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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说起方寂方族长,那简直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他与朱苑的那场苦斗可谓惊天动地,龙族族长甚至召唤来了他最强大的助力罟蚺,那架势仿佛要与神兽赤羽乌决一死战。两只庞然大物打起架来飞沙走石,一时间连天地都为之色变,相比之下,几个凡人简直渺小到了尘埃之中。鸦塔上无数惊雀铃在猛烈的晃动下发出叮当杂乱的鸣响,很快就被更加震耳欲聋的打斗声掩盖了下去。

      除去力量上的对决,赤羽乌以火术见长,罟蚺则擅于毒攻,二者虽有各自的看家本领,但赤羽乌凭借属性上的克制以及空中优势,面对龙族依然占据着上风。

      方寂血气上涌,很想借此机会直接送朱苑上路。如此不但除了心头大患,同时也可守住赤羽乌的秘密。

      然而三大族之一的龙族族长终究不是一般角色。虽然总是因为年纪辈份问题被刺激,但无论从经验还是身体反应上,朱苑仍然保持着他巅峰时期的战斗状态。

      方寂就更不必说了,他的身后有望月和明邃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需要保护,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这人本就是百年难觅的武学之才,如今又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即便重伤在身,方寂也完全不去回避正面对抗。

      一番酣战后,双方各有折损,虿鬼在血气的激发之下不断发出疯狂的嗡鸣。

      疼痛成了激发斗志最为有效的方法,方寂的精神从未如此集中过,他的身体早已突破极限,此刻全凭本能和一口气在战斗。

      然而想要就此压制住朱苑仍然十分勉强。不仅如此,他还要时刻提防那个叫庄寻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朱苑选择让这么个人前来助阵,说明对方是个能派上用场的。不知明邃刚刚使了什么手段让此人抽风帮了他们一把,但现在的情况是一对二,方寂能单独对付朱苑,却不一定能抵挡住这两人的联合攻势。

      然而最终谁都没能占据上风。迫使双方鸣金收兵的,是收到消息后火速赶往鸦塔的鸾族族长。

      虽然鸾族没有明确地站在任何一方,但当陈弥一眼看到浴血奋战的方寂时,对朱苑的恨意顷刻之间便达到顶点。

      “朱族长,”他的目光阴冷晦暗,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这里可不是你的龙谷城,在雾川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是打量我鸾族好欺负么?”

      他只身前来,气势却锋利如刀。

      今日这场较量,事先不曾预料到的变数实在太多了。无论明邃还是方寂,他们的抵抗让原本一边倒的局面变得复杂而未知,如今连鸾族都要掺和一脚,如此一来,反倒让朱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陈弥是龙族想要纳入麾下的重点对象,朱苑本不欲得罪,可现在他算看明白了,这小子分明对前任族长余情未了,让他加入龙族,只怕是引狼入室之举。

      “闻饶。”见到陈弥,方寂浑身的戾气一下子泄去大半,无视那人肩头上偷偷飞出去报信的叛徒神风,他的心中霎时间涌出一股暖意:“你怎么……”

      “闭嘴!”陈弥扫了他一眼,冷冷地皱起眉头。

      暖意顿消,方寂咬牙切齿半晌,终归还是没有再开口。

      “是我考虑不周。”朱苑的脸上却堆起假笑,又恢复了他一贯妖孽的阴柔腔调:“陈族长可莫要怪我才好。”

      他没有过多解释,眼下无论说什么,这个情种恐怕都听不进去。朱苑阅人无数,自然明白陈弥那个眼神的含义。感情这个东西,一旦扎了根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他当即打消了拉拢之意,却也不愿让此人倒向丹济。

      陈弥只身前来,目的不言而喻——只要朱苑肯妥协,他便没有主动动手的意思。

      鸾族族长这一掺和,朱苑自知占不到便宜,便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率先收了手。

      罟蚺与赤羽乌打得正激烈,此时也只得在主人的命令之下且战且退。

      然而方寂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些一般,越发不依不饶起来。他不想就此放弃拿下朱苑的机会,虿鬼仍直指对方命门。

      傻鸟神风扑棱着翅膀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对峙的二人中间。

      方寂正欲挥刀上前,可攻势还未形成就被这一阻挡硬生生打断了,他气急败坏道:“陈弥,让开!”

      被吼的人哪里会听他的话乖乖让开?方寂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继续战斗下去绝非明智之举。陈弥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蛮横乱来的人,干脆转过身不去看他,而是面向朱苑下了逐客令:“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请回吧。”

      方寂一击没能得手,心里也知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虽然心有不甘,他还是让赤羽乌停了下来。

      “真不知道陈族长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朱苑仍是一副欠抽的皮笑肉不笑,他拽过庄寻的袖口擦了擦手,假意抱怨道:“难得来雾川,竟是连杯茶水都讨不到。”

      “朱族长一来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果真是好排场。”陈弥本就压抑着怒气,闻言更是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臭着脸赶人:“我这里庙小,招待不起龙族这尊大佛,您老人家还是回家喝茶吧。”

      师父嘴毒,教出的徒弟也不遑多让。朱苑连假笑都挂不住了,阴阳怪气道:“看来鸾族是打算投诚丹济了?只是不知道宗主那里容不容得下一个两面三刀之人。”

      陈弥不愿与这等小人浪费口舌,只冷冷道:“我族事务,不劳朱族长费心。”

      “少在那里挑拨离间。”身后的方寂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鸾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与尔等乌合之众为伍!”

