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重回巅峰》落孤

14、第14章

　　萧辰醒来时，感觉自己的左手边有点重。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旁边埋着一颗熟悉的黑色脑袋。

　　心头微微一颤。

　　八月初的S市炎热异常，病房里的温度却很低。小青年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趴着时，大片脖颈露在外面。

　　萧辰转了下眼珠子，从右手边艰难地顺来一条小毛毯。正要挪到沈哲身上，对方却突然抬起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对上，萧辰有些恍神。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从上次送走沈哲到现在，再见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硬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萧辰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其实不太想说话，但面对小青年，还是弯了弯唇角：“你……”

　　“你答应要等我回来的。”

　　插科打诨的话瞬间全堵在了嘴边。萧辰望着那双眼睛：深邃的黑眸里没有平时的内敛沉稳，瞳仁肉眼可见地发颤，连带着眼眶都在发红。

　　这是萧辰从未见过的沈哲。

　　胸腔里那颗死寂的心猛跳了下。

　　他突然想起那股把自己从鬼门关硬拖回来的，无比剧烈沉痛的感情。

　　萧辰：“……抱歉。”

　　沈哲：“……我差点又没赶上。”

　　甚至来不及思考那个“又”是什么意思，感觉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开始发抖，萧辰下意识道：“以后不会了。”

　　沈哲没有说话，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动不动地看着萧辰。

　　被那双眼睛盯着，萧辰莫名有种灵魂无所遁形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别过脸，下一秒，眼前却又出现沈哲放大的俊脸。

　　沈哲单膝跪在床沿，整个人虚压在萧辰身上，扣住对方想要推开自己的手：“真的吗。”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萧辰眼皮狂跳，他没有办法躲开对方的视线，更没有办法顶着这种视线说些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话。

　　毕竟服药的那一刻，他确实想结束一切。

　　“我想你活着。”沈哲又把身体往下压了点。距离近到萧辰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也好像不止是沈哲一个人的心跳。

　　周身被青年灼热的气息包裹着，萧辰感觉自己冰凉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他翕动了下嘴唇：“你先起……”

　　“但如果你真得不想活，也不要紧。”

　　手腕被箍得发涨，眼看沈哲的眼神越来越暗，萧辰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哲：“如果你不想活，那我……”

　　“沈先生……”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护士望着病床上的景象，大脑直接当机。

　　“抱歉，打扰你们了。”说完迅速把房门关上。

　　萧辰：“？？？”

　　不到一秒，门又重新被推开。

　　护士看看脸色病态的萧辰，又看看覆在他身上，姿态极具侵略性的沈哲，满脸纠结：“那个，病人刚醒，不适合做太剧烈的运动。”

　　萧辰看看沈哲，又看看眼睛很亮，仿佛在压抑什么的护士，耳根渐渐热了起来：“不是，我们……”

　　沈哲：“知道了。”

　　说完轻轻抚了抚萧辰枯黄的刘海，翻身下床。

　　护士：啊啊啊啊啊好宠……

　　萧辰看着神情越发不淡定的护士，有种想把沈哲的脑袋拔过来薅秃的冲动。

　　护士帮萧辰换了药，出门时又和沈哲关照了一些护理细节。

　　沈哲听得很认真，一一记下后回到病房，发现萧辰正盯着床头的白色绣球发呆。

　　沈哲轻轻关上门：“陈南来过了。”

　　萧辰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后道：“你都知道了。”

　　沈哲恩了声，他没给萧辰逃避的间隙，单刀直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屋内一片寂静。阳光被窗帘切割成两半，萧辰半个身体躺在阴影里。他盯着天花板沉默良久，缓缓道：“没有篮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沈哲呼吸一窒：“……还有我。”

　　萧辰愣了下，他看向沈哲，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道：“篮球，我可以帮你。”

　　萧辰忽略自己略微有些快的心跳，轻笑：“我那是心理毛病，没法。”

　　“有。”沈哲笃定，“我可以治。”

　　萧辰笑着摇摇头。

　　沈哲：“治不好，我陪你一起死。”

　　“别胡说！”

　　声音拔高了两分，却没有唬到沈哲。他站在床边，以一种无比沉静的姿态看着萧辰。

　　看得萧辰直发慌。

　　不知僵持了多久，萧辰轻轻呼出口气：“我答应你。”

　　——

　　萧辰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那天，院长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这家医院是S市最著名的私立医院，平时接待的人非富即贵，院长的地位更是非同一般。萧辰有点受宠若惊：“住院费……”

　　院长笑着摇头：“我是你的球迷，这点就当是给我偶像的一点心意吧。”

　　萧辰傻眼了，他盲算了自己那间顶级VIP病房一周的花费，加上手术医疗费：“不行……”

　　“你的那场CBA出道赛对我影响很大。”院长有些感慨，“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人生。”

