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今喻良缘

12、第十一章___不可言状

　　柏子仁的医术乃三界顶尖，再加上百里渊同样精通医理，所以九寒的伤好得格外地快，三四天就从奄奄一息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当然不是真的上房揭瓦地乱蹦哒，毕竟九寒不是白漫漫。
　　临行前最后再替九寒望了次伤，出了院门，柏子仁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满脸都写着可以回家的雀跃：青丘的招待向来是最好的，白家兄妹也皆是人美气和……只有狼王，那锋利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会被他半夜刀了。
　　想到这，柏子仁就忍不住替凌亦行担心，听说他马上要随百里渊去蛇山，那蛇山的犭也狼一族听说各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凌亦行那不爱与人冲突的小鱼不得被活吞了！
　　担心得真情实感，全然忘了凌亦行是个仙神，只有他吞别人的份。
　　到他回自己休息的地方，远远便看见白沐和凌亦行站在门口，旁边还有那一身血气的狼王百里渊。柏子仁加快脚步迎上去。
　　几人自然是来送别的，白沐先是十分亲切地道了谢，又让人送上许多宝物谢礼。柏子仁自然是不肯要的，但白沐不是白沧，美人只微微一笑，一句不容拒绝的“收下”，柏子仁只能顺从地收了。
　　这是小白的姐姐，小白的姐姐，小白的姐姐……柏子仁心里念叨。
　　白沐交代人将柏子仁好好送回药王谷，又打包了一堆东西顺带给白漫漫，大包小包交代完，没等再客套几句，美人就被身后目光不善的男人扒拉到一旁。
　　百里渊眼神示意凌亦行有话快说，凌亦行试图不卑不亢，结果这人的目光实在太过蛮横，害他将本来想嘱咐柏子仁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保重。”严肃得好像在交代后事。柏子仁嘴角抽搐，忍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快去快回”。
　　百里渊那边大概挺急的，没让他们再多聊几句就匆忙就把凌亦行带走了。
　　白沐望着百里渊“亲切”搭着凌亦行肩膀的背影，仿佛看到一位手里拎着鱼的渔夫……心里多少有了点逼良为娼的罪恶感，却也不解：“他什么时侯才能记起自己是个仙神？”
　　柏子仁：……
　　柏子仁：您不说我都忘了仙神这回事了。

　　“狼王殿下若有别的什么事，还是与在下明说为好。”中山行途中，凌亦行第三次回避开百里渊的目光，抬手用挡住对方试图凑近的脸，“您这样让在下很为难。”
　　仔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这俩人给算计了，审讯犯人这种事从哪方面看白沐都应该比自己合适才对，可这狼王却好像打定主意，和白沧一唱一随地，拐弯抹角把自己骗去中山……凌亦行露眼看向百里渊，发现对方还在盯自己。
　　百里渊摩挲着下巴，用一种十分原始的目光打量着凌亦行，直对方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才收敛，不解地自语道：“不应该，为何没有……”
　　凌亦行很想问他想找什么要不要自己帮忙，但鉴于刚刚这人的目光稍显露骨，青丘民风又向来淳朴不拘小节，他实在怕这位狐狸堆里养出的狼王殿下会光天化日地来扒自己的衣服。
　　面对凌亦行的目光，百里渊后知后觉，冷着脸嫌弃地退开半步——“我不喜欢硌人的。”
　　凌亦行：……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凌亦行：“狼王殿下不如有话直说，在下不曾记得您对人这般纠结过。”
　　百里渊也觉得自己刚刚像个登徒子，一甩袖子：“罢了，中山再说。”
　　话说一半的人真的可以被吊起来打。不巧凌亦行的性子早就被琼阳那八卦精给带偏出三界去了，见百里渊动作间是他从没见过的迟疑，好奇心不由更盛，瞬间两人调转局势，改成凌亦行顶着无辜又疑惑的眼神看着百里渊。
　　百里渊回头望了一眼，看着渐行渐远的青丘，犹豫了一下，最终挽起自己宫装的袖子。
　　凌亦行只看一眼，满眼的无辜瞬间就转成了震惊，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渊，对方冷静地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先别开口：“中山说。”见凌亦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百里渊垂眸，“别跟白沧哥和沐儿多嘴。”

