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28、【3】

　　什么个情况？
　　在跌进僵尸怀里的头一秒，我只想着撑着地面立刻离开，否则就算不晦气这种“英雄美人”的姿势也够我头疼半把辈子的了，然而对方却一把扯住了我手腕，反手就把我按在了地上，下一秒我胸口和下巴就毫无悬念地重重磕上冰凉的地面，撞得我一个呼吸不顺，二个头晕眼花，就差没管对方叫妈让她下手轻点，可人还没满足，在我压下痛呼的同时居然一个跨坐骑在我腰上，那冲击简直跟突然撤了千斤顶似的巨大。
　　“噗……咳咳……”
　　痛得我连骂娘的念头都没了……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我长叹口气，就想出声提醒对方我已经头疼得全身乏力了，再加上被她这么一压还能有反抗的能耐我自个都佩服自个，可话还没出口对方竟然一把扯着我外套就脱，我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似乎情况有点不对劲，随即在对方拉扯我校裤的同时用力挺身，跟着一个侧翻将那人从腰上掀下去，然后就地滚了两圈离开对方的可触范围。
　　不对……刚才那家伙不是唱歌的幽灵，这么大的力道和这么沉的重量……对方是个男人！
　　“啐……靠，我裤子除了我自己还没人扯过……医院护士姐姐不算……”
　　居于黑暗之中，我也不敢站起身来，只得半匐在地上，强压下头疼搜索着黑暗里的一切动静。而对面的虚空里，那家伙也没有再动，仿佛被我那么一掀他在半空中就蒸发了，再没留下任何活动迹象。
　　时间再次缓缓流逝，我伸手按住太阳穴，一边奇怪没听见歌声怎么还会头疼得如此厉害，一边想着离开的方法，毕竟再这么下去，我不在黑暗里肾上腺分泌过多紧张死也会给这音乐家活活玩死，我还真没见过哪只鬼杀人之前还来个不和谐前戏的，何况这鬼还是个女孩，我长得就这么人神共愤？同学爱没有您至少得有点同-性-爱吧？！这同性相斥体现得也太不拐弯抹角了。
　　在心里抱怨了半晌，我压抑着颅脑内的胀痛，解开了左手袖口的纽扣，然后闭上双眼感受着风的流动。再强大的幻觉也盖不过现实，门缝间风的穿梭是这片黑暗最大的破绽，只要找对位置，我就有机会出去。
　　“……嘿嘿……嘿……”
　　就在我将大半注意力放在找大门上时，身后又传来了那阵让人无比窝火的干笑声，我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取袖管里的东西，然而双臂却被对方死死扣住，一股刺骨的冰凉立刻席卷而来，我浑身一个机灵，反手就向身后拽去，却摸了一手的腥臭至极的稀烂物，指缝间还有些细小的软体动物在蠕动，我简直欲哭无泪，立刻甩掉手上的东西，而对方的手却突然加大了力道，把我整个人从地上扯起来，随后投掷铅球一样扔了开。
　　“嘭！！”
　　在半空飘了两秒后，我遵从着万有引力定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喂诶……我的小蛮腰……”
　　我抹掉痛出的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去探袖管，然而一抬头，鼻尖就贴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
　　大脑一个恍惚，我一愣，下意识地到退两步，然后扬手按住了太阳穴：记忆，第二次消失在了脑海里。
　　与此同时，剧痛开始肆无忌惮地扩张着领域，整个颅脑内都充斥能着让人痉挛的疼痛感，头犹如胀到了极限的气球，似乎只要一点点外界压力的袭击就能让它爆炸。我浑身抽搐地半跪在地上，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在大脑缺氧的半盏茶功夫后，我终于丧失意识倒了下去。

　　“……笑？笑笑？笑笑！”
　　“……大神！喂！？”
　　远远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叫喊声，我无意识地听着，直到这声响变得清晰且近在咫尺，才发觉有谁伸手盖上了我额头，一股烫人的暖意从眉心传进了大脑，将我的意识扯回了身体里。
　　“……妮妮……你好烫……”
　　“诶？笑……笑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妮妮那张总是习惯性放大的脸，一双溢满担忧的咖啡色眸子里带了点很难看见的闪光，她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来，颤栗的语调昭示着自己的不知所措：“我烫个鬼啊，是你的额头凉的吓人好不好？你怎么……”
　　“大神，你睡觉的地点什么时候从教室转移到综合楼走廊了？”
