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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LIV. 雨 ...

  •   伊利亚德见状,立刻从座位上站起,并仔细观察起岛上的情况。他看着看着,忽然制止了正在计划降落的特里斯坦,尔后从口袋里翻出烟卷,一面用火机点燃,一面向这位行动队长不容争辩的提议。他说:
      “让他们和你一起到拉罗谢尔去。岛上布置了超越常理的陷阱,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因无知而冒险,更不能眼看着他们失去生命。”
      特里斯坦听了,试图向那位伯爵解释,说明他们的责任和工作。但当他与那位伯爵对视,受那位伯爵打动的时候,便刹那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甚至有些恼怒,又在恼怒里那样困惑,困惑伊利亚德身上镇压一切的气势,困惑那仿佛圣人垂眸的目光。
      特里斯坦沉默了半晌,没有找到那气势与目光的由来,只好无能为力的点了点头。他拿起手边的无线电话筒,指挥部下们到拉罗谢尔的港口降落,并看着那位伯爵,等候来自那位伯爵的,永不落空的指示。
      但伊利亚德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并伸出手,和特里斯坦牢牢的握紧。降落地点选在了一片靠近东北海岸的,名叫“拉夫洛特”的地区。直升机的驾驶员接到命令,于是侧着尾桨,在碧蓝海面上缓缓盘旋。
      伊利亚德又透过窗户,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他脱下身上的长款风衣,换上法皇眼外勤专用的防水外套,尔后佩挂起錾刻圣经的银色手枪,并在特里斯坦的注视中,打开了直升机红灰相间的舱门。海风便如潮水,湿冷的灌入机舱,吹拂着那位伯爵的金色短发,吹拂着人们忐忑不安的心脏。
      那位伯爵向特里斯坦点头,尔后揿灭烟卷,与一旁的加卡尔确认了行动。他们沿着软梯向下,降落在一处水泥浇筑的码头。直升机卷起的狂风推动浪潮,并一下又一下的,冲刷着淡黄沙砾的浅滩。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海浪在漫无目的的起伏,在盛开雪白短暂的浪花。
      伊利亚德逆着狂风,抬起头来与特里斯坦道别,并拉开银色□□保险,把圣水洗礼的子弹上膛。加卡尔从口袋里拿出雷岛地图,标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又拔出银荆棘与铁蔷薇的双剑,为那位伯爵清理道路。
      他们沿着码头边上的狭小公路,向人们居住的城市进发,一路上唯有寒风,听不见一点人类活动的声音。路旁的轿车维持着停靠时的模样,车门向外敞开,发动机却已冰凉冷却,并如周遭的景象一样,发着死亡破败的气息。伊利亚德四处搜索着生命的存在,可人们消失得那样彻底,那样不留一丝痕迹。
      这位伯爵看着看着,忽然停下脚步,并皱起眉头,向加卡尔语调迟疑的问询:
      “那个‘使者’,被派往特里斯坦办公室的青年,究竟是怎样说的?”
      “他说……看见了雨。”
      加卡尔这样回答道,并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借由伊利亚德的提问,观察起四周植被稀疏的地面。但就在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位伯爵话语里的用意,尔后如伊利亚德一样,缓缓凝重了脸色。
      “这不合理,地面是干的。如果‘使者’所说的没错,昨天夜里确实下了一场大雨,那么地上一定会有积水。”
      伊利亚德听了,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又俯身观察起轿车的车底。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苍白的人脸却出现在他面前,空洞无神的双眼便与他四目相对。伊利亚德因此露出了一点少有的惊讶,却随即取下衬衫里的玫瑰念珠,把那银色的十字架放在掌心。他伸出手去,用人类不该有的胆量,触摸起那张毫无血色的男人面孔。
      加卡尔站在一旁,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看见车底侧卧的白人男性。他抱着胳膊,等待着那位伯爵的论定,并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听伊利亚德自言自语道:
      “奇怪。”
      “怎么了,伯爵?”
      “这里有个人……”
      伊利亚德这样回答着,并不知有意或无意的,从那位南欧青年脸上收获了一阵混杂了疑惑和恐惧的神情。他绷着脸,极力隐藏起嘴角的笑意,尔后听见加卡尔略带犹豫的追问:
      “死人,还是活人?”
      “既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
      伊利亚德收回触摸面孔的右手,看着加卡尔茫然不解的神情,于是靠在车门上,向这位南欧青年语调从容的解释起其中的原理,他说:
      “如果‘使者’看见了雨,但实际上并没有下雨的话,就说明有人在雷岛布置了巨大的幻术。”
      “幻术,是罗萨莉塔吗?”
      “也许如此,但也可能是魔眼的投影。而‘使者’曾说过看见被雨淋到的人接连死去,所以男人是为了躲避雨滴才藏身车底。虽然结果并没有不同,但对于身处幻觉中的人而言,这是彼时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可是,为什么既不是死人又不是活人?”
      “因为他的身体和意识正处于全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伊利亚德说着,从口袋里摸出苜蓿花装饰的纯金火机,并以火机为比喻,向那位南欧青年接着解释:
      “纵使机械没有损坏,但只要开关不被按下,火焰就不会升起。同理,虽然身体的机能依然完好,但支配行动的意识却早已剥离开去,并因‘身体已经死亡’的认知而陷入停滞,不再产生任何活动的指令。”
      “这,这有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
      伊利亚德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并用火机点燃烟卷,呼出一口灰白色的雾气。他做完这些,又从武装带上拿出一柄防身用的匕首,缓缓试探起匕首的刀刃,尔后对那位南欧青年意味深长的说道:
      “‘使者’曾提到沾染雨滴的人们接连死去,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如果这是‘沾染雨滴就会死去’的暗示呢,如果这是游戏被人为设定的虚假规则呢?加卡尔,人类的意识有时远比你所想象的更加脆弱。”
      “但我不明白,幕后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伊利亚德听了,又轻轻的笑了起来,血色淡薄的嘴唇勾起一点玄妙的弧度。他一面用匕首划破指尖,把鲜血滴在土地上,一面说:
      “这就是其中巧妙的地方,如果是为了杀死一个人,掠夺一条生命,那刺穿心脏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但面对成千上万的人,施加暗示和幻觉却显得简单了很多。”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
      “但无论如何,凶手都要收集人的生命,而生命流淌的终点就是一切机关运作的核心。走吧,加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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