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面盒》里世界和全糖咖啡

1、遗忘的文件

　　过年以后的天气一直都很好，暖冬让季节变的有些模糊不清。把穿着稍做简单调整，叶耀曙横挎着书包兴冲冲开门走出去，迎面正碰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骂骂咧咧进门，叶耀曙没在意，合租屋就是人杂。随手关上门的同时，叶耀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他整个人也软绵绵滑到了到地上，最后叶耀曙用颤抖得几乎是女人般尖细的嗓门喊：“鬼呀~”

　　合租屋是迫于无奈租下的，一方面价格便宜，一方面离打工的地方比较近。对于另一个房间的住客，尊添因虽然知道他的名字，却从未谋面，今天若不是那一声尖得几乎让他以为是人妖的叫声，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邻居长什么样子。

　　“这房子里有鬼。”叶耀曙捧着茶喝一口，心有余悸。事件回放如下：十分钟以前，叶耀曙背着书包去学堂，一个男人迎面而来，本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问题是这个男人不是与他擦身而过，而是直接迎着他，从叶耀曙的身体里穿过去，而反应迟钝的叶耀曙，是关门以后，还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之后才发现，两个男人是不可能同时从一扇门里平行而出的。

　　房东在三楼自家吃泡饭的时候被六楼的电话紧急叫了上来，当他满头大汗跑上来，听了叶耀曙几乎是带哭的陈述以后，平静地说：“好像这屋子以前是死过人的。”

　　“大叔，你有没有公德心，死过人你还租！”叶耀曙没好气说。

　　“所以租金才便宜嘛，恐怖小说里都这么写的。”房东嘿嘿笑：“而且他飘他的，你走你的，互不相干，也有可能他拉了东西，回来拿一下，没事的。”

　　光那个飘字就够叶耀曙头皮发炸了，这位仁兄竟然还说他会拉东西在这里，那启不是要三天两头回来找，这是间接诱发心脏病呀。

　　房东看叶耀曙实在是怕得可以，于是笑道：“如果你想搬我也不为难你，房租我可以退，不过你想找租金这么便宜，只有两个人的合祖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房租倒真让叶耀曙为了难，自从离家出走以来，自己的积蓄可是所剩无几了，付了学费剩下的只够付付房租，吃吃泡面。“大叔，你能保证他……不会加害于我？”

　　“干嘛害你，他身前就是个老实人。”房东摇头不无惋惜地说：“他是因为上班途中想起来没有拿文件，赶回来的途中出车祸死的，所以他隔三茬五会回来一两趟找他的文件。”

　　“隔三！还茬五！”叶耀曙倒吸一口冷气问：“麻烦大叔，这里哪间房是……是他的书房？”

　　大叔指厨房对面一间房：“那里原来是书房。”

　　叶耀曙松口气：“还好，不是他的房间。”

　　“年轻人你继续租吗？”房东问。

　　叶耀曙非常不请愿地点头：“租。”

　　房东听他继续租很是高兴，然后再三向保证绝对不会造成生命危险，方才离开。此时，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叶耀曙谢过尊添因，也就匆匆赶往学校。

　　虽然说尊添因的房间是原来的书房，但是尖叫声几乎是穿透了所有的墙壁从叶耀曙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这叫声的尖锐和难听程度，几乎可以去拍恐怖片了。

　　尊添因睡眼蒙胧敲叶耀曙的房门：“我说，鬼都没叫，你半夜三更叫什么？”

　　“你还敲什么门，快点开门进来！”叶耀曙尖着嗓子吼。

　　尊添因推门，压根没锁。房间里漆黑一片，此刻叶耀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邻居在月光包围之下，周身散发着一种更阴冷可怖的气氛。但是叶耀曙已经没有时间分析这一切了，他招呼尊添因过来，并且不让他开灯。

　　“开灯就不害怕啦。”尊添因冷漠地说，但还是走到床的位置朝门口看，这一看之下他也是心里一惊，原来门口站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衬衣，正怒容满面的盯着床上看，他似乎看不见尊添因和叶耀曙，只是愤怒地看着床，然后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做了一个甩门的动作。

　　叶耀曙牙齿打结地说：“他……他不是回来拿文件吗？为什么到这间房间？”

　　尊添因打开灯，指桌子上的电脑：“查查当年的车祸记录，还有这个男人的背景，听说你正读研，还是弄计算机的。”

　　“没问题，我最拿手侵入了，嘿嘿。”叶耀曙一屁股坐椅子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对了，你叫尊添因是吧？”

　　“对。”尊添因点头，目不转睛看着屏幕。

　　叶耀曙通过地址很快就查到这个男人的详细信息，他叫马建设，三十七岁，已婚，无子女。他是在2006年3月早晨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出的车祸，肇事的出租车司机是新手，又闯了红灯，后来法院赔了他们家五十万。他就职的公司是一家网络公司，工作业绩相当突出，就是有迟到的坏习惯，可能因为他有丢三拉四的毛病。

