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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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县气象台刚刚发布的大雾橙色预警信号，达玛雪山等高海拔路段……预计未来6小时大雾仍将持续，将会对交通出行造成影响……”
“听众朋友们下午好，欢迎收听本期的《小秦有话说》～”
车门大开，深秋的凉风前仆后继，拍打着熟睡的王文柏。寒意阵阵，他从重重梦中惊醒，双眼盛满醉意。
车窗外，远山顶上覆盖着洁净的白雪，秋日的树林色彩浓郁，美不胜收。
耳边是醇厚和煦的人声，窗外是滇西北的陌生风景。王文柏发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半躺在车座上。
中午，他和素昧谋面的二叔约在烧烤店见面，俩人相见恨晚，不小心喝多了。
“二叔这车怎么开到荒郊野外了？”王文柏电话才拨出去，车外响起陌生的曲声，轰轰隆隆，带着股开天辟地的气势。
电话被挂断，王文柏抬头，他二叔背着俩大包走了过来。
“文柏啊，今晚咱俩去山里住，搞点好东西！”
阳光照得树冠灿黄，也衬得山林幽深。酒精侵蚀后的大脑思考不了太多，王文柏背上包就跟着往树林里头走。
“耀坤叔，这包里是什么啊，那种用起来‘砰砰砰’的东西？”他挤眉弄眼，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煞有介事地瞄准落日。
中年男人斜了他一眼：“我倒是有，你会使么。再说了，你以为还是七八十年代呢，搞不好你这边砰出去了，那边护林员立马听见，抓你个正着！”
瞥见侄子脸上的失落，他又说：“行了行了，我今天带了射钉器，要是你不怂，我就教你用用。”
王文柏挺起胸膛，未褪尽的酒意使他满口豪情壮志，走起路来气势如虹：“叔，你就瞧好了吧！”
十分钟后，城里娃王文柏的手上就挂了彩。
他眼含热泪，心生退意。可惜他二叔不懂弱鸡的心思，走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和他扯几句闲天。
“听你婶子说，几百年前，这边的山上是有守护神的，如果上山的猎人太贪，她就会出来。神仙嘛，都会七十二变，她呢有时候变成老太婆，有时候变成小女孩，敢乱来的猎人不是被她丢到树上挂着，就是丢到土坑里饿着……”
王文柏紧跟在他叔屁股后头，连滚带爬又钻又跳，嘴上迭声道“哇”“天呐”“真的吗”，实际根本没过脑。
王耀坤没发现他的敷衍，越说越起劲，行进速度也慢了不少，让王文柏又多了些喘息的空间。
雾色渐浓，细雨般湿润润地扑在叔侄俩的脸上、身上。三个小时下来，崎岖山路走得王文柏几近崩溃，才等来了那句梦寐以求的话：
“到了。”
王耀坤停下来，从大包里掏出防潮垫与睡袋，开始收拾今晚的“床铺”。
王文柏瞪大眼睛，用电筒照了又照：“这塞俩人都嫌委屈的石头洞，就是二叔你说的五星级住宿环境？！”
想象中：巨大的帐篷，温软的草地，清澈的水源，暖洋洋的篝火与美味的烤肉。
实际：单薄的睡袋，窄小的石洞，地上积满颗粒状的粪球。
王耀坤直瞪眼：“这厚厚一层可是鬣羚的粪蛋，又结实又软，躺上去比按摩椅都带劲！”
王文柏没能逃脱那双铁掌，强忍着恶心钻进睡袋，破罐子破摔用力往下压，居然觉得舒服得不行？他还在怀疑人生，二叔王耀坤已经收拾利索。
“戴上头灯，这附近有条水沟，咱过去能搞点小东西。”
王文柏中午喝的酒早变成身上的汗，这会儿，他怂得彻彻底底：“叔，我的亲二叔，这里可是保护区，里面都是些保护动物，要是真动了，少说也得进去待半年，我俩就当野营，啥也别碰行不。”
王耀坤脸上带着蔑视的笑容：“靠山吃山，搞只野鸡哪里过分了？再说了，这里就咱俩，谁能知道！”
——他没有说，山上的野鸡多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逮一只够进去待两年。
轻装简行寻找猎物的路上，王耀坤又开始给侄子讲故事。
“我有个藏族兄弟叫‘洛桑’，他是隔壁坝子村的。洛桑不姓‘洛’，两个字都是他的名，藏族人不像咱们连姓带名地叫，平常只叫名字，‘洛桑’呢，人如其名，特别善良。”
王耀坤折了段草茎，嚼着甜味往下说：“洛桑他媳妇结婚五六年也没个喜信，俩人去医院，医生就说身体没问题，心态得放平。俩人就觉得那行呗，神山护佑好人，孩子总会来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俩在达玛雪山那边国道上捡了个小女娃！”
王文柏听得一愣：“国道，不能吧？我听过在火车站捡小孩的，什么厕所、垃圾桶的也有，但是国道……”
王耀坤直笑：“所以么，都觉得这孩子来得古怪。听洛桑说，原本俩人听着哭声，以为遇见大事了，过去一看，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就那么光溜溜躺在地上，见到他们之后，不哭也不嚎，反倒冲他媳妇笑得甜蜜蜜的……”
“夫妻俩是有信仰，但是回县城后，还是先去报了警。可惜这事到底也没查出个结果，俩人一琢磨，索性正正经经办完收养手续，把这个捡来的娃娃当成亲女儿养着。”
王文柏点头：“洛桑夫妻确实是好人。”
“有小女娃引路，洛桑媳妇没两年就怀上了，一家人去县里医院生娃，养女拜托给邻居照顾。哪知道一个错眼，孩子就丢了，邻居慌得是呼朋唤友到处找。找来找去，有几个人说，隐约瞧见小女孩往山里去了，但都以为自己眼花呢。”
