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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洒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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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卧房,屋门大敞,顺着屋门望进去,唐元朗趴在桌上,瞧着对面张耐的卧房,颇为不解道:“你说他中了摄魂术?”
“不是,是瞳术,与之类似。”慕容清风坐在他对面,低头摸索着手上的古埙,不确定姬无心师父教他的静心曲能不能解掉这瞳术。
唐元朗想到这几日张耐能吃能睡,也瞧不出异样,只是不记得自己那日从花茶庄跑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又如何会回到慕容府。
“那就是说他那日去见了丫头?”
“嗯,应该是,”慕容清风抬头看向对面的卧房道:“也是心儿让他回来的。”
“她那日来清谈会,被一只苍鹰抓伤了。”唐元朗趴在桌上悄悄抬眸,瞧着慕容清风的反应。
慕容清风摸索古埙的手蓦然停下。
唐元朗夸夸其谈,只嫌事情不够热闹,继续道:“流了好多好多好多血,她那么柔柔弱弱的,还是被人扶着....”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慕容清风猛然站起来所打断。
苍鹰,江千俞,他也去清谈会了。
姬无心是否从浮生居的包裹就已经知晓了鬼面的身份,他不知道,想去找她,又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见她。
面具,他想起影风的面具被他放在木盒里,拿过面具,刚步入院落,便遇到迎面走来的慕容逑。
唐元朗紧跟着清风走出来。
“做什么去...”慕容逑见他们二人这么晚了还不入睡,开口问道,只是,还未等他问完,就瞧见慕容清风手里的面具,顿时心里一沉,一把抓过他拿着面具的手腕,道:“你要做什么?”
“我...”
慕容清风支支吾吾也答不上来,他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站在什么立场,若说之前还自欺欺人的以为,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影卫,那现在呢,白扶渊呢?
那只远远的确认下安全就好。
他回道:“我听说她受伤了,想...”
恰在此时,一下人来到院落门口通知慕容逑前往正厅:“公子,老爷吩咐您过去。”
“知道了。”慕容逑应了一声,放开慕容清风,颇有些无奈的道:“不用去了,她无碍,现在就在前厅,白宫主也在。”
“白扶渊?”唐元朗重复道,那日在清谈会见他就很奇怪,赤羽宫从不参与武林盟的活动,后来才得知,竟是跟着姬无心前来。
“嗯,她出言不逊顶撞了唐伯父,伯父现在正在卧房生闷气。”慕容逑看着唐元朗说道,又看向慕容清风欲言又止,终归什么也没说,转身前往前厅去了。
作为慕容氏长子,他也心疼姬无心,也知晓慕容氏有愧于她,但是作为清风兄长,他也不想自己弟弟这般委曲求全,既做不到阻止清风关心她,又做不到放任他再次带上面具。
唐元朗不知发生了何事,顿觉气氛有些微妙,先行离开到卧房去寻唐洺赋去了。
正厅门前,慕容毅等着下人去叫慕容逑前来,将正厅留给了姬无心做准备。
姬无心从药篓里拿出之前剩余的冰蟾露,她当时没有还给白扶渊,便是准备留到此时,若单秋水在慕容府,就救他,若不在,留着也不多余。
她取下瓶塞,放到桌上,又从腰间的丝绦上取下刀刃咬在唇间,划破自己手掌,滴了些许鲜血到药瓶里。
白扶渊在她面前半蹲下,随手拿走她咬在唇间的刀刃,颇有些挫败,自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都不能开口让自己帮忙么。
他闻到空气中丝丝血腥味儿,有些熟悉,问道:“我昨夜服下的丹药,是不是也是这般入了药引?”
“是。”姬无心拿起冰蟾露,忽自嘲的笑了,低头瞧着他道:“慢慢你就会发现,我根本一点都不厉害的。”
不值得你喜欢。
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终是没有说出口。
白扶渊小心的帮她包扎好手掌的伤口,柔声道:“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
他开始相信,先前在茶舍听到的喃呢,没有听错,姬无心确实是在说自己不够聪明,他越接触越发现,这个女子不是谦虚,是妄自菲薄。
只是为何呢,她无论从出身,家境,样貌,武功都绝对是卓乎不群超凡脱俗的,初入江湖便一战成名,也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存在,这样的人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是如今这般小心翼翼。
姬无心明白现在还身在何处,不是说其他事的时候,她右手还有伤,没办法亲自医治单秋水,还需要他人帮助。
她问道:“你还会帮我么?”
