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卷遇到内卷》竹岚月

84、分手

　　事实证明卓步遥的妈妈确实是个中高手，即使卓步遥立刻目标明确地开始自己创业，可当吴祁有一次偶然看到那个张书蔚得其所愿和郑教授走在一起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反应。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没有任何病史他也会心跳得激烈无比，就像是要随时破裂一样，血液冲上头颅了一样，让他晕头转向、呼吸困难，好一阵才缓过来。

　　诚然，卓步遥什么都没说过，而且吴祁知道以卓步遥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可如今是这样，那么当他在创业途中历经种种坎坷困阻呢？若是十多年后当他还在打拼却从网络上得知张书蔚已经成为国家级科研人员、在中央风光无限呢？真的不会有那么一刻，他会后悔当年的某个选择吗？

　　就算卓步遥真的不在意，吴祁苦笑了下，扪心自问，他自己难道就不会在意吗？本来卓步遥可以按部就班、有一个无限风光的未来，现在却尽皆毁于一旦，这其中固然有种种因素，可他便能说自己无动于衷吗？
　　可卓步遥那样坚定地捍卫着这一份感情，他又如何能因此而退却？

　　他终归还是没有告诉卓步遥他妈妈来过的事，他想要和卓步遥继续走下去，他想试一试他们是否有一天能够强大到无视现在的这些遗憾和错过，只当做人生路上的一个经历。
　　到那时，想来他便可以告诉所有人，尤其是卓步遥傲慢的父母，看，你们想掌控卓步遥的人生，你们没能做到，你们所不屑一顾的真情，它一直都是我们的至宝，永不褪色。

　　可惜这世上纵使事与愿违，他仅仅几分之差，在跨考这条路上输了个彻底。
　　他在自己的工作中愈发的筋疲力竭，不得自由的痛苦混着自卑螺旋增长，在每每在卓步遥疑惑他为何裹足不前的言语下愈演愈烈。
　　带着痛苦的爱情能够坚持多久他不知道，但他不希望有一天他在卓步遥的眼中只能看到责任、承诺和习惯，而吴祁这个人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不占据任何爱意。

　　正是在这个时候，卓步遥的妈妈又出现了，在他们为自己的生活焦头烂额之时、在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毕业三年已过他们已经放弃之时，一击即中。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卓步遥和吴祁又不是特工，也不是娱乐圈那帮明星。
　　况且习惯了长/枪短炮摄影的明星们都防不住狗仔，他们俩又哪里有这种敏锐度。

　　那一天吴祁到办公室时就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而其中善意的目光寥寥无几，大多停留在恶心鄙夷之中，其中不乏又吃瓜看热闹的目光，但无一不是幸灾乐祸的。
　　看到那几乎发到每个同事电脑上的他和卓步遥接吻他高清无/码卓步遥被马赛克的照片，吴祁几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平静得出乎意料。

　　出了这样的事，他这编制自然就没了。
　　他没有去对看热闹的同事挨个瞪回去，这年头，有几个不奉行只要你过得没我好的宗旨的，不过都是讨生活的人，可怜到要靠别人的惨状活得自己的心理安慰。
　　如果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被当众鞭尸，吴祁会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但因为这种事，吴祁无动于衷，他还没那么脆弱。
　　他没有错。

　　他甚至有点想笑，原来四年过去了，卓步遥的父母玩的套路还是当年一个学生玩剩下的，直接抄袭，也不知给没给人家版权费。
　　不过确实奏效，也确实恶心人。
　　吴祁有预感，有人应该会再找他。

　　果真，一周之后，同样的人，同样的姿态，吴祁工作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人类的无耻是永无下限的，是以这会儿竟然也还能做到毫无怒色。
　　有的人就是能够做到以加害者的身份趾高气昂、理所应当，基于人类道德的衍生物在他们那里完全失效，是以吴祁也就省却了质问对方道德良心这种没用还会让她看笑话的话。

　　“看来我还真是三生有幸，能让你们这种人对我实施违法侵权行为。”
　　女人笑了下：“如果你坚持这种说法，那么我可以称你诽谤，年轻人，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记不住祸从口出呢？”
　　吴祁反唇相讥：“你们一手遮天惯了，怎么也还是没能习惯遥遥他和你们几乎断绝了亲缘关系呢？”
　　“我猜你们这几年觉得很抬不起头吧？没有人让你们像之前那样控制炫耀，遥遥常年不回家，你猜其他人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后会不会说连亲生儿子都不待见你们，可见是有多差劲？”

　　女人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大概是身居高位许多年了，还没有哪个无权无势的人敢这么“无法无天”地对他们这等人上人说话。
　　人总是爱将别人分为三六九等，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按地位，小部分人按品性。
　　她屈尊降贵地废了这些唇舌，不是让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的。

　　“所以你现在还是想要死皮赖脸地扒着阿遥吗？”
　　对一个眼中只有权势与金钱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吴祁笑了下：“现在似乎是遥遥离不开我多一些。”
　　“这还要多谢你们这一对控制狂精神病父母，不然遥遥他怎么会这么离不开我呢？”

　　对面的女人久不言语，吴祁心中也有些犯怵，是一个正常人对精神病的犯怵。
　　良久，她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是死不回头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公司。”
　　吴祁心中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太任性了，对我们为他铺的路视若无睹，偏偏去折腾他那些又累又没有前途的东西，不过他的同学却都很识时务。”

　　吴祁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两份股份转让协议书，都不必看吴祁便知道签字的是和卓步遥合伙的那两个大学同学，而到现在卓步遥还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把公司给卖了。
　　饶是他再不想露怯，也没忍住咬牙切齿：“无耻。”
　　女人对此全盘接收，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规则，只有利益才是永久的，没了公司，你说阿遥他会不会回家。”

　　吴祁脑海中浮现出卓步遥为了将这个公司的技术撑起来没日没夜忙碌的身影，他三年多的心血、和那两个人共同奋战三年多的战友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心火难抑，却在这时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耳中是他妈妈愤怒恶心到颠三倒四、气喘不已的诉说，眼中是这个女人了然的笑意，吴祁闭了闭眼，安抚了他妈妈，方才那烧得无比旺盛的心火却蓦地冷静得令人心惊。

　　“好，我答应和他分手，不过，”他的双眼亮得如同鬼火一般，黝黑的瞳仁中有一种疯狂到极致的冷静，“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你们从来都不理解遥遥，遥遥他是绝对不会对你们妥协的，而你们也终将会遭到报应。”
　　“好啊，我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