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号》笨蛋美女和花

2、第 2 章

　　陆想穿着宽松的老式袄裙，惬意地坐在一楼的花厅。

　　她抿了一口黑釉盏里的姜茶，旋即蹙眉放下，腾出手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绣着暗纹的月白马面裙上几乎不存在的褶皱。

　　花厅里静得惊人。

　　对坐在她下首的中年妇人绕是再有教养，也被磨得有几分不安。

　　“陆小姐，哦不是，陈太太。”

　　身着艳丽旗袍的妇人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她的眉眼间有着跟徐小姐如出一辙的高傲不可一世，如今却十足地放低了姿态：

　　“那天的事情属实有些误会在里面，都是小女的不对，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徐家是真心实意来向您赔罪的。”

　　“哦？真心实意？”陆想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瞟她一眼，未施粉黛的清丽面孔依旧带着媚眼如丝的韵味。

　　她原本恬静的面孔却霎时间变了脸色，一把将桌面上的茶盏拂开来，碎瓷声中她含着愠怒开口：

　　“这就是您道歉的诚意？带着个不体面的野丫头登门造访，陈家的大门也是什么人都能迈进来的吗？怎么？徐家的掌上明珠徐大小姐不肯拉下面子来向我赔罪，就想让这不知哪里捡回来的前来顶罪？”

　　她的伶牙俐齿向来带着三分尖酸，养尊处优的徐夫人面上快要憋不住，却想到陆家和陈家的权势，不得不咬牙忍让。

　　然而陆想却再度转变了脸色，那些怒意丝毫不见踪迹，就像被风吹散的云。她柔和了面上的表情，示意身边的佣人取过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然后亲自交到徐夫人身旁一直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单薄姑娘手里。

　　姑娘抬起眼，手上下意识地推拒，却被陆想牢牢将荷包塞进了手心。

　　“今日却也不是针对你，徐二小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一份薄礼，小小心意，愿你在我们这巴掌点大的无聊地界儿过得愉快。”

　　“云嫂，送客吧，我乏了。”她不等客人先行，率先起身走向楼梯，状似无意地捋了捋头发，一张字条贴着她的手心滑落进袖口。

　　是夜，陆想坐在客厅等陈玄林回来，只点了一盏电灯。深秋的夜里寒气逼人，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打了个幅度轻微的哈欠。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而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紧接着就被大门处的响动打断。

　　她倾耳去听，是军靴与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于是她整理好衣裳，站起身去迎接。

　　她穿过门厅，面露三分恰好的惊讶，旋即得体地寒暄：

　　“这位是？”

　　“是我的一位故友，唐先生。”

　　与陈玄林一同到来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看似和蔼的笑容：

　　“深夜前来叨扰，实属抱歉。想必这位就是陈太太吧？久仰大名。”

　　他看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陆想的衣着谈吐。

　　陆想大方地迎着他的目光，并未露出半分不适，旋即开口道：

　　“更深露重，唐先生快请进来说话。”

　　她将二人引到客厅落座，不急不缓地拎起一直热在炉子上的水壶，为他们简单砌上热茶。随后，她微微倾身，似是耳语般地对陈玄林说：

　　“玄林，上去换身衣裳吧，都被露水沾湿了，我担心你着凉。”

　　陈玄林闻言，先是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唐先生，见他理解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陆想往楼上去了。

　　他们一路上话着家常般地低声交谈，内容无非是新婚夫妻间的家长里短，随着他们走远，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回到房间，陆想立马将下午拿到的字条无声地展示给陈玄林看，待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如往日一样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她还未来得及合拢嘴，男人却突然倾身贴近了她，这使她用牙齿轻轻咬着纸团，微愕地睁大了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角有着向上的弧度，与往常不同的神色却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可爱。陈玄林看着她的眼睛，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慢慢凑近她的脸庞。

　　直到她的鼻息轻轻地扑在他的面颊上，像是无声的邀请，他倏然间吻住了她的唇。

　　是很短暂的唇齿相依，甚至没有过多的温存。

　　陈玄林放开她，面上神色未变，纸团已然自女人的唇间到了他的嘴里。他吞咽的动作带动喉结上下滚动，打破了近乎凝固的画面，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仓皇地退后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梳妆台上，发出木质家具与地板摩擦的声响。

　　在这意料之外的声响里，她听见陈玄林低声在她耳边说：

　　“小心唐先生。”

　　陈玄林再次回到楼下，唐先生依旧端着水位纹丝未动的茶盏，目光打量在他的身上。直到看见陈玄林嘴唇上沾着的一抹口脂，才换上了会意的神色。他站起身来示意：

　　“去书房说吧。”

　　陈玄林神色严整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