　　“查查她的妻子现在的情况。”尊添因观察房间。

　　“2007年1月再婚了。”叶耀曙快速回答。

　　“把她的新地址抄给我。”

　　叶耀曙露出八卦的表情：“你想去拜访吗？让他妻子来和他谈谈？”

　　尊添因始终是不冷不热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让他走也没有什么不容易的。”

　　叶耀曙询问：“要不要去请个法师，求个符？”

　　“不用，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走。”尊添因淡淡地说：“你……”

　　“可不可以在你的房间打地铺？”叶耀曙抱着被子，一脸可怜兮兮。

　　“放心，他今天不会来了。”尊添因肯定地说，随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顺手还锁了门，只留得叶耀曙在外头瑟瑟发抖。

　　经过一个白天的无精打采，终于又是月升之时。叶耀曙露着个脑袋，裹着被子躲在大衣橱的旁边，而尊添因则很悠闲的坐在床上喝咖啡。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冷清地打在他周身，让人感觉更加阴冷。

　　“为什么他不去你的房间老到我的房间？难道是因为我比较年轻美貌？”叶耀曙露着双眼睛在黑暗里。

　　“吸血老太婆才喜欢年轻美貌的。”尊添因笑：“之所以他到你的房间，因为这里是他和他的妻子的爱巢，有所谓爱的气息。”

　　“啊？”叶耀曙翻白眼：“所谓？嘿嘿，你用词还真……真……怪异。”

　　“气息是残留在空气里的灵，它们很小，通常会凝结在空气分子里，不容易扩散，”尊添因淡淡地说：“这些灵只有和结构相同的灵碰触，才有可能产生所谓回忆、记忆之类的东西。马建设之所以每天回来，一方面可能是意识残存，还有一方面可能是气息召唤。”

　　叶耀曙不明白地问：“我们在一些熟悉的地点有回忆的感觉是不是也是因为气息？”

　　“有部分是，不过大的地方气息会到处游荡，所以碰上的机会不好统计，另外一方面人自身的感觉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未必是气息造成回忆的效果。”

　　“过会儿马建设来了，你准备怎么做？”

　　“聊聊。”尊添因随口说。

　　“啊？妈呀！”

　　尊添因淡淡说：“别紧张，我只是提供他一些帮助，就算我到这个城市的开场白吧。”

　　叶耀曙没有听懂尊添因的话，但是马建设却准时来了，叶耀曙脖子一缩，把自己整个遮进被子里，他感觉背脊冷汗直流。

　　男人和上一次一样，对着窗怒目圆睁，一副非常愤怒的样子。

　　此刻，尊添因平静地坐在床沿，寒夜里，他冷得几乎要把房子冻结。“我一直听说所谓爱，那是你们的永远追求，还是可以随时更换的玩具？”

　　马建设怒睁的眼睛移到了尊添因的身上，他并不开口，只是看着尊添因。

　　“我进入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里的过时而发霉的爱巢气息，你久久追寻的目标早已经将这里遗弃，本来应该以物易物的，不过我初次到这座城市，总得有个见面礼，送给你吧，去追寻过气的空气。”尊添因的手心燃起蓝色的火焰，叶耀曙抄给他的地址逐渐化为灰烬，瞬间，马建设的手里渐渐现出一张一样的字条，他定定看着，最后也没说话，带着愤怒的表情转身离开。

　　最近几天，马建设没有再来过，叶耀曙总算可以睡上几个安稳觉，他一直追问尊添因为什么可以和马建设交流，为什么可以使一张纸燃烧，而尊添因却总不肯回答。

　　早晨叶耀曙看报纸的时候，发现一条消息，某街区一个女人早晨的时候突然发疯，并且刺伤了自己新婚的丈夫，现在已经被送入精神病院。叶耀曙回头看尊添因说：“马建设的老婆疯了。”

　　“哦。”尊添因冷漠地点头，吃面包看电视。

　　“马建设这几天没有来，他不会是去找他老婆了吧？”

　　“你想他找你？”尊添因挑眉问。

　　叶耀曙慌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说马建设会怎么和他的妻子谈？他不是看不见我们吗？”

　　“马建设要的不过是一个一直没有得到的答案,”尊添因笑得讽刺：“他经常回来拿文件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上他想回来抓奸，出车祸那天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他死后一只念念不忘这件事情，经常在不同时间回来看看。其实他本来可以看见我们的，只因为他太专注一件事情，所以就把其他人、事、物都忽略了。”

　　“到底他的妻子有没有背叛他呢？”

　　“不要以为只有女人是敏锐的动物，在自己的领域里，其他异性的气息是很容易被嗅到的。”换一个频道，电视里正在播放无聊的剧目，尊添因嘴脚挂着冷笑，我才不管你们爱或不爱，以物易物的游戏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