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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   西姮冷哼了一声,话头一转:“我听会津说,你想去余化的道观?”

      上渊支支吾吾:“随口一说。”

      西姮斩钉截铁:“不许去,明天一大早就和炆灿给我滚回来。”

      上渊脱口而出:“为什么?”转念一想便笑嘻嘻道:“师傅你担心我啊?”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绝不是余化的对手!”她气得火冒三丈,“我记得你出门之前还一直想赖在家里,打都打不出去,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心就野了、不想回家了?”

      上渊答:“师傅,我真的是随口一说,我明天一定和炆灿准时回家。”

      “嗯,这还差不多。”西姮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你年少气盛,只是我心中自有计较,你若是还信我,便乖乖回来,待你学成之后,有你斩妖除魔的日子。“

      上渊连连摆手:“我气不盛、气不盛,师傅,你不用担心我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西姮想起他竟然学会开天眼的法术,想待他回来后问个清楚,只是眼下这情景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最后她只得说:“等你明天回来我们再长谈。“

      上渊答是。

      第二天炆灿起得比他还早,饭也不吃了便拖他上路,她心情极好,甚至在没人的时候主动化身走地鸡背他赶路,去时步伐沉痛如同奔丧,返程腿脚雀跃好似中了头彩。

      回到轩辕山,炆灿这只娇气馋嘴的凤凰二话不说奔向果园,上渊看了看门口的石晷,这个时间西姮估摸着还没睡醒。

      她一向不拘小节,哪里喝醉便在哪里睡下,而她最喜欢山茶花,轩辕山上种满了山茶花,他便去园子里寻。只是漫山遍野都是花,她指不定睡在哪株花下,一时半会儿怎么找?他不着急,一株一株拨开找了过去,这三百年他都是这么找过来的。

      最后他在一个石凳子上找到了西姮。她睡得正酣,红的黄的白的……各色的山茶花落了她满身,又像是芙蓉面上贴了山茶妆,真是美极了。不知她正经历着什么美梦,嘴角带着笑,上渊心想也不急这一刻,正要转身离开,忽听西姮嘤咛了一声。

      上渊刹住了脚步,他没听清,便凑过去听她在说什么梦话。西姮像是感应到身边有人,眼睛慢慢睁开,半梦半醒中喃喃念道:“重——”

      西姮揉着眼睛,意识慢慢回笼。虽然一把年纪,但她这时候特别娇憨特别好说话,活像个小女孩。

      西姮随手抄起一壶酒咕噜咕噜地漱口,上渊简直怀疑她只知酒味、不知水之味。他在西姮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脱口便问:“师傅你刚才梦到了谁?重什么?”

      “噗——”西姮一口酒喷了老远。

      她擦了擦嘴角,满脸写着心虚。她拿眼角看了他一眼:“我有说梦话吗?”

      上渊略有些鄙夷:“你说了!重什么?重灵?重迷?还是重什么?”

      西姮侧过脸坚决地否认:“没有,你听错了!”

      上渊不信:“那不是chong,是cong?从什么?”

      西姮转身便是一个擒拿手,狠狠捏住他的耳朵:“你是功夫练得太好了还是吃饱了没事干?一回来就寻我的晦气啊!”

      她比他矮了不少,她踮起脚来,他则迁就她弯下了腰,努力地护住耳朵,但是嘴上是不能输的。

      上渊哇哇大叫:“居然真有这么个人?师傅,我还是不是你最可爱的徒弟了?我还不如死在外面、做条孤魂野狗了!”

      西姮立刻撒手作挥手状:“滚!立刻给我滚!”

      上渊了解她的脾气,转身就往花园外走。他在心里数着数,果然,还没数到三,西姮就在他背后叫住他:“你给我滚回来!”

      上渊从善如流,马上就滚回来了。

      西姮脾气大,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骂了什么都是无心的。做徒弟的应该给师傅台阶下,他就特别擅长骑驴下坡,绝不给师傅难堪。

      西姮顾自叉腰生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气顺了,数落他:“你就不能少让我生点气?”

