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赵娇儿试着把手往回抽，却动不得。
她煞白了脸，止不住想起两人初见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攥了她的手腕不放。
那日的恐惧慌张再度涌上心头，然而如今有了师徒名分的牵绊，她却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张口乱骂。
小莲至今仍有些怕他，赵娇儿不免也受了些影响，此时看他面貌俊俏得过分，脸上神色正邪难辨，白齿红唇，凑得如此之近，亦要让人觉得可怖。
倒让人辨不清，他是否是什么鬼怪妖物。
或者她假扮被狐妖魇住，当真招引了狐妖上门，也未可知。
她心里害怕，气也弱了，轻轻声道：
“师父，你松开手。”
徐径庭捉住她手，本来只是个下意识的行为。此时见她这般，这才觉出自己握得太紧。
他手上松了松，脸上的神情也更改，忽地变出温柔笑意：
“好徒儿这般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选吧？”
手上的力量松了，赵娇儿的害怕也就减了些，那些奇谈怪论，也就从脑子里抹去了。
她从小没有出过门，见识不广，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只当他真是个四处游方乞食的人。
这样的人，走街串巷，目无王法，还不知以前骗过多少人、干出过什么骇人听闻的坏事。
按说，想到这里，赵娇儿就该立即跑到爹爹那里去，拆穿他的真面目。偏偏这人又是她说要认师父才留下的，况他手上又攥了她的把柄……
正如他所说，掀开来，两下里都不好过。
赵娇儿正纠结之间，却听他语气又软下来：
“我又不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这话音里带着些恳求，竟透出些可怜的意思，仿佛刚才的威胁都是假的，是她自己想象出来似的。
这般一硬一软，着实把赵娇儿给搅得迷糊了。
她不过是个没出过门的小女孩，哪里经过这个。
方才的一肚子气愤，被他这一吓再一安抚，此时早已丢到爪哇国去，无影无踪了。
此时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点了点头。
徐径庭见她点头，也就直起腰身，不再仔细去打量她。
他总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遮过，心里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个伶俐的小丫头，与她一起待得久了，难免要露出行藏，让她猜出自己的身份。
他还要在这里停留几个月，直到他那表弟养好了伤过来迎亲，才好卸下职责。在这之前，若让她知道他的真实来意，难免又要多生事故。
说来他那表弟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读书练武样样不成，还只是一味贪玩不愿成婚，外面风言风语，倒有大半是他自己想办法传出去的。
他这一招倒也好使，风声传出去，京中再寻不到一个愿意和他家结亲的人家。
只不过还是他母亲棋高一着，京中寻不到，就到外地去寻。
可巧有这么个赵知府，从前同他家几代相交，家中又有这么个年貌相当的女儿。书信来往几番，总算是把这件事敲定了。
谁知到了该迎亲的时候，他却从马上摔了下来，无论如何走不了了。
徐径庭心里怀疑，他这表弟从马上摔下来这件事，多半也是他自己施行的苦肉计，就只为了躲过婚事。
不过此事没有证据，徐径庭自然也不会多说。他那姨母却求了他过来，让他一定稳住了赵家，别让人家觉得他们结亲的心不诚。
偏他过来一看，赵家这边又是这么个情况。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那表弟的名声竟传到了这里，弄得这小姑娘也不肯嫁他了。
真要让他说，两个小的都不愿意，这门亲事结不成也罢了。偏偏两头的父母又热心得很，定要结这门亲不可。
毕竟，永宁侯府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那小子虽不大成器，全家人还都要指望他。
他这个做表兄的，看着姨母那么着急，也该从中出出力，把这差使妥妥帖帖地办完。
赵娇儿只见他在屋里踱步，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脑子里乱得很，不觉脱口说道：
“你我虽有师徒的名分，可师父既然只有屠龙术可教，我又无心学，日后师父住在客室里，我待我的西跨院，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徐径庭哪能依从，这小丫头满肚子鬼机灵。倘若不能把她看住，让她跑了，等他表弟来迎亲接不到人，他又怎么回去和他姨母交代？
好在他反应快，马上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这可不行，你爹爹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得当好这个师父，要不然等到月头上，你爹爹过来问我‘我家的姑娘认了你当师父，从早到晚一面也不见，这师父岂不是白认了？’到时候把我赶出去，我岂不又是一场空？”