　　萧辰愣住。直到被沈哲带回家，脑子里还反复响起院长的话。

　　他原以为沈哲只是个例，可居然还会有别人，在他做了那些事后，对他说这样的话。

　　熟悉的焦躁感蹿上后脊椎。

　　萧辰看向地上散乱的篮球光碟，转眼，一只手覆在了上面。

　　自从萧辰去医院后就没人回来过，房间积了层厚厚的灰，沈哲从刚进门就一直在打扫。

　　“别弄了。”萧辰把他拉到旁边坐下，“歇会儿。”

　　沈哲盯着那只布满薄茧的手，白皙削瘦，手背上还有针孔没愈合。

　　“……怎么了？”手突然握住，萧辰的心跳微微加快。

　　“期末考拿了年级第一。”沈哲把两张券塞进萧辰手心，“学校奖励的。”

　　机酒全包，三亚五星级酒店七日畅玩。

　　沈哲：“一起去吗。”

　　萧辰：“……”

　　券上这个酒店他以前住过，一个双人海景房一晚上得快六千，七天再加上来回机票，怎么也得四五万。

　　沈哲拿年级第一他信，但要说学校不发奖学金，直接给豪华机酒游……

　　萧辰轻轻把玩着手里的两张券：“牛逼啊，我这才毕业没几年，咱学校就这么大方了。”

　　沈哲唇角微抿，他从萧辰的眼睛里看到了狐疑。

　　萧辰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申诉一下，这差别待遇……”

　　他没故意遮掩，沈哲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通讯人姓名，瞳孔微缩。他没想到萧辰居然会有X大校长的号码。

　　眼看他要拨出去，沈哲唇角紧抿。正这时，梁御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萧辰顿了下，接通。

　　沈哲见状，紧扣沙发边沿的手骤然一松。他拿出手机，迅速给章柯发了条微信：旅游券的事，联系下X大校长。

　　梁御昨天被他爸抓到国外去工作，没能来接萧辰出院，虽然走之前已经再三跟院方确认过萧辰没事，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萧辰：“真没事了，明天就能回去上班。”

　　“上什么班。”梁御道，“你不是要和你那个篮球弟弟去三亚吗。”

　　萧辰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梁御：“他跟我说的啊，考了年级第一中了奖，想和你去旅游。”

　　萧辰没想到这两人会联系上，他看看身边的沈哲：“不了，我明天去会所……”

　　“萧辰。”梁御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你明天就算来，我也不会给你发工资。”

　　萧辰愣了下，记忆里，梁御好像已经很久没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他说过话了。

　　“有你这么当资本家的吗。”萧辰笑笑，“快多跟你爸取取经。”

　　“别和我扯些有的没的。”梁御没像以前那样和萧辰插科打诨，语气十分强硬，“一星期，给我上三亚好好玩。”

　　萧辰沉默片刻：“我这月的债，是你给还的吧。”

　　早在醒来第二天，萧辰就联系了高利贷那边。这次对接的意外不是之前那个坑比光头，对方直言就在萧辰进ICU那天，他去会所找过他，当时会所老板直接来把萧辰那个月的欠款还清了。

　　萧辰心里盘算着：“就差这一礼拜，加上这个月赚的，正好能给你还清……”

　　“你TM。”梁御忍无可忍，“萧辰，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萧辰怔了下。

　　“两年了，不让我帮你还债我就忍了，还一声不吭跑去服药自杀，你TM……”

　　注意到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萧辰的眼眶开始发胀。服药的时候，他总觉得死就死了，完全没想过身边人会有什么反应。

　　又或许想过，只是从来没把自己抬在太重要的位置。

　　“……抱歉。”

　　“……少来。记得给我带三亚特产。”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萧辰盯着熄灭的手机出神，直到旁边传来沈哲的声音：“不申诉了吗？”

　　萧辰缓过神，把手机收起来笑笑：“算了，估摸着那老头挺忙的。”

　　他原本很怀疑沈哲的券是哪儿来的，但刚才和梁御那么一聊，他觉得这券十有八九应该是梁御给沈哲的。

　　只是以梁御的性格，刚才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承认。

　　“……谢谢。”萧辰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点。”沈哲拿出手机地图开始翻，“从这里去机场……”

　　“不急。”难得见沈哲表现得这么积极，萧辰忍不住笑，“下午研究也来得及，你先休息休息，我看会儿片。”

　　说着就要去拿地上的篮球光碟。手还没碰到，就被沈哲拉住了。

　　沈哲：“你答应过，让我帮你治疗。”

　　萧辰：“……啊。”

　　沈哲把萧承的手拉回来；“那就别看这些。”

　　萧辰蠢蠢欲动焦躁不安地扫了眼那些碟，语气却保持得很自然：“那看什么，A|片？”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萧辰眼看沈哲陷入沉默，忍不住打趣：“看不出啊小朋友，这么纯情，诶，你不会没看过……”

　　话音未落，沈哲突然起身，把房间的窗帘全都拉上。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隐隐戳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

　　萧辰有些懵：“干什么？”

　　“不是要看A|片吗。”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黑暗中，萧辰感觉沈哲把一整条手臂搭在了他后边的沙发背上：“这样更有氛围。”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