的钱甚至连一条项链上的宝石都没撬完。
就这么在火里烧没了多浪费啊，安德烈团子默默心疼。
不得不说，伯爵夫人虽然够蠢，但是买首饰的品味还是有的。安德烈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到法兰西后，找旧货商将宝石卖出的N种方法，至于生活上的其它事情……
就交给他任劳任怨的管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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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航行了数日后，他们终于见到了法兰西秀丽的海岸线，还有港口上空船只启航时飘散的烟雾。
安德烈和西瑟下了船，步上这片欧洲大陆的土地，确认一切无误后，管家走向港口处租聘马车的地方，让他在原地等待。安德烈听到路过的码头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最近港口发生的事，于是他找了个安全的距离在一旁静静听着。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外来人口，利哈佛港港不久前才经过法国政府的翻新，之前那场疫病让他们在和英国的航运公司竞争中落了下风，而劳力又短缺，公司便渐渐的把薪资调高了一点以招聘劳工。
都是资本家的把戏，他这么想着。远处西瑟已经租到了一辆马车，于是安德烈也不再做停留。
不过上了马车后，他转头问一旁的西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找附近的旅店住下，然后再随少爷的意思安排之后的行程。”
看着管家一本正经的表情，安德烈终是没忍住：“喔，所以我们是要拿英镑付钱吗？”
……
“去附近的银行。”安德烈看着管家惭愧的脸色，默默的对车伕说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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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在巴黎的生活就这么朴素的开始了，在多次商讨后，他们在邻近巴黎市区的一间旅馆下榻。西瑟分批卖了一些宝石换了三千法郎，除去平时的生活费，如果没有其它意外，这些钱足够他们用一年了。
请了医生来复诊后，秉持着居安思危的精神，西瑟提出了应聘家庭教师的想法，安德烈思考几秒，随后提笔将那张要求职便条上的‘家庭教师’几字改成了‘管家’。
“好了，现在你可以去报社投稿了。差不多过两天天就会刊登了吧。”
“少爷，这……”西瑟看着修改后的职位，为难地看向安德烈。
“我永远是您和夫人的管家。”
“我知道，”安德烈平静的看向管家，“这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只是单纯论这两者的聘用率，管家显然比较高而已。而且又是你的本职，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这……”西瑟想再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就被安德烈打断，“去投稿吧。”
他只好欠身离开。
几日后，果然如安德烈所说，好几封招聘的信件纷沓而至。将在巴黎市外的地址排除后，最终选定一封来自圣日尔曼区的铎勒伯爵府的招聘。
经由信件联系一些基本的资讯后，他们动身前往伯爵府做最后的当面详谈。
这次的会面非常顺利，伯爵夫妇爽利的答应了西瑟提出的‘让他的远房姪子’与他一同住在伯爵府内的条件，双方就着一些细节洽谈完毕后，他们就这么在铎勒伯爵府内住下了。
伯爵府内除了佣人外，还有伯爵夫人早年在修女院认识的朋友安丽叶女士和她的儿子劳尔。几次往来后，双方也渐渐熟识了起来，在天气晴朗，安德烈到庭院里透气的时候，安丽叶也会让劳尔到院子里和他一起看书，两人年岁相近，偶尔会就着书中的内容交流想法。安德烈出乎意料的发现，劳尔有着比同龄人更为缜密而敏捷的思绪，同时又带着法国人的热情与大胆。这样聪慧的头脑让他想起了远在英国的两个金毛………
啧，他还是比较喜欢棕毛的劳尔。
在伯爵府上住了些时日后，安德烈也完善了对于伯爵夫妇的了解。使铎勒伯爵夫妇引以为傲的除了家族悠久的历史外，更多的是铎勒—苏比斯家族流传下的一件传家宝——皇后的项链。
这条将玛丽·安东尼皇后推上断头台的名贵项链，如今被伯爵存放在里昂信贷银行的保险箱中，只有在重大的场合伯爵夫人才会取出佩戴，为了彰显身份和炫耀。
安德烈不以为然，上流阶层的社交他不想参与，也没有必要，他这副病弱的身子就是最好的推托词，毕竟他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能让宴会变丧礼现场。
不过他发现，劳尔似乎对那条项链有着特别的关注。
嗯……看来又有戏看了呢。
有何不可呢？
这件事就此揭过，此后安德烈专注的养病，偶尔和西瑟去看望一下安丽叶，日子就这样平和的一点一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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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铎勒伯爵府。
今晚伯爵夫妇将参加克里斯琼亲王于卡斯提尔宫中举办的晚宴，毫无悬念的，安丽叶亲手帮伯爵夫人佩戴上了那条项链。上头镶饰的钻石流光溢彩，衬得伯爵夫人的肌肤越发雪白高洁，带着满满的信心与骄傲，他们出发前往晚宴。
