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XL. 伯爵的午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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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卡尔与伊利亚德在医院里的生活相当平和，那位伯爵似乎搁置了对巴黎支部的调查，搁置了对吸血鬼的调查，并一心一意的研究起朱利安事件。与此同时，他也常常为加卡尔带来新鲜的水果，当日的报纸，以及其他微不足道却十分温柔的关心。加卡尔看着伊利亚德脸上和缓的笑容，看着这位伯爵手里大大小小的纸袋，几乎忘了他被称为“吸血鬼屠夫”的事实，也几乎忘了他是欧洲大陆上最富盛名的魔法学者。
而关于罗萨莉塔的调查，也在一周后有了具体的论定。伊利亚德于是前往不远处的巴黎支部，听取了卡丽卡和特里斯坦的报告。报告显示，调查的结果并没有太多进展，罗萨莉塔似乎就此消失在法国境内，而现场留下的男性脚印也没有确切的身份证明。
伊利亚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莫名的安定。他也曾半真半假的设想过，如果那天夜里自己没有陪伴加卡尔到医院里去，而是与卡丽卡一同调查，亲自参与围剿的战斗，或许结果将有所不同。但他并不后悔，他早已习惯了有得有失的抉择，也早已习惯了背负抉择里的后果。
况且，彼时枪击的真相仍未查明。如果一切是巴黎支部在暗中谋划，那么，他必须守护加卡尔的身边，正如加卡尔那样舍生忘死的守护着他。而与此同时，伊利亚德也终于或多或少的，并不情愿的意识到，从前利摩日郊外朱利安所说的并没有错，他内心的天平已经歪斜，加卡尔也已经成为芸芸众生里相对重要的那个。
可他同样并不后悔，他是麦克林的主人，也是罗斯巴赫的伯爵。他有决定生活的权力，更有主宰愿望的权力。他并非出于懦弱，并非出于痛苦，并非出于同情向加卡尔提供救赎，他只是认同加卡尔的个性，认同彼此间牢不可破的友谊。
于是巴黎支部也好，伊利亚德也好，不知名的吸血鬼也好，都相安无事的存在着，并收起了许多无法消抵的矛盾。这样过了半个月左右，那位南欧青年的伤口终于痊愈，医生也终于拆掉了他肩膀上的缝线，交给他许多外敷内服的药剂。
特里斯坦为他办了简短的出院仪式，并送给他一束偌大的唐菖蒲。加卡尔于是抱着橙粉色的菖蒲花，坐上了返回凯旋门附近酒店的轿车，一路上，他观察着那位伯爵的脸色，担心伊利亚德由于肩伤，将他排除在一系列调查以外。他仍然希望向维多复仇，仍然希望在这复仇里倒映自己的生活。
好在，那位伯爵并没有考虑这些，只是在返回酒店以后，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并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块透明的红色宝石。灿烂的光芒于是在他指尖闪动，露出血一样的意象，血一样的温度。伊利亚德对加卡尔说：
“利摩日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使我不得不考虑起你的安全。诚然，你是巴尔干的猎人，必将与吸血鬼战斗。但似乎麦克林对吸血鬼而言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或者说，我担心这会牵累你，伤害你的生命。”
加卡尔理解伊利亚德所说的话，但并不那样认同。他既然决意与这位伯爵一同行动，一同拯救，他就做好了与此相关的觉悟，做好了战斗至死的准备。他也曾犹豫不决，也曾为生命的价值疑惑，然伊利亚德在一次又一次波澜壮阔的对白里，向他无声无息的表明，他们伟大的所在，他们不朽的原因。
“伯爵，我会照顾好自己……”
那位南欧青年这样说着，并眨动起一双湛蓝色的，仿佛海洋似的眼睛。他感激伊利亚德为他所作的一切，但他总以为，自己这无聊卑鄙的生命，并不值得如许珍惜。那位伯爵应当把力量，用在比他更善良，更无瑕的人类身上，而不是同僵死冰冷的躯壳献祭。他于是又说：
“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选择经历生死，经历这些或好或坏的事情。我的愿望不可更改，我的使命不可逃避。”
“我明白。”
伊利亚德于是恳切的回答，却并没有收回那拢着宝石的右手。他的语调依然庄严，依然好像教堂里的祷钟，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平淡温柔的理解。他一面轻轻的微笑着，一面对加卡尔解释：
“我明白这些，但我……我是你的朋友，我想要帮助你。”
他顿了顿，又说：
“梅伦派系的魔法使我充满兴趣，于是试着用那位吸血鬼，朱利安·梅伦所架构的三角法阵来凝结鲜血，并把击发条件刻在了宝石的背面。这样在必要的时候，它将恢复成血液的形状，消耗其中的力量以守护。”
这位伯爵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研究梅伦的法阵，制作凝结的宝石，都从未花费他的半点心力。但加卡尔却为此迟疑起来，并好奇那些鲜血的来历。而直到他见到伊利亚德西装袖口下的，被纱布包裹了的伤口，才忽然意识到了一切的真相。
他为此真正的激动起来，并恍惚间似要落泪，似要臣服的跪倒。他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究竟在冥冥里获得了怎样的幸运，才能被那位伯爵信赖，被那位伯爵不计代价的保护。可是圣人呵，无情的圣人呵，俯瞰他的时候，贴近他的时候，又是否了解这副躯壳下所包含的罪恶。
加卡尔不敢说，他憎恨那些命运，憎恨那些选择，可这些命运，这些选择，也曾是他独一无二的救赎。他在血海地狱里走上了另一条路，并注定在路上死去，孤独的迎接黎明。
但他还是收下了伊利亚德的礼物，即便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这究竟是在欺骗着谁的宽恕。他也不能放弃对伊利亚德的感情，那些真挚的，无法磨灭的期许，给他力量，也迟早将他毁灭，令他燃烧成眠于大地的灰烬。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XL. 伯爵的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