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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苦涩与浓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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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患上心脏病之前,卓步遥终于从那扇小小的门中出来了。
只是一扇两米高的门,卓步遥一进一出过出了仿佛穿越虫洞的架势,看起来只差原地暴毙了,结果就听见客厅的电视中诡异的音调仿佛直勾勾地穿到人心中一样。
卓步遥一抬头就和一位脸色煞白、眼珠直勾勾的女性角色对上了脸,目测这位是个不大符合唯物主义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身份,真差点给原地送走。
吴祁正搁那儿捧着袋薯片、盖着个毯子,蜷在沙发上,脑袋和身子表达出了极度不统一的意愿,愣是把脖子抻出了蛇类的架势。
卓步遥:“……”
他在里面生死一线,这位在外面看恐怖片应景,还真是亲男友。
这位太过沉浸式观影,以至于愣是没听着卓步遥出来并且悄无声息地靠近。
卓步遥一直都很想不通他家男朋友是个什么毛病,明明对逻辑艺术都要求挺高,基本上国产电视剧和国外电视剧能让他看进去的都没几个,而且此人真是怕鬼,对于任何恐怖氛围都有着十分不辜负制造人的瑟瑟发抖,可他就是能偏向虎山行,精准地搜索到各类烂到令人发指的鬼片。
所以说人可能都有那么点贱嗖嗖的基因,越怕越看。
那会儿有一次卓步遥半夜脖子一凉,梦里一头狮子冲着他脖子嗷呜一口,下行后才发现是吴祁梦里捧着他脖子啃,跟啃冰淇淋似的。
卓步遥觉得自己头一次庆幸吴祁牙口不算很好,要不非得让这没轻没重的东西啃下块肉不可。
把吴祁摇醒,还不等卓步遥先质问,吴祁就扑上来,跟死里逃生似的,那心跳简直往一百八奔了。
察觉到人除了一身冷汗,卓步遥那点质问的意思也就再而衰三而竭了:“怎么了?”
吴祁还带着些惊魂未定的恐惧:“我做梦……梦见丧尸病毒爆发了,你他奶奶的被咬了,我寻思着再过一会儿你就变了,干脆直接再接个吻。”
卓步遥:“……”
槽多无口,他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傻球白天看了遍釜山行,也不知道那种血肉模糊的玩意儿怎么入他的眼的,当时也没见他什么异常反应,谁知道晚上做梦还能来这么一出。
想了想,卓步遥决定事实胜于雄辩,用科学打败恐惧。
“首先,丧尸病毒这个设定就很不合理,人被咬了后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要是死了的话,尸这种东西的腐烂速度很快,再加上这种扯动,都不用几天,它们自己就能把器官散一路;要是活着的,那就更不合理了,它们咬了人传播了病毒就跑,能量来源是什么地方?不吃不喝还几个月又跑又跳,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这种永动机是不存在的。你也不用把知识忘得这么彻底吧?”
他没看到,从惊吓中回神的吴祁眯了眯双眼。
他又想了想,诚恳地说道:“而且从体能上来说,我现在一直健身,你懒成这样,跳两个舞都累,我是不会比你先被咬的。”
事情以他被吴祁轰出了房间为结尾,现在想起来卓步遥多少明白了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被轰出去,那时候倒也真是不解风情,难为吴祁还一直没被他气死。
不过现在,可见某人不长记性,又想探寻一下玄学的世界。
卓步遥促狭心起,轻手轻脚地拿起旁边的一杯水倒进掌心一点,慢慢顺着吴祁头顶往下倾,比水滴重不了多少。
“啊啊啊卧槽!”
这一嗓子把在屋子里的妈和爸都叫了出来,只见卓步遥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吴祁闭着眼睛站在沙发上出拳,嘴里是经典国粹,电视上女鬼脚不沾地地飘着。
哪怕是吴祁他爸这时候还在表示着自己毫无卵用的反对态度,也不由得沉默了。
还是林莹女士发挥了三十年在某个好吃懒做的男人开着电视机睡觉时稳准狠断电源的功力,一下子把屋中那种群魔乱舞的氛围清了一大半。
她又来到瘫坐在地上的卓步遥旁边,怀疑他碰瓷,毕竟这张引诱她儿子的“狐狸精”长相白白净净的根本没有被打到的痕迹。
但秉承着不办冤假错案的理念,她还是问了句:“你伤哪儿了?”
只见卓步遥缓慢地换了一口气才松开一直捂着腹部的右手,气若游丝地说道:“扫堂腿。”
林莹:“……”
作为一个了解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的妈,她几乎当场就还原了那个画面,毕竟吴祁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前面那条放学就车水马龙的路上不小心和一辆飞速行驶的自行车狭路相逢时就是本能下直接“飞”过去的。
目睹这一场面的他们班体委下次运动会就给吴祁报了个跳高。
这样想想在沙发上的一记扫堂腿,倒也不是十分的匪夷所思。
来自自己妈一声血脉压制的“吴祁”总算让张牙舞爪的吴祁恢复优雅,看着坐在地上的卓步遥还没回过神来,喃喃道:“妈,你就算不满意这儿媳妇也别动手打人呐。”
他爸一脸不快,憋得要命,索性转身回了屋,他妈陷入了要不要把这随便甩锅的儿子炖了的纠结,卓步遥……卓步遥优雅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吴祁顾不上多想,穿上鞋就去看卓步遥,走了两步突然皱了眉头,十分匪夷所思:“我脚怎么这么疼?”
卓步遥都快没脾气了:“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个文盲!”
在吴祁的努力下,卓步遥预想中的血溅三尺并没上映,整个过年期间只受了一次伤,还是被自家炸毛的男朋友踢的。
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吴祁他爸也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在他们回燕兴的那天一起出来吃了个饭。
直到回了燕兴卓步遥都有些恍然,之前他以为作战难度堪比五颗星的见父母,就这样解决了?
而吴祁,旁敲侧击、八百种神通只为了从卓步遥嘴里撬出来那天他妈都和这人说什么了,毕竟他都没做过这种他妈和卓步遥十分和谐相处的梦,他还以为自家母上即使接受了也好歹得别扭一段时间呢。
卓步遥笑而不语。
那天,林莹女士在询问他们未来的打算之后一连说了好几句他们要互相照顾,要好好的,想来她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吴祁的幸福,这大概也是她对自己好的原因也是天底下所有希望孩子好的正常父母会对孩子的伴侣做的吧。
尽管只是捎带的,可卓步遥却突然发觉那个名叫母亲的名词骤然生动了起来,不再像一个封印着无数危险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吴祁生长于一个“非常规”的家庭,本该对家庭模式有阴影却仍然肯去爱他了。
他本来就是在爱中长大的人,即使这爱微微泛着苦涩,却也是浓烈的。
他将不服气想揪他脸的吴祁一把抱住,心想:“但是仍然谢谢你愿意克服一地狼藉的家庭阴影来爱我,我接住了,这辈子就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