赵娇儿咬牙道：
“你又没什么可教我的，难道两个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枯坐一整天？”
“别的你也学不了，我教你读四书五经。”
赵娇儿高高地扬起眉毛：
“看不出来，师父竟还是个读书人。”
徐径庭笑道：
“些须认得几个字，算不得什么读书人，教你倒还绰绰有余。”
赵娇儿听他口气这般大，不免心头火起：
“你还真不一定能教得了我！”
“那也得先教了再看。”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赵娇儿一跟人拌起嘴来，也忘了之前的担心害怕，就只顾着生气，嘟着嘴扭过头去了。
徐径庭也不理她，回到桌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就在赵娇儿同她这新认的师父斗嘴的当儿，伺候赵娇儿继母陶氏的小丫鬟粉蝶儿，拿着一只香粉盒子走进了陶氏那屋。
这粉蝶儿岁数小，一向只是在外间干些零活，绝少进来伺候。陶氏看见她就知道有事，开口问道：
“怎么了？”
粉蝶儿将粉盒子放在陶氏面前：
“太太近来让我盯着小莲，我刚看见她把这粉盒子里的东西倒进荷花池里，又转了好几圈，才把这盒子扔了。我见她鬼鬼祟祟，就把这盒子捡来，给太太看看。”
陶氏接过粉盒子，给身边的大丫鬟翠缕使了个眼色，翠缕就去拿了两百钱给粉蝶儿，粉蝶儿拿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陶氏见粉蝶儿走了，这才打开粉盒子，只见盒子底下还残留有一点香粉。
小莲到底还是有些粗心，虽说倒空了盒子，却没有用水洗。
陶氏见那盒底下的香粉与寻常的香粉无异，只是颜色有些不正，就伸出指头，沾了一点在手背上抹匀了。
这粉倒很容易匀净，只是颜色发黄。
翠缕见了，不觉说道：
“莫不是因为这粉变了颜色，小莲才扔的？可是……为什么要把粉倒进荷花池里呢？”
陶氏却摇摇头，又沉思片刻，这才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止不住一笑：
“这小丫头，这般鬼精灵，竟把我和老爷都瞒过了。也是她自作聪明，难不成她真认为自己装神弄鬼，就能躲得过嫁人？”
陶氏笑了一阵，不免又想到徐径庭，点头道：
“我说那人既然是个出身高门的公子，怎么能捉得鬼狐，原来都是那小丫头弄鬼，这也就不奇怪了，难得他还肯替她隐瞒，这其间……”
陶氏一边想，一边掐着指头算起来：
“咱们的大姑娘今年是十六岁，永宁侯府的那位小侯爷是十九，这位徐大公子是小侯爷的表兄，看模样，应当比他还大两三岁，如此，应当是比姑娘大五六岁……如此说，倒也差的不算太远。”
陶氏说了这么半天，翠缕是一点也没听明白，直到听她计算岁数，才算是听懂了一半，笑嘻嘻地问：
“太太莫不是想让小姐和那位徐大公子凑成一对？”
陶氏哼了一声：
“我这般说，老爷只说我是白日做梦——就娇儿那模样，就算是京城里的名门淑女也比不上。老爷的官位总是不上不下的，难得生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还不想法攀一门好亲事？家里这些事，全靠我操持，亲生的女儿，老爷倒是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翠缕笑道：
“老爷的事，太太不帮着操持，又叫谁来操持？大小姐岁数还小呢，钧少爷岁数更小，能干得了什么？亏着太太这样能干，把一大家子的事都打理得明明白白的。”
翠缕这几句话说得陶氏心里熨帖起来，不免笑着自夸道：
“我干的这些事，换个稍微笨一点的也干不了，只是这一回的事，就连我也摸不准还要生什么枝节，我只盼大姑娘能顺顺利利嫁到侯府，就算是满天神佛菩萨保佑了，至于那徐家大公子……”
她说了一半，不免又低头沉思起来，仿佛有一个极难的难题解决不开，若要放手，又有些不甘心。
翠缕也是个伶俐的丫头，她虽然没听见老爷和太太说的那些话，但这会儿听太太说了半天，也算是明白了不少，不免要跟着凑趣：
“太太着什么急？那大公子现在既然在咱们家，太太心里想的事，总归有机会。”
陶氏听了，赞同地点一点头：
“你说得倒也是，小侯爷还要几个月才来，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娇儿若能攀上那位徐大公子……那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只是依我看，娇儿那孩子看着精，内心里头傻着呢，她哪里知道到底该讨好谁呢？”
翠缕笑道：
“既是这样，太太好好点拨她几句，不就行了？”
陶氏哼了一声：
“她要是肯听我的倒好……小丫头拧着呢，我要是叮嘱她，还不一定她怎么想，算了，总归是她自己的婚事，随她怎么折腾去。”
翠缕又笑道：
“太太也别赌气，胳膊还能扭过大腿不成？况且眼下她有现成的把柄送到太太手里——这香粉的事，太太要不要告诉老爷？”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