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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偶遇 ...

  •   黄昏将至,姑苏城内热闹不减,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支起招牌,朴实的店小二在门口张罗着生意。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或急或慢,有匆匆行走赶着回家的,坐轿的,骑马的,驻足摊位前挑选商品的,无一不是一派市井繁华的怡然自乐。
      薄暮的余晖淡淡挥洒在拐角的巷子口,从巷子里飘出阵阵香甜的酒香,伴着先生断断续续的说书声。
      姬无心驻足在巷子口,自己怎么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时辰还早,现在还不能去慕容府,正巧肚子也饿了,她便不再犹豫,走到了巷尾那处茶舍。
      说来也巧,这间茶舍就是她初来姑苏时,听书的那处茶舍,也是在这里听说慕容毅病重的消息。
      来到二楼雅间,要了些吃食和桃花酿,她对姑苏印象颇多,桃花酿就是其中一个,这不大不小的酒坛子,单手斟酒还是有些费力,正当她费力斟酒时,一双手迅速夺走她手里的酒坛子,连带着酒碗也一并收走了。
      “姑娘不知,伤势未愈不能饮酒么?”
      来人一袭墨色外衫,头戴凤翎发冠,不是白扶渊又是谁。
      他追出去在城外古道寻到她,远远的瞧见她往姑苏城的方向而去,便跟着进了城,观察后发现,这人,竟连一个影卫都没有带在身边。
      只是不知,她又回来姑苏做什么。
      “少喝一点,不碍事的。”姬无心有些不舍的看着那桃花酿,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一点也不行。”白扶渊没有半分妥协,直接就着酒坛子就准备自己喝起来。
      姬无心不满的瞧了他一眼,那就谁也别想着,她伸手一把按住坛口:“公子不知,伤势未愈不能饮酒么?”
      白扶渊妥协了,无奈的把酒坛子放到桌底下。他抖了抖衣袖,露出了宽松袖口下包扎的右手,被骨鞭划伤的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只是用了她留下的玉骨散。
      “我觉得,我应该无碍了。”
      “那是自然,你以为玉骨散是何物...”姬无心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悻悻闭了嘴。
      她拿过一旁的羹汤,不再理他,言多必失,他总不会认为自己留下伤药是因为关心他吧。
      这人说不过,打不过,甩不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进城后,自己身后就跟了一个人。她在想其他事情,也不想浪费心思甩掉此人,便默认了,自己越危险,姬无瑾也就越安全。
      直到她拐进巷子,才发觉身后之人是白扶渊。