“到最后，夫妻俩实在也没找着这养女，就跟当年找不到孩子父母似的，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人么，哭累了也是得吃喝拉撒，结果他媳妇进厨房一看，嘿，地上多出堆金银，都是古董！后来我们就安慰他说，小姑娘是山神使者，特地来给你俩大好人送钱送孩子的。”
故事讲完了，王文柏对这结尾不太满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间只剩树叶轻响。
十分钟后，二人望着溪边鹿群，精神俱是一震。
王文柏屏住呼吸，看着他叔的射钉器对准水边，心中天人交战：这是违法犯罪吧，我得拦啊，可我要是拦了，叔会不会觉得我怂？
“嘭”的一声闷响，射钉器整个砸在地上，王文柏听见他叔压抑着的痛呼，困惑转头，恰巧看见二叔关了灯，捡起武器蹿到左侧的大树后头。
王耀坤在树后低声喝问：“是谁！”
王文柏：“啊？”
大雾朦胧，夜色浓重，素来机警的水鹿听见连串的动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漫不经心的女声伴着树叶的轻响渐渐靠近：“你们不是才谈论过我么。”
王文柏：“啊！”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戳在他的后颈，他没敢回头，嘴唇吓得直哆嗦，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
他二叔冷笑：“新来的护林员？装神弄鬼就不必了。保护区什么时候来了女的护林员，胆子还挺大。”
“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有两个人，要是狠起来，你可吃不消。”
水雾滋润得皮肤凉沁沁的，使得脖根的刺痛感格外明显，王文柏听了他叔的狠话，更怕更急，眼泪都快下来了。
要是身后这人下手没个轻重……他这么一想，崩溃大喊：“错了！我们错了！我们马上就走！”说完，还试图拍马屁，“您可真是敬业啊，这么晚还要过来巡护。”
射钉破空而来，王文柏还未察觉，只觉得衣领一紧，身体腾空而起，被扔到了几米开外，他屁股着地，痛得龇牙咧嘴。卡顿的大脑忽然得出结论：这位神出鬼没的姐姐，练过。
然后，他抬起头，盯着树后发愣：就在刚才，自己差点没命。
神出鬼没的清瘦姐姐在他眼里顿时变得无比伟岸。
眼泪鼻涕不堪重负，王文柏双手抱头缩成一团，狼狈得无法言说。余光中，黑影轻盈地越过他，落在了他叔叔头顶。
又是一道破空声，钢钉以每秒500米的速度飞向远方，穿进溪流，水花四溅，激起数圈波纹。
晚风未停，树叶沙沙作响，白雾散了又合，一点点吞噬三个人所留下的痕迹。
夜幕低垂，流水潺潺，山林重归寂静。
*
前一秒，袁昭双脚倒吊在树枝上，准备用木棍敲晕盗猎者。
后一秒，她被转移到陌生的房间，身体以之前的倒立姿态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天花板、墙面、地板、座椅，都是光亮的镜面，反射出无限倒影，让她的头脑有些混乱。
屋内有老有少，所有人都如雕塑般静止，环绕中央水池，或站或躺，甚至身体浮空，个个形容狼狈，神色惊惶。
袁昭的视线掠过普通人，落在银色皮肤的男人身上。
他身穿红色唐装，端坐在宽大的玻璃椅上，一看便是此地的主人。再看他五官立体，如刀削斧劈，皮肤又泛着金属光泽，机器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山下的技术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我自以为极隐蔽的日常活动是否也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袁昭心情复杂。
“各位晚上好，我是各位的引导者——幸运无限人生有限责任公司的人事专员0571。恭喜你们通过本公司的简历筛选，来到面试环节，接下去，各位可以向我提问，若无疑问，你们可以直接抽取试题，进入正式考核阶段。”
无人应答。
十个人都有满腔疑问，却只能用疯狂转动的眼珠表达内心。
过了好一会儿，0571像是看够了他们的狼狈不堪，终于开口道：“各位的眼球先向顺时针方向转三圈，接着向逆时针方向转三圈，即可解除定身效果。”
脱离静止状态，袁昭手腕轻翻，以木棍轻击王耀坤手肘，他痛嘶一声，射钉器脱手而出，眨眼便到了袁昭手上。
0571轻笑道：“亲爱的面试者，考题尚未开始，禁止互相攻击。”话音未落，袁昭双手已空，木器铁器腾空而起，准准落入屋中水池，转瞬便被游鱼啃食殆尽。
袁昭面色冰冷地打量着机器人，战意几乎喷涌而出。
众人神色各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没绷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抓我们来有什么目的！”
说话时，他脸上的肥肉颤得厉害。
0571含笑开口：“再次恭喜各位，顺利进入面试环节。本公司的技术超越蓝星科技数百年，薪资丰厚，待遇绝佳，只要您通过本次选拔，成为正式员工，财富、荣誉、健康……您能想到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提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