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卷遇到内卷》竹岚月

23、往事

　　那水泼得稳准狠，简直像是练了多年的手法。
　　吴祁差一点拍案而起，却被卓步遥先一步按住了，反而是卓步遥说道：“对不起。”
　　聂恒源：“……”

　　这场面实在是太像那种狗血电视剧里的狗血场景了，聂恒源胆战心惊地想：难不成卓步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女生的事？
　　他便不由得去看吴祁。

　　可吴祁的反应和他所想却迥然不同，他先是因为被卓步遥看住愣了下神，而后皱眉思索了番，又看了眼这女生。
　　这女服务员转头就走，吴祁才问道：“是她？”
　　这里还有吴祁的事？

　　聂恒源尚且一头雾水吴祁便三下五除二地安排好了，他让卓步遥去卫生间擦一擦水，把外套收拾一下，自己去结账，显然是不打算追究了。
　　等到出了门卓步遥也没说一句话，吴祁对聂恒源说道：“聂哥，我和步遥还想去约个会……”
　　聂恒源当然知道他俩这模样绝对不是去约会，可他十分懂分寸，接着吴祁的话说道：“我就自己回去了，你们慢慢谈。”

　　这城市不算大，但晚上的时候也是灯光灿然、行人如织。吴祁和卓步遥往稍稍偏了一点的地方走才略微清净了些。
　　吴祁问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
　　卓步遥没出声，但点了点头。
　　半响，吴祁叹了口气，感觉这也真是一笔说不清的烂账，具体来说还是和卓步遥有关但不算他做的一笔烂账。

　　那是在大二下学期，吴祁和卓步遥确立了情侣关系已经有半年了。
　　吴祁在他们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和家里说了，父母一时之间并不太能接受，但毕竟是亲儿子，也没闹得太僵，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晾着。
　　他之前估摸着卓步遥可能和家里也是这么个状态，更别提他父母控制欲似乎比较强，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就见家长。

　　但他慢慢发现卓步遥对于自己和他父母之间的接触格外敏感，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和他父母隔离两边一样。
　　他当时的风格是涉及到这种比较重要的事就长驱直入，开门见山，互相坦诚。
　　在他的追问下，卓步遥终于说了原因。

　　他还记得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在校园里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正是傍晚，火烧云将整片天空烧得绚丽无比，似乎也在一向内敛的卓步遥心中烧起了一团火，叫他有了将多年心事倾诉的想法。
　　而那时吴祁才终于了解到卓步遥到底是如何长到现在，又是为什么在某些方面显得格外的不通人情世故，甚至于连基本的为人处世准则都不懂。

　　望着吴祁澄澈而又包容的眼神，卓步遥嘴唇开合数次，终于慢慢说了出来。
　　卓步遥的母亲是省内有名的律师，而他的父亲则是省会城市的市长，他们当时的婚姻被称为珠联璧合。
　　而他们也确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小卓步遥就被规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不论是上学还是放寒暑假，他每天能够看电视的时间只有新闻联播的半个小时。
　　阅读名著时父母会要求他把每一个篇章的人物事件时间说出来，也只考这些——毕竟高材生们衣香鬓影的交谈之中只需要高屋建瓴地将某一名著中的东西拿来佐证自己的观点或是发表自己在某一情节上和众俗人完全相反的意见。文学中的感情、文笔、艺术对卖弄来说一文不值。

　　而这就算是他仅有的娱乐时间了，在发现卓步遥在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交际舞等方面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天赋时，他的父母果断停止了对他这方面的投资，选择了效用最大化——在发现卓步遥在学习上天赋极佳之时他们将卓步遥剩余的时间都规定在了学习上并且开始让他参加奥数竞赛。

　　卓步遥性格本就不太开朗，他毕竟是个孩子，这样沉闷枯燥的环境让他心中不舒服，因而性子也更加沉闷。
　　他在学校次次考试第一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没有孩子会愿意和一个没有回应的闷葫芦交流。

　　但是到了初中就不一样了。
　　初中正是各位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幻想时候，这个时候的好感很容易产生。
　　卓步遥他性子沉闷，几乎除了回答问题一句话都不说，但架不住他有一张已经初显帅哥端倪的脸和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歆羡的成绩。

　　只要有这两样，就足以让被各类爱情剧忽悠的小女孩们自己脑补出一个只为一人动心的白马王子了。
　　正是爱幻想的年纪，班里自然也有几个吃卓步遥这种款的女孩。
　　初中生的方式玩翻了天也就那么几种，更何况女孩朦朦胧胧地有些好感时大多都是害羞的，选择的也基本都是写情书这一类。

　　如果不是吴祁当时拉着卓步遥玩扑克打游戏，他可能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从父母双全的家庭中出来的人在大学之前根本没玩过一次扑克、也从来没玩过手机游戏。
　　由此自然可知初中时候的卓步遥对小女生写在纸上隐晦又东摘西抄的情诗根本是不知其所言为何，故而一般来说的处理方式就是下课时直接按照名字把信原路送回去。

　　他根本不懂得这种事要避讳一下的约定俗成，小女孩自尊心一般都很强，这样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被拒绝劝退了不少的女孩，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有一个女孩坚持不懈地给他送情书，而卓步遥每次给她送回去的时候都要告诉她不要再送了。

　　女孩觉得逗他好玩，每次都不拿他说的话当回事——毕竟卓步遥每次的语气都很平淡，也没有发怒，比之一些淘小子的恐吓力简直不能比。
　　这一天女孩突发奇想，趁着卓步遥去接水的时候把情书塞到了他的书包里。
　　卓步遥没有朋友，自然也没有人提醒他。

　　就这样，回家时这封情书就大喇喇地在卓步遥的妈妈面前登了场。
　　第二天，卓步遥的妈妈就到了学校让人调出了监控，而这个女孩尚且不知道她觉得有趣的举动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