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重回巅峰》落孤

5、第5章

　　“腿怎么样？”

　　没想到话题如此跳跃，萧辰愣了下：“没事儿。”

　　他象征性地动了动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受了刺激，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肌肉居然一时僵住了。

　　萧辰又动了两下才缓过来，虽然还有点僵硬，但基本没啥问题：“看吧，好得很……沈哲！”

　　沈哲刚才就把那个光头打趴了，这会儿又不知道抽什么风，回去接着拿铁棍揍人，连带着刚才扒拉着萧辰的那几个人也不能幸免。每一棍都朝他们的右腿打去。

　　明明肌肉看上去要比沈哲发达不少，但在他的攻势下那些人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在地上嗷嗷乱叫。

　　萧辰直觉不太妙：“行了，走吧。”

　　他的声音不算轻，但沈哲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那些人身上招呼。

　　萧辰无法，上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别打了。”

　　一路把人拉到外面的商区，确定没人看到刚才那一幕，萧辰才松了口气，他就着拉沈哲的姿势，轻轻拨开他的掌心。

　　刚才沈哲硬生生替他接了一棒，后来又用这手狠握着棍子打人，这会儿掌心里青紫了一片。

　　萧辰盯着那块地方，嘴唇翕动了下。

　　“别和我说谢。”

　　萧辰怔了下，轻轻勾唇：“好，不说。”

　　“今天下午别训练了，咱回去上点药。”

　　指尖微微蜷了下，沈哲望着认真查看自己伤口的萧辰，轻声道：“好，听你的。”

　　耳根莫名有点发痒，萧辰调侃道：“现在这么听话，刚让你收手的时候怎么不听。”

　　他想起刚才沈哲打人的那股架势：“你学过截拳道？”

　　“一点点。”

　　“谦虚了啊。”不止是强，刚才要不是自己拦着，他觉得沈哲会把那些人活活打死，“还好没人看见，要不然你之后非得被禁赛……”

　　最后那两个字就仿佛一道开关，脱口而出的瞬间，萧辰突然僵住了。

　　他无知无觉地松开了沈哲的手。

　　沈哲：“……怎么了？”

　　萧辰：“没……”

　　“你将成为NBA历史上最年轻的球员，请问现在是什么心情？”

　　旁边的体育用品商店里放着一台电视机，这会儿正热火朝天地转播着前不久才结束的NBA选秀大赛。

　　拔得头筹的是一名米国少年，看模样大学还没毕业，被众星捧月地围着，四周的镁光灯打得让人睁不开眼。

　　采访过了一段，电视里又开始回放他在赛场上的表现。

　　球体撞击地面的声音、鞋底磨过赛场的嘶鸣，进球时球体与网子直击灵魂的清脆声……

　　萧辰往前走了两步，手缓缓搭到橱窗上。

　　眼前的画面不停切换，萧辰看着看着，脑中却又突然蹦出光头说的那些话……

　　身体一阵发软。

　　“就这样。”沈哲走到萧辰身边，和他一起往里头看，“比你差远了。”

　　他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却对着电视里的选手一通分析。

　　萧辰身上不舒服，不是很想说话，但听沈哲分析了那么多，还是回了句：“你看过他的比赛？”

　　问出这话时萧辰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比赛了。明明当年在CBA时再忙他都会挤时间看，念书那会儿更是通宵达旦，一场不落。

　　沈哲：“没看过。”

　　只不过前世在总决赛的时候和对方打了一场，把对面虐了个屁滚尿流。

　　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从店里走出来，嘴里讨论着要报考哪个篮球强校。

　　沈哲抬头看了眼，才注意到这家店的名字：星辉篮球用品商店。

　　他记得萧辰曾在一次采访里提过，这家店是他小时候父亲最常带他逛的。

　　沈哲：“要进去看看嘛？”

　　“不了。”搭在橱窗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萧辰道，“你的伤要紧，回去吧。”

　　说完径自往前走。

　　沈哲跟在他后面，隐隐听到那几个少年在讨论萧辰。

　　拐过最前面的路口，迎面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

　　三十来度的天，前面没有半点遮挡物，阳光直射而下，将打着伞的行人烤得汗流浃背。萧辰站在中间，却觉得有些冷。

　　他看着道上的车流，慢慢往前走，突然，后衣角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

　　大到萧辰差点摔倒。

　　他稳住脚步，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转身发现居然是沈哲拉的他。

　　“……怎么了？”

　　“……红灯。”

　　萧辰往前看了看，他们这会儿离马路牙子边沿还有一段距离：“我知道，就想往前站点。”

　　“……恩。”沈哲低声道，“前面太晒了，就站这儿吧。”

　　萧辰本身没什么感觉，听沈哲那么说，随口就要答应，旁边的人流却在这时动了起来。

　　“绿灯了。”见衣角依旧被拉着，萧辰提醒道。

　　沈哲望着旁边的车道。

　　最前面停了一辆卡车，车牌：S35677。

　　一样。

　　新闻曾报道过那辆撞到萧辰的车。

　　号码牌和眼前这辆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车通体雪白，没有半点污渍，而沈哲记忆里的那张照片，车头却是血迹斑驳，红得触目惊心。

　　“……沈哲？沈哲？”