      朱苑出师不利,嘴上也没占到便宜,只得败兴而归。

      方寂看他恨恨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更堵了。他方才一时血热,誓要与朱苑拼个鱼死网破,然而冷静过后,他也明白对付此人还应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朱苑一走,方寂终于放下戒备。重伤之下强行动武的后果,他在此刻算是深深体会到了。腹部的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堵住,激战过程中又流了不少血,他只觉身体被掏空,仅剩的一丝力气都随着斗志的消散而被一同抽干了。

      他迈着天旋地转的步子,打算去看看明邃的状况,岂料刚走几步,竟然真的天旋地转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陈弥打横抱在了怀里!

      “喂……”方寂简直要吐血了:“快把我放下来!堂堂族长抱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陈弥不语,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并非“我堂堂族长被个男人抱”,而是“堂堂族长抱个男人”,一句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方寂最为关切的是人究竟是谁。

      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陈弥习惯性地无视方寂的诉求,结实有力的臂膀将人环得更紧了。

      他在赤羽乌的身前驻足,巨鸦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羽毛不再赤红,然而它的气势依旧不减,看向陈弥的目光仿佛在俯视芸芸众生。

      “鸦族既有如此神兽,当初又何必投靠鸾族?”陈弥抬头与神鸟对视,丝毫不畏其锋芒。

      “赤羽也不是谁的话都听。”说着,他向这个庞然大物打了个手势,后者确认他还好好地活着,这才略低了低高贵的头颅,展开双翼向老巢的方向飞去。

      “它的存在对鸦族而言,是幸也是不幸。”方寂看着它的背影道:“这些事情日后再同你详细说,先让我看看昭澜情况如何了。”

      虽然方寂看上去要惨烈一些,但论起严重程度,伤及要害的明邃却是更为不容乐观。加上他平时摔打得少,是个一般意义上的正常人,因此在民风彪悍的岭南之地便显得尤为脆弱。

      方族长勉强能下地行走时,宗主也已经赶到雾川。他不敢耽搁,即刻便去请罪。

      他与望月在明邃房间门口跪了整整一日,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宗主的谅解,但听说明邃的病情有所好转。

      黎深不发话,他们就继续跪着,直到自以为身强体壮的方族长险些栽倒在门外时,才被冷着脸的鸾族族长给捡了回去。

      陈弥先是见了宗主,也不知两人密谈了些什么,总之当他再次出现在方寂面前时,神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方大族长与他一高一矮对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继而脸上写满不爽:“一边儿去,老子跪的是宗主不是你。”

      只可惜他那没大没小的徒弟得了便宜还不乖,语带讥讽地问:“你跪在这里能有什么用?”

      这话不经意间把不相干的人也给牵扯进来了,望月清了清嗓子道:“陈族长,眼下只有宗主能救公子,我与方族长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跪于此地不过是为谢罪。”

      “望月大人莫怪。”陈弥略带歉意:“只不过方族长伤病未愈,若不好生将养,将来有个闪失,不是给宗主平添烦恼么?”

      望月听闻此话,当下便明白了陈弥的用意。这人与宗主之间想必已经有了一番计较,他便顺水推舟道:“陈族长所言极是。方族长,不如我们就此退下,等公子醒来后再当面谢罪如何?”

      方寂刚要张口,陈弥却抢先一步道:“如今朱影迹现身,雾川已经算不上安全之地。你不尽快调养好身体,万一死在我族地盘上,难不成还要让我替你收尸么?”

      方寂目瞪口呆,被这目无尊长的狗东西气得够呛。

      但他不得不承认,狗东西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便也不再计较,起身打算去自己的住处休息。

      谁知陈弥却跟了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淡淡开口:“去我府上吧。”

      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的方族长受宠若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改脾气了?怎么肯让我进门了?”

      “有话和你说。”陈弥一脸冷漠地与眼前的黑衣青年对视。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方寂来说,只要陈弥愿意见他,那就是非常可喜的一步。

      至于那家伙要说的话,方寂一度乐观地认为这是在委婉地表达鸾族将会支持黎深的态度。毕竟他主动得罪了朱苑,此时正是投诚的好契机,加上黎深又在雾川,鸾族只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整个过程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弥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鸾族还那个不依附强权的鸾族,自始至终立场都没有改变过。

      “你这又是何必?”方寂拧起眉头:“整个宗族与龙族之间的战争迟早会来临,届时乱世之下,你真以为鸾族能够独善其身吗?”

      “可我若就此投靠了兽族,与当年的鸦族又有什么区别呢?”陈弥道:“与其背靠大树,倒不如自己成为大树,这才是长久生存之道。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年轻的族长野心勃勃,方寂却不能苟同。

      的确,包括鸦族在内的大多数部族都以黎深为尊,可他们听从的是宗主而非兽族族长的调度,这在方寂看来并不是依附,而是团结。宗族间如果失去了这样的纽带,且不说能不能抵挡日益强大的龙族带来的威胁,他们的祖先压根就不可能在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存活到现在。

      方寂有许多话想说,但他毕竟不是当年的鸾族领袖了,因此只能将千言万语压在心底,最后轻轻叹息道:“随便吧,你长大了,我也做不得你的主了。”

      “你放心。”陈弥说到一半,忽然沉默了下来。

      方寂等不到下文,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陈弥没有与之对视,而是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不怎么情愿地开口道:“无论何时,我不会站在与你对立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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