安德烈浅浅的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夜色已深。今晚的天气还不错，况且伯爵夫妇也不在家，大部分佣人都回到房间里睡下了。安德烈看着干净的夜空，决定坐轮椅出去透透气。
在经过靠近外侧的长廊时，安德烈敏感的察觉到了内院里发出的响动，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四周安安静静，仿佛刚才听到的声响是一场幻觉。
安德烈滑动轮椅到一处窗户前，此时宅邸内出现些响动，想必是伯爵夫妇回房了。内院依旧安静，好奇心使然，他起身轻声推开窗户看向内院，先是看见了架在安丽叶房内小厨房和伯爵房间窗台上的承板，然后视线落在木板上方的一个小身影。
喔豁。安德烈眯了眯眼调整聚焦，接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头棕毛。
………
心里的推测被证明，他耸耸肩，也不去追究为什么劳尔想要项链，大概是出去对于同理心的缘故，他想起了莫里亚蒂伯爵夫人的那盒首饰。
嘶……
他正要离开，眼角余光瞥见劳尔勾开了气窗，等了一会儿后爬进了房内。
嗯，祝他平安，他就不打扰了。
预想作案一定是成功的，安德烈便回房休息。
大胆设想，小心行动，并且不赶尽杀绝，他对劳尔的好感又涨了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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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察觉项链失窃的伯爵夫妇立刻报了警。不多时，警局局长便来到伯爵府进行搜查。
在搜索现场无果后，警方开始向府里的佣人问话，其中包含西瑟和安德烈。
中年的局长在结束和安丽叶的对话后，接着便敲响了安德烈的房门。
“请进。”
法洛伯局长进房时，安德烈正靠床头坐着，西瑟在一旁和他说着话。局长询问了案发时刻他们的作息，“案发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请问当时二位都在房里吗？”
“嗯，当时西瑟已经睡下了，”安德烈如实告知，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弯了弯眉眼。
“不过呢，我刚好在那时醒来，突然想出去透透气。”
局长的目光马上锁定在他身上，安德烈只是笑笑，却不说下去。
“那您……”局长犹豫了下，似在仔细措辞，“有察觉到什么动静吗？或者听到什么？”
“唔……这倒是没有呢。”安德烈礼貌性的微笑，很快的，在他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局长简短的问了两人几句后就离开了。
“局长先生，我可以保证您不用怀疑罗斐尔先生和他的姪子，毕竟安德烈身体不好腿脚也不便，平时都要坐轮椅移动。而安丽叶，我也可以担保，她是个正直的女人。”当伯爵和局长独处时，后者如是说道。
“哦，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法洛伯局长说，“他们确实不像是与窃案有关系，而安丽叶女士，充其量，她也只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无意间帮助窃贼。”
局长和伯爵离开后，安德烈让西瑟带他去探望安丽叶，后者欣然答应。
两人穿过长廊到达安丽叶的房间，西瑟很快和安丽叶讲了发生的事，这位温和的女士显然还没从之前的审问中回过神来。
在她和西瑟聊天时，安德烈坐到了劳尔旁边，后者正在一旁看书。
“真是一场闹剧。”他轻轻地说道，宛若叹息“看来巴黎警方和苏格兰场也差不到哪里去。”
“喔，怎么说呢？”劳尔好奇地询问。
“啊……他们检查了房内的一切，但如果说我的话，一定特别检查窗户的部分——尤其是‘气窗’。” 安德烈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劳尔，后者神情自然，唯有在他故意将气窗的尾音拖长时，手指动了一下。
临危不乱，良好品德。安德烈对他的表现表示满意，并且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啊，这是当然，不过想必局长他们也检查过了吧。”
“嗯……所以我才觉得他们和苏格兰场一样啊，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很快警方就会彻底搜索伯爵府的。”
接着他和劳尔又聊了些关于这场案件的推测，讨论时劳尔神色自若，仿佛谈的只是一件像今晚吃些什么等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认为啊，这件案子堪称完美，只是呢——”
“我们聪明的小偷先生似乎遗漏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安德烈微微一笑，“在伯爵府无人活动的时候作案，且手法十分俐落，真的很值得赞叹。不巧的是啊……”
“他似乎忽视了，长廊上有窗户，而佣人和管家都睡下了，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有人为这漂亮的夜空而起来观赏。”
安德烈高深莫测的说完，转头看向劳尔的双眼，不出意外的看到后者因紧张而逐渐缩小的瞳孔。
“您说是不是呢……我亲爱的小·偷·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偷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