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元旦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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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那日是云京难得的雪天，她一直记得。
“呦，郡主。”书阁的掌柜见了她，立刻展开笑颜迎了上来，“您上回要的古籍，我这差人找来了，给您放在那边儿了，您看看？”
“嗯。”傅清平拢了拢氅衣，轻笑道，“在外间不称郡主，掌柜疏忽了。”
书阁掌柜拱手道歉，请她往里头去：“是，傅姑娘，这边走。”
傅家的书阁，回廊百转，蜿蜒入云。无论文人士子、世家子弟、或是达官贵人，只要进了这书阁，就是学子，有傅国公府压阵，从无人敢在此生事。
只是今日…
“怎么闹哄哄的？”傅清平将手炉拢在袖间，问掌柜道。
掌柜忙连声致歉，行礼后才说：“这次科举后啊，入国子监的、入翰林院的、入朝为官的都有，这回多选了不少人呢，难免有几个行为失仪的，冲撞了姑娘。”
“无妨。”傅清平将手炉放在一旁，行云流水一般地落座斟茶，一派出身名门的作风，“说清楚规矩，请出去就是了。”
“你处置吧。差人把书卷送过来，我在这儿看。”
清平郡主发了话，掌柜自然是将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书阁里又静了下来，转眼已近傍晚时分了。
“姑娘，这都傍晚了，今日上元，您不去街上看看？”侍女轻声提醒道，“这书可以送回府上，上元灯会，一年可就一回。”
“好。”傅清平将书收好，交给随行小厮，“《博物志》、《申鉴》、《新序》…不对啊，怎么少一本？”
“啊…啊？”掌柜明显地一愣，立刻道，“姑娘稍后，我去找找。”
“少一本《六韬》。”傅清平颔首道，“辛苦掌柜了。”
掌柜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今日姑娘要过来，我让人将书摆在架上了，让国子监一个学生拿了去。”
“他是在这看的？”傅清平有些讶异，轻声问，“《六韬》…在这儿能看些什么呢…”
“国子监的穷学生，这等名家批注的古籍自然是买不起的，也就只能在这儿看看了。”掌柜笑道，“若是什么富家公子，硬要买了去，那才麻烦呢。”
“多谢掌柜。”傅清平欠身行了礼，又问，“人走了吗？”
“姑娘客气…”掌柜客套话方说到一半，呆了片刻才明白她问的是谁，“我瞧他还得结账…应该还没出门呢。”
傅清平站在回廊处，远远瞧见端着钱袋子仔细算计的书生，虽然她只能瞧见背影，却也知道他此刻恐怕是个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样的滋味，她自然从未体会过，一时竟觉得有些可爱，一声笑轻轻溢了出来：“公子是国子监的学生？”
“啊？”那人愣了片刻，才确定面前的姑娘是在同他说话，于是行礼回道“是，许是我在此太久，妨碍了姑娘，让姑娘见笑了。”
傅清平扫了一眼案上的书，轻声问：“怎么都是兵法？武试中榜，应当不会入国子监吧？”
“凡兵之道，莫过乎一。”那人沉吟片刻，又说，“可边境用兵，却不能如此。一人两心，其心衰之；廷无忠臣，社稷必危。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可兵部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可算是妄议朝政吗？”傅清平问。
“在下是学生，有些轻狂，想必无人怪罪。”
“掌柜。”傅清平话音刚落，掌柜边将书卷一一收好交给这位学生，还将《六韬》一并捎上了。
“姑娘…”他推辞的话尚未出口，就被对面的姑娘截了。
“我虽然不懂战事，却也知道兵部积弊。”傅清平温声说，“请问公子名讳？”
“多谢姑娘。”那人向她行学子礼，说，“在下温瑾瑜。”
“今世所睹，怀瑾瑜而握兰桂者，悉耻为之。”傅清平将氅衣披好，从侍女手中接过手炉，“想必公子也不愿白白收我这份礼，今日上元，便请公子，与我放一盏天灯吧。”
“郡主…”掌柜有些慌，想要拦着。