白扶渊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姬无心走出正厅,来到台阶上单秋水身旁,道:“白焰毒先侵入四肢,后侵入心脉,目的就是让中毒之人在残废的状态下感知自己的死亡,午时最盛,子时最弱,现在距子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这瓶解药可暂时控制毒性。”
她并没有直接将冰蟾露给单秋水,而是递给了慕容逑,他体内的玄骨钉还没有取出,饶是简单吃药的动作也很难做到。
她继续道:“慕容公子会取出您体内的玄骨钉,并为您护住心脉,只是气海穴乃丹田所在,您将大半毒性都压制在丹田内,玄骨钉一旦取出必会内力暴乱,游走奇经八脉,介时我会吹奏弦月曲化去您的内力,只是...”
单秋水示意慕容逑搀扶着他起身,看向姬无心郑重其事道:“小丫头是担心我会本能的反抗,到时会连累到清和?”
“嗯,”姬无心看了眼慕容逑:“逑哥哥运功为您护住心脉,与您几乎一体,也会受到弦月曲的影响,很容易遭到内力暴乱的反噬。”
“小丫头一定有应对的办法了吧?”单秋水展齿一笑,一脸豁达:“无妨,说吧,我能接受。”
“如果真到万不得已,”姬无心抬眸看向门前的白扶渊,继续道:“我会请白宫主直接废了您的丹田。”
闻言,白扶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要自己帮忙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哈哈哈哈,好,我的命就交给你们了。”单秋水爽朗的笑了几声,并不在意,虽然习武之人最看重丹田,但他一向看得开,他想活着,活着就要付出代价。
“白焰毒的解药,我已经托师父送到蜀中了,之后,前辈身体能恢复多少,不可强求。”姬无心将所有打算做到最坏,她从不做侥幸的事,也不想将希望留给侥幸。
不可强求,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算保住了丹田,也是丹田受损,要想恢复内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仅指内力能恢复几成,还有身体体能,无妨了,他回去能抱起儿子就已经知足了。
他转身看向慕容毅,有些得意洋洋道:“看吧,我早就说孩子们长大了吧。”
“清和。”慕容毅道:“带你单叔到后院静室,一切小心。”
“是。”慕容逑应了一声,带单秋水先行前往静室。
白扶渊待人走后,步下台阶,走到她跟前,问道:“别人都安排妥当了,你呢?”
“我?”姬无心不明所以,反问道。
“你撑得住么?”白扶渊抬手在她吊着的右臂旁虚晃了下。
“我不是还有你么?”姬无心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这话喻义不明,马上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失败了,不是还有你护我们周全么?”
“丫头。”慕容毅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清风在后院卧房。”
清风,他在家。
姬无心下意识瞧向后院的方向,道不明自己什么情绪,她想见他,又不想见他,又害怕见他,她控制不住自己见到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必了,人多了反而不好控制,而且...”她低着头朝静室走去,轻声道:“他在,我会分心。”
慕容毅瞧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白扶渊不可否认,他心里是有几分窃喜的,无论如何,现在站在她身边帮她的是自己,不是清风,只是,姬无心并不明真相,不知影风的真实身份,还是感觉有些胜之不武。
他思索片刻便准备跟上去,瞥见门前的慕容毅轻微的叹息,朝他走近两步,正色道:“伯父放心,我喜欢她,也尊重她,不管她最后选择谁,都是她的自由。”
慕容毅瞧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跟玉屠仙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洒脱不羁,骄傲从容。
这份洒脱,却也是清风所欠缺的,清风心善,习惯把什么事都压在自己心里,也不与旁人诉说,才使得他和姬无心的误会越来越深。
“你们少年人的事你们少年人自己解决,伯父老了。”慕容毅摆摆手沿着游廊向后院卧房走去,还很配合的捋了捋本就不存在的胡须。
也该学会放手了,当年被他们那些人推举为盟主,这一坐就是二十四年,自认为严于律己,恪尽职守,并无过错,只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不再是那么非黑即白,对错也是错综复杂,也难免力不从心了。
说起洒脱,自己也不及玉屠仙,三大剑仙双双退隐,他却屹然选择加入了亦正亦邪的赤羽宫,之后也不知音讯。
就连现如今的赤羽宫宫主是其儿子,也是甚少有人知晓。
不为名,不为利,也不在乎世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