　　带着调侃的询问自一旁响起，打断了妮妮的质问，我靠着墙揉捏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身旁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看戏样的家伙叫何漓疗，她穿一件细格子的灰色渐变衬衫，外套南城校服，拉链开到了小腹上方，脚上踩一双绘有巴黎铁塔的亮灰色板鞋，一头微卷的短发，鼻梁上架黑色宽边眼睛，红唇皓齿，肌肤白皙，是我同班同学兼谈不上很熟的朋友，虽然长相非常可爱，但却格外喜欢自称“本大爷”，最爱的就是让人做她后宫，人送外号“猫熊”，不过我至今不明缘由……而自从她发现我上课睡觉从来没被抓到过之后，就开始张口闭口“大神大神”地叫了。
　　猫熊是个设计出身的丫头，成绩排班上末尾，但涂鸦速写简直信手拈来，给一张白纸三分钟内出作品，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那速度就一直是我膜拜的对象，而且这家伙是个社会潮人，衣服一天一种搭配，看了俩星期还不带重复，实在让人有翻她家衣柜的冲动。
　　看我没那个心情开玩笑，猫熊终于妥协般地收起了玩味的笑脸，单手扶住我手肘开口：“喂，大神，你浑身真的凉飕飕的。”
　　“啊……是么……”
　　走过程似的回一句，我转头打量了下四周，才发觉自己靠在乐器教室门边的墙壁上，教室门则关得严丝合缝，我顿了顿，皱紧眉头开口发问：“对了，你们怎么会过来？”
　　猫熊接下话茬：“你整整两节课没上，冷轻瞳担心你，就拉着我过来看看。”
　　“两节课没上？！”
　　我在乐器教室待了这么久么？还是……晕了这么久？
　　妮妮朝天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戳我额头：“你不是说你找老师有事吗？怎么有事有了这么久？还睡在走廊上？”
　　“大神那是晕在走廊上吧。”
　　“……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你跟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我……”
　　“咦？哇啊啊啊！！！”
　　“啊啊！！！”
　　一声尖叫突然从猫熊嘴里爆发，吓得妮妮也跟着叫了起来，我有点担心自己心脏地捂着胸口，下一秒却从猫熊瞪直了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随即立刻回过头，然而眼前却是一片空旷阴冷的走廊——毫无异样。
　　“喂糊涂虫，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我刚刚……看到了一样红通通的东西……”
　　“你看见太阳落山了啊你？！”
　　“不是啊！很恐怖的，就飘在大神肩膀后面！”
　　脑后传来猫熊和妮妮的拌嘴，我下意识摸了摸肩膀，连笑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看来那位小姐，没想那么早结束游戏。
　　“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我真的看到了！”
　　“你眼花了吧你，看恐怖片看多了？”
　　“怎么可能！”
　　“……你们两个再吵下去，第四节课就迟到了。”
　　不管能不能打赢对方，妮妮跟猫熊也不能卷进来。我扫了眼木门，推着她们两个就往外走，然而却没推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妮妮。
　　我有些发愣，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你想待这儿过……年……”话的尾音是因为惯性而发出的，我看着妮妮毫无表情的脸，下意识收回了手。
　　眼前的人面对着乐器教室浑身僵直地站着，脸色惨白，双唇紧闭，镜片后的双眼竟毫无焦距，眼神涣散得仿佛神志被彻底剥离了这个躯体，余留下的只是映在瞳孔上的、紧闭的木门。
　　我心头掠过一阵恐慌，急忙扣住妮妮肩膀用力摇她：“喂！妮妮，别玩了……冷轻瞳！”
　　“We’re……”
　　“你说什么？”
　　“……We’re walking in the air……We’re floating in the moonlight……”
　　妮妮特有的撩人嗓音缓缓在耳畔荡开，毫无感情地轻声吟唱着无法听懂的歌词，让我的一切动作瞬间定格。
　　一束凉风从后背窜上脊梁，我露在空气里的手臂上，有汗毛直直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