“天灯可为国为民祈福而放，祈海晏河清，四海清平。”傅清平带着笑堵住了掌柜的话头，那笑意里有几分高傲和不屑，是只属于名门的风度，明亮的让人晃神，“我为郡主，食万民供奉，一盏天灯，纵是与街头乞丐，又有何放不得？”
那晚的云京，明亮的灯火在温柔雪夜里升起，照彻云京的宫殿楼阁、亭台屋坊。上元夜的万家灯火里，从无贵贱之分、贫富之别。有人于高阁之上并肩望月、有人在大漠风霜里高歌畅饮、有人在昏黄烛火里秉烛夜读，也有人，在鲜活繁华的街口并肩而立，看着漫天灯火。
上元的夜，让文臣武将、贵女平民，平等地凝望着他们的帝都，在盛世繁华里记住了人间烟火。
年复一年，始终如此。
——
“郡主。”侍女向她行礼，“前头来同国公爷议亲的人，还没走呢。”
傅清平‘嗯’了一声，对着镜子继续比划首饰：“用这个吧。”
“郡主！国公爷惯着你，这亲事一拖再拖，今年你是非嫁不可了。”侍女替她梳头，期间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早知道三年前在书阁，就不让你下去了。这么拖着姑娘家的年岁，也算不得什么君子。”
“不许胡说。”傅清平理好衣袖，抬手敲了敲自家侍女的额头，“你懂什么。”
——
陛下当初把温瑾瑜丢进国子监，所有人都以为圣上存的是日后重用的念头。谁知道这三年流水一般的过去了，同门一个接一个，或是入朝，或是找了其他的活计，与他一道入国子监的，竟一个不剩了。
国公府的小郡主…又岂是他这样的穷酸学生能高攀的。
“子渊。”有人唤他表字。
温瑾瑜合了书卷应声：“何事？”
“今日尚书大人，可是亲自上国公府的门了。”同门急得半死，将他的书卷一把抢了过来，“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反应啊？”
“尚书大人去国公府，没什么稀奇的。”
“尚书大人家里可是有个公子啊！我的子渊啊！你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呢？！”同门恨铁不成钢地道。
沉默良久，温瑾瑜叹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你还…”
“那可是国公府的郡主。”温瑾瑜将书卷拿了回来，替同门斟了茶，“及笄之年敢在宫宴献诗、敢替天下学子呈书。这样的名门之女，自然是…”
话未说完，外头有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临门还直直摔了一跤，他们正想去扶，那人一把推开他们，揉着脑袋说：“你快出去…快点！”
——
傅清平会骑马。
她小时候闹着要跟兄长学，但总有人教导她何为大家闺秀，从来只在自家的马场绕过几圈。
这样策马穿过街巷，从未有过。
红衣的姑娘策马过街，引来路人注目追行。
直到她一拉缰绳，马儿长啸一声，扬起前蹄，随后稳稳停在国子监门前：“温瑾瑜呢？叫他出来，我找他。”
气势活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温瑾瑜刚跨过门前的槛，入目的就是姑娘飞扬的红色衣角，和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眉眼。
“郡主…”
礼刚行了一半，傅清平已下马，站在他面前，不曾有半分露怯：“你告诉我，娶，还是不娶。”
“我傅清平，从来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名门郡主，喜欢便是喜欢。若今日你不敢，我自然去做我的大家闺秀。今日便权当我有辱门楣，回府自去祠堂思过。”
“若是…”她最终还是泄了几分气，连耳朵都红透了，“上国公府提亲。”
傅清平翻身上马，不顾众人起哄惊诧，留下最后一句话策马离去：“我等着。”
——
“……”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发言。
半晌，温怡小心翼翼地说：“我娘亲…是挺厉害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022元旦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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