      三年前,她在这处茶舍听书时,立即被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演绎吸引了,更吸引她的却也是说书的故事。
      英雄末路,长歌当哭,明志以剑,示爱以血,末世英雄与绝代佳人,共同经历了涂炭战乱的离散,也享有了显赫一时的荣耀,面对穷途末路的悲凉,却始终不离不弃。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拔剑自刎,何等悲壮,荡气回肠。
      她当时是羡慕的吧,更多的也是向往,对南疆以外的江湖感到向往。
      她当时想,走一走江湖,听一听故事,如此,足矣。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忘了自己初衷,慢慢的就贪心起来了呢。
      酒足饭饱,啊,不,没有酒足,饭饱后,姬无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瞧着对面的白扶渊,很是不解。
      她问道:“白扶渊,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以你的条件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贤良淑德大家闺秀,再不济江湖儿女泼辣美人也大有人在,再再不济,美男也行啊。”
      “美男?”白扶渊一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懒洋洋的重复道,忽莞尔一笑:“这冠玉榜榜...”
      首...
      首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姬无心迅速塞了一块糕点,赌住了嘴:“食不言。”
      白扶渊撑开折扇,略微歪头似是真的再很认真的思考:“大家闺秀,泼辣美人,武功又好,还很聪明,这不就是你么?”
      姬无心倚在凭栏处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先生讲了什么,倒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白扶渊说了什么,倒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过了好久,她似是喃喃自语道:“我不聪明的,很傻,武功也不好,也没人会陪我.....”
      她说的声音很小很小,饶是白扶渊离的近,也被这茶舍嘈杂的声音掩去一部分。他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女子是在自惭形秽?
      “你说...”
      白扶渊背靠着凭栏向她凑近一些,正准备开口,就瞧见她背过身佯装很认真的听书,也识趣的闭了嘴不再言语。
      不到亥时,茶舍内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姬无心丢了几钱银子,也退出了茶舍。
      巷子里,白扶渊问道:“怎么不去风潇潇茶肆了,难不成被你闹了一场不做生意了?”
      “不会,那晚的事不会有人宣扬出去,那么多人被一介小小的弱女子唬住,他们也丢不起这人。”
      小小的?弱女子?
      白扶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怕不是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夜深人静,慕容府内却忧心忡忡,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正厅内,单秋水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慕容毅道:“张游么?我大概知道因为什么,十五年前他曾到过蜀中一趟,交给大哥一封信,说日后自己出事了,就让大哥带信件来见你。”
      “什么信?”唐洺赋问道:“十五年前发生什么事了么?”
      “不知道,等我回去让大哥带着信物过来,真相自然就知道了。”单秋水体内的白焰玄骨钉折磨着他,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其他,他活动了下肩膀,刺入琵琶骨的钉子钻心刺骨的疼。
      慕容毅瞧见他的动作,知晓是白焰毒又发作了,瞧他面上故作豁达的样子,心情复杂,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丫头给了些药,省着点用,回到蜀中再想想办法,三四个月吧。”
      “什么意思?”唐洺赋一下子站起来,打断他的话,颇为不解的问道:“无心?她能医治却不治?”
      生死面前又能做到如何大度,单秋水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想想还远在蜀中的妻儿,又难免悲戚起来,他从屋内走出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他在想,要不要寻个时机拔了这破钉子,卡在琵琶骨真的很疼,小儿子也有五岁了,也不知道这次回去还能不能抱得动。
      唐洺赋没有得到回答,扭头看向慕容毅。
      “你莫要怪她。”慕容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若说姬无心因为凤凰山一事畏忌西域,也合情合理,此事也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中毒,是江万鳞做的?”唐洺赋一想也明白了七七八八,慕容毅绝不会是独断之人,也不会不清楚凤凰山的真相就妄下定论。
      正说话间,慕容逑端着茶走了过来,他看到门前台阶上的单秋水,礼貌的欠身行礼道:“单前辈。”
      他颇为自责,无极宗的事情并不知情,其实当年锡城尹府出事,慕容毅病重,只得他出面调解,事实上,他并没有做什么。
      主动退出江湖,并毁掉浮生居,将自己家当赔给尹府妇孺,是姬无心自己提议的,本也不会这么好解决。
      姬无伤承诺归隐山庄退出武林盟,带着数名影卫站在对立面,大有不同意便鱼死网破的意思,逼得顾顽几人不得不同意,谁也不清楚这几名影卫实力如何,毕竟姬无伤第一次在江湖活动,便只带着七名影卫灭了凤凰山。
      事后,归隐山庄尽数撤离扬州,扬州的暗桩也被顾顽等人铲除,此事算是暂时平息下来。
      他出面前往南疆时,留了情面,只带走了部分药材交给了无极宗,倒是姬无心为维护慕容府的名声,一把火烧了浮生居一了百了,此事之后慕容府与姬无心再无往来,对外便是慕容府疾恶如仇,绝不姑息。
      说到底,姬无心有错,他也有私心,他确实不想深究下去,牵扯出慕容清风。

      此时,姬无心走出漆黑的长巷,却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瞧着一街之隔的一处大门。
      白扶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是慕容府。
      慕容府虽大,却很朴素,普普通通的朱红色木质大门,门楣上也没有悬挂任何门匾和石雕,只在门两侧悬挂着两只红灯笼,写了“慕”字。
      白扶渊自小生活在赤羽宫,虽是步步为营,但也是荣华富贵的主儿,看惯了金玉满堂,初见在闹市中质朴的慕容府,倒也生出一种空谷幽兰的悠然自在。
      姬无心与他正好相反,她自小在南疆生活,处的是山水为伴,生的是逍遥自在。直到三年前入世才知世间疾苦,芸芸众生千差万别。
      她恍然间又看见,当年那个刚到姑苏的小姑娘,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守卫前去通报,她当时在研究手里的酒葫芦,街边摊位的货郎,小心的在葫芦上雕刻了一幅老人垂钓。
      当时的她,对南疆外的一切都充满新奇。
      不久后,府内出门来迎接她的人,是慕容逑。
      慕容逑开门出来,就看到台阶上着一身青衣,颇为灵动的小姑娘,他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微微俯身作揖行礼。
      姬无心一愣,连忙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礼,只是她手上还握着酒葫芦,样子有些滑稽,当真有些照葫芦画瓢的样子。
      慕容逑瞧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江湖儿女大多不拘小节,往往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琐节,而她明显也是家中长辈没教过这些礼节,不然作揖礼也不会行错。
      她即为上宾,不回礼只拱手也无伤大雅。
      他不甚在意,侧身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请。”
      姬无心跟着他沿着庭院两侧的游廊,拐了几拐才来到后院厢房,她当时颇为好奇,从院子里直接穿过去,不是近很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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