　　白漫漫换了只手托腮，在认真笔记的莫悼身边再次叹了口气，莫悼提笔的手一抖，刚写好的字留下了一个歪歪的小尾巴，一整张完美的笔记留下这样一个不明显的小瑕疵，莫悼转头无语地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这人这般魂不守舍已经好些天了，从前几日他们去凌亦行的院子却没找到人开始。
　　凌亦行人走没走莫悼不知道，白漫漫的魂儿倒是走得彻底。莫悼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正要去掐白漫漫的脸出气，前方女人的轻笑却让他缩回了手。
　　今日的课程是符咒法术，讲学的是药王谷的女修，名叫山茱萸。此人容貌艳丽，红衣薄纱穿着颇为暴露，却也是正经的药王谷长老。身为谷主路路通的弟子——和亲外甥女，虽饱读诗书博闻强识，讲学风格却打灯笼与她舅舅学了个十成十，平日就软骨头地往窗边一靠，天南地北滔滔不绝，与路谷主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人平日还有个爱好，就是逗引那些一本正经的学生，以对方脸红无措的模样为乐。莫悼在这群学生中的一本正经很有名，自然被她逮到过，从那之后他见了这山长老就绕道走……
　　果然，此时的山茱萸注意到他走了神，轻笑着摆弄自己艳红的蔻丹：“哎呀，看来今日的讲学属实无聊呀，竟有人能从奴家这里分出心去？”
　　莫悼暗暗用胳膊拐了一下白漫漫，小少年却一个没撑住倒在他身上，两个脑袋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白漫漫捂着脑袋回神，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看自己，前面的红衣美人也笑吟吟地往这边看，连忙爬起来坐好。
　　山茱萸见两个小少年手忙脚乱的样子抿嘴笑起来：“看来白小友对此门学问造诣很深，不如起来让奴家考考你？”语气没有半分责备，倒是像在逗孩子似的。
　　白漫漫挠挠头站起来，求救的眼神投向莫悼，对方却事不关己地低头，把“自己想”这三个字甩在后脑勺给他。
　　“莫紧张，奴家又不会吃了你。”山茱萸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不为难你，举出五个阵法的名字便罢了。”
　　还好还好，漂亮姐姐都不会为难人。白漫漫挠挠脸：“招阴，御风，神行……”
　　夸早了，漂亮姐姐还是很会为难人的。这么冷不丁地被提问，白漫漫一时还真想不出别的东西，支支吾吾了几句，悄悄踢了一下莫悼。
　　“法相天地。”莫悼小声提醒。
　　“什么秘——哦哦哦，献祭！”白漫漫恍然大悟地喊道。
　　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莫悼抬头瞪大眼看他，连山茱萸也愣住了，看着还在苦思第五个名字的白漫漫，半晌缓缓开口道：“献祭，想来白小友是因青丘出身才想到这儿，罢了，既然提到，今日柏长老又不在，奴家便与诸位聊聊这献祭阵。”山茱萸坐正了身子，轻咳了一声：
　　“诸位想必都知道万万年前的封魔之战，大魔神秋未央煞气深不可测，当年三界无人可与之一战……而最后能将她封印在神岛，靠的就是这献祭阵。”
　　“献祭阵不同其他吸收天地灵气的法术，此阵做的，是将自身的灵力真气归献于天地，以肉身为祭，换得片刻宇宙洪荒的力量——据说这种力量连神也不能与之抗衡。”
　　山茱萸见座下的学生皆露出惊叹又神往的表情，忍不住摇头：“莫要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且不说献祭阵本身就难如登天，哪怕你学会了，哪怕你修为是大圆满，献出的一切与洪荒之力相比也不过是太仓一粟。代价是还不完的，最后只有灰飞烟灭，永不可再入轮回。”
　　座下的学生皆倒抽一口凉气。
　　“山长老，当年用献祭阵封印魔神的前辈是谁啊？”哗然中，一个学生举起手大声问道。
　　封魔之战是一场久远的黑暗，大部分的仙家对此都讳莫如深，来谷中的求学者又多半是战后出生的，也许听过封魔的名号，却鲜少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山茱萸又把目光飘到白漫漫身上：
　　“我只能说那人来自青丘，是三界第一位修炼成神的妖仙，名讳……不可说。”
　　白漫漫眨眨眼，总觉得山茱萸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一丝不似平常轻浮的笑意。
　　“再来说说献祭阵。”山茱萸合掌，“虽然以后用不上，但奴家还是要给你们说说，日后若是碰上了，记得要跑。”
　　“献祭阵的用途只有两种，或是将敌人消灭或是保护身边的人，前者不分敌友，甚至能毁天灭地，而后者……为保护而生，又分为血缘献祭和领主献祭。”
　　“血缘献祭，便是保护与献祭者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单纯只是血脉相连，有过肌肤之亲的爱人间也能有血缘的联系。”说完，座下喧起一阵嬉笑，山茱萸却没在这话题上插科打诨，继续说道，
　　“而领主献祭，便是只有一方领主才能用的了，以身为祭庇佑忠诚于他的子民，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只为护得一方安宁……”
　　白漫漫撑着下巴难得没有跑神，却好像对山茱萸的话十分不解：“牺牲自己只为了保护爱的人，那爱他的人不会难过吗？我阿姐就常说‘要是我不在了她和大哥都会很难过’，留下那些人一辈子伤心一辈子就值得吗？”
　　童言无忌，小狐狸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艳丽的美人轻轻笑着摇摇头：“献祭更多的是孤注一掷，其他的都是没法说的事，白小友如今能这样想是好事，诸君亦是如此……奴家只讲这些，各位听听便罢，永远不要有用上的一天……”说完便粲然一笑，将话题拉回到其他的符咒法术上。
　　白漫漫噘着嘴翻开书，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莫悼歪歪身子凑过去，只听他嘴里念叨着“我今后肯定也是这样想”，无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今后想什么那是今后的事，现在先闭嘴听讲才是正经！

作者有话说

　　不——要——靠——近——高——数——！
满脑子的不定积分，若是有错日后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