      上渊站得中规中矩,活像一条被驯服的大狗。他笑嘻嘻:“师傅,我要是太听话了,你可能就更加没日没夜地喝酒睡觉、更加不搭理我了。”

      西姮冷哼:“怎么?我还得夸你机灵啊?”这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正好一并问他:“开天眼这个法术,你是跟谁学的?”

      上渊撇嘴:“师傅你在转移话题,你还没说梦到谁了。”

      西姮冷下脸来:“快说,是不是背着我去偷偷学了什么旁门左道?”

      她这个语气便是认真了,上渊连忙摆手,这个误会有点大:“没有没有!我整日就呆在书房或者练武场,见的只有会津和炆灿他们两个,哪有机会去学什么旁门左道?”

      西姮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当真?”

      上渊狠狠地点头:“当真!记载开天眼的法术就记载在藏书楼二楼四排三层左起第五格的《大法乾坤经》的第二卷中,我练了很多次的。”

      西姮抱臂,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这个小徒弟:“说说看,还练了几本真经?”

      她估摸着练个三五本就是极致了,没想到上渊真的低下头,开始掰指头在她面前数数,一会儿这个经、一会儿那个法,每一本读完的都如数家珍。

      西姮一开始不当真,只当是孩子好奇,结果他越念越多,一直念到四百余本,着实把她惊着了。他乖乖站在山茶花中,春风习习,花本多情,她刚从花丛中钻出来,此刻又黏上了他,连他身上也有了无数茶花。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犹豫了一下,坦白道:“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无相无空经》,我只读了三遍,这卷心法确实深奥,我没有读懂,便不算吧。”

      西姮无话可说,她心有余悸:“还好还好,你练的这些秘籍,都是循序渐进的。若是你随手乱练,只怕小命不保。”

      上渊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师傅你在说什么?藏书楼入内有个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轩辕山弟子请按藏书顺序练习武功心法,不得冒进、不得心存侥幸,否则恐有走火入魔之险’。这不是你写的吗?”

      西姮一怔,尘封多年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恍惚中那个声音近在咫尺——

      “师傅,我将你的藏书秘籍都搬进了角楼,并且按照修为递进的顺序摆放整齐,您要看看吗?”

      “不看了不看了,你随便处理吧,我很放心。”

      西姮猛地晃了晃脑袋,她实在是不愿意想起那些陈年往事:“是、是我写的……太久了忘了……”

      她转念一想,抬头正视上渊。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小徒弟已经长大了,她把他抱回轩辕山的时候他还只有膝盖那么高,一转眼就能自学四百多本秘籍。而她,几百年了,几乎没管过他……

      西姮把他领回屋,负手在屋内徘徊。上渊的视线跟着她来回转,疑惑道:“师傅,你别转了。你是不是还想喝酒啊?要不我回避一下?不是,你以前喝酒也从来没避讳过我啊,怎么忽然有心理负担了?”

      闻言西姮顿住脚步,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坐下,招呼他过来。这个姿势上渊很熟,他蹲过去,真的非常像条巨犬。

      西姮俯视他,几百年来少有的严肃认真:“你是不是真的对习武非常感兴趣、非常想惩奸除恶?”

      上渊仔细想了想:“其实在轩辕山做废柴好像也挺好……”

      西姮凝视她小徒弟的脸,叹道:“其实你很有天赋,因为你真身只是一条天狗,所以我对你期待不高。可没想到你无师自通,三百年练完藏书阁四百多本秘籍,这只比你两个师哥差一点点了。”

      刚说完这句,她便一脸懊悔,显然是顺口说漏了嘴。

      巨犬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这是西姮时隔三百年第二次提到他师哥。

      他乘胜追击:“我两个师哥,他们很厉害吗?”