　　声音由远及近，唤回了沈哲的思绪。

　　卡车已经开走，半束阳光照着眼前的人，完好无损。

　　“……你怎么了？”萧辰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哲。

　　对方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攥着他衣服的那只手青筋暴露，仔细一看还在发抖。

　　“……没事。”沈哲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目光落在萧辰的右腿上。

　　他想起前世在微博上看到的报道，说有目击者在萧辰出车祸前不久看到过他，当时他行动不是很利索，右腿好像受了不小的伤。

　　那篇报道下面还有诸多猜测，说萧辰一定是觉得自己的伤好不了了，再也不能打球了，想不开才冲到马路上去自杀。

　　沈哲：“……你的腿没事吧？”

　　萧辰愣了下，没明白沈哲怎么又问这个问题：“没事儿啊，咱都走了这么长的路了。”

　　说着又象征性地动了两下，确实很利索。

　　“……恩。”攥着衣角的手却没有放松，沈哲轻声道，“明天下午的训练，你能当我的对手吗？”

　　——

　　“对了，之前都没问你。”一番理论指导后，萧辰扯着沈哲八卦，“你追求对象喜欢流川枫，你为什么想着打控卫啊？”

　　倒不是他觉得沈哲应该恋爱脑去打自己不擅长的位置，实在是萧辰觉得以他的条件也很适合去打小前锋。

　　而且小前锋在队伍里往往比后卫更吸睛。

　　“……他就是小前锋。”沈哲道，“队伍里有好的控卫，他才能打得更舒服。”

　　控球后卫是队伍进攻的组织者，需要在合适时间把球传给得分概率最大的队友，一个优秀的控球后卫是致胜关键，如果拉垮，整个队伍的节奏都会分崩离析。

　　萧辰参加CUBA时有几场比赛赢得特别艰难，就是因为队伍里的控卫不给力。

　　所以后来进了CBA，被问到最想合作的球员，他就点名了当时联盟里最强的控卫。

　　但其实就连那个人，都有点跟不上萧辰的节奏。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一些死忠粉曾在社交平台悄悄发声猜测，说他心里一定很想要一个能和他高度契合的控卫。

　　事实也确实如此。

　　萧辰刚想赞叹沈哲的良苦用心，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你追求对象也打篮球啊？”

　　沈哲点头。

　　女生打篮球倒也不奇怪，只不过……

　　“现在也没什么比赛是男女混组吧，你为了她打控卫，这也挂不上钩啊。”

　　“我喜欢男的。”

　　“……”

　　“……哦，这样啊。”萧辰抓了下耳朵。

　　沈哲：“你能接受吗？”

　　“能啊。”这次萧辰答得很顺溜，“都什么年代了，爱情无论性别嘛。”

　　“不是这个意思。”

　　“啊？那是什么？”

　　沈哲没再出声，只是盯着萧辰看。

　　萧辰眼皮微跳，正想避开那股注视，就听沈哲道：“我想练下防守，你能帮我吗？”

　　这事儿沈哲昨天就提过，当时萧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球场在附近知名度还比较高，经常会有大学生来，之前沈哲如果想找人练球，基本都能捡到现成的。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球场里居然一个人都没。

　　“再等等吧，一会儿肯定有人过来。”萧辰掏出烟盒，“我就算了，理论还行，真要打打不了……”

　　“求你了。”

　　“……”

　　“一次就行。”沈哲将篮球递到萧辰面前，微微垂首道，“帮帮我吧，哥哥。”

　　“………”

　　——

　　萧辰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摸球是什么时候了。

　　微糙的球面划过指尖，往下轻轻一拍，又自然弹回。

　　熟悉，却也陌生。

　　沈哲已经在他面前做好了防守姿势。

　　萧辰微微躬身，几乎是在瞬间就找到了进攻方向。

　　可就在那一瞬间，眼前沈哲的身影却突然和另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你就这样毁了他一辈子！”

　　“做了那种事，还有脸打球？”

　　“你这种人也配活着？”

　　源源不断的声音好像连珠炮一般轰炸着萧辰的大脑，他不知道那声音来自谁，好像是别人的，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都不是。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沁出，萧辰眼色一沉，蒙着脑袋朝沈哲发起进攻。

　　然而只踏出去一步，球便弹到萧辰的脚尖飞了出去。

　　铁丝网被砸中，发出刺耳的尖鸣。

　　运球运到脚上，简直是连初中生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却出现在一个前职业选手身上，还是曾经最被看好的希望之星。

　　“……就跟你说打不了吧。”萧辰低垂着头，双手扶在膝盖上低喘，“今天有点累，我先回去躺会儿，等下去上班。”

　　“你……”

　　“没事儿。”他微微一笑，错开沈哲伸过来的手，“你接着练就行。”

　　萧辰叼着烟一路晃荡回家，开门时还碰到了楼上邻居。

　　“上班，先偷偷回来睡会儿。”

　　“没啥目标，高中文凭还能干什么，就混混呗，挺好的。”

　　“哈哈哈那肯定没您儿子有出息啊。”

　　送走邻居阿姨，萧辰带着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进屋。

　　直到铁门阖上，上扬的嘴角才慢慢压下。

　　他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将整个身体都扔到了门板上，任由自己往下滑。

　　屋内寂静昏暗。

　　外头的阳光被别处的大楼挡着，怎么也照不进来。

　　萧辰蜷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渐渐地，指节越陷越深，仿佛要把头皮给抠烂，与此同时，屋内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