      西姮一怔,半晌露出一个怪笑来:“何止是厉害,他们皆天赋极佳又勤勉,除了和我一起的几个创世神和天尊,三界无人能出其右。”

      上渊急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西姮长叹一声,“我的师哥,也就是风神谷谷主传今,本来也是创世神,可是他却忽然死了,死得非常蹊跷、毫无预兆,好像还与你大师哥有关。天下人都说是他杀了我师哥……

      上渊插嘴:“我大师哥杀了我师伯?然后师傅大义灭亲,挥泪手刃爱徒,从此心灰意冷?”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比划了起来:“您将另一个弟子也逐出了师门。然而多年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第三个徒弟——就是我!你本不想再收徒,然而敌不过我弱小无助、可爱善良,您瞬间爱意泛滥,敌不过良心的召唤,只得将我带回家。只是每当看到我便想起昔日两个逆徒、含泪冷落我,是不是这个发展过程?”

      西姮越听眉头越紧,拍桌骂道:“你说书呢!”

      上渊立刻收敛了手脚:“您继续您继续。”

      西姮瞪他:“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边说边掐他肉乎乎的脸颊:“你怎么就脸皮这么厚呢?你还可爱?你还善良?你可爱善良还拿我的过去取笑?”

      上渊嘟囔着:“师傅,我没有取笑你啊,我是怕你难过所以活跃下气氛!”

      西姮又欺负了他好久,最后一挥手:“罢了罢了,反正你也不当回事,我不想说了。”

      上渊又蹲下来,靠在她腿边,甚至还蹭了蹭:“我喜欢师傅和我说这些。”

      西姮叹道:“总之,他们都离开我了,我先后下山找过他们好多次,想当面质问当年在我师哥的风神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们都避而不及,渐渐的我也不再自讨无趣了,只当没收过这两个逆徒。对了,你方才不是问我梦到谁了吗?就是你大师哥。”

      她顿了一下,说:“他的名字,叫重晏。”

      重晏……重晏……

      上渊默默记下了他的名字。

      他还挺好奇这位师哥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可惜一般的古籍、甚至禁书,只会记载神仙和妖魔的真身,并不会记载他们的真名。

      比如古书写炆灿,便是“大荒之中,有神鸟凤凰,涅槃于火山灰烬,不死之身,见则天下安宁”,不会记载她真名是炆灿;

      又比如会津,便是“昆仑之虚,有瑞兽麒麟,牡曰麒,牝曰麟,见则天降祥瑞,紫微星归位”,同样不会记载他真名叫会津。

      是以,即便他知道了他师哥真名叫重晏,在古籍上他依然查不到任何记载。

      上渊转念一想,忽然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西姮真身是什么,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

      西姮比他更惊悚:“你居然不知道我的真身?”

      上渊和她大眼瞪小眼:“你没说过啊……”

      西姮要抓狂了:“我、我真身是蛇啊。”

      加强基础教育刻不容缓,西姮想了想,便说:“你明日上午照常练武,未时三刻来藏书楼找我。”

      上渊记下了这个时辰,翌日时间还差一刻,他便迫不及待地更了衣,从山顶一路狂奔去藏书阁。藏书楼位于山腰位置,轩辕山有结界,不可使用腾云驾雾之类的术法,无论是大罗金仙还是西天佛陀,到了轩辕山都得乖乖徒步。他嫌不够快,索性一跃而起,显现了真身。

      一只成年的巨大天狗在山路上、在岩壁上跳跃,如履平地。栖息在树枝上的炆灿正好远远看见了在云中穿梭的天狗,笑道:“这臭小子,今天心情很好啊。”

      上渊准时赶到藏书楼,化回人形后刚要进屋,想了想又觉得不好,转去了溪边对着水面整理了下仪容,这才踏入了藏书楼中。

      他甫一进门便高声道:“师傅!师傅我到了,你在哪儿?”

      楼中空无一人。

      藏书楼的书架高耸入云端,藏书者甚多,一步踏入好似深入迷宫,屋内萦绕着墨香。上渊埋首在这里度过了三百年的岁月,亦不敢妄称熟悉,他每次来都有新的收获和发现。

      一入门,那块竖了不知多少年的警示语便扑入眼帘——轩辕山弟子请按藏书顺序练习武功心法,不得冒进、不得心存侥幸,否则恐有走火入魔之险。

      他盯着这块招牌,还不待他多想,耳边轻轻刮起一阵微风,他立刻浑身警觉了起来——藏书楼无窗,哪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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