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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大英雄 ...

  •   绥安派大出风头。
      沈靖平的第一场比试,对手是个天资极优越的寒空宗弟子,已是化神中后期了,而沈靖平才初期。那弟子明明不及人高壮,视线却有俯视之意。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似乎心中暗自想要让这位爷爷辈的人两三剑,别让人输得太难看。
      群星会前,孙女打的每一场群架,沈靖平都有去看。他欣慰孙女的成长,但以他的标准来看,孙女的水平还是远远不够。上场前他看了一眼沈清鱼,是每次训斥她“我给你演练一遍,你看好了”的那个眼神。
      沈清鱼被那人无知的优越感挑起的愤怒消散得一干二净。
      小崽子,你完了。
      沈靖平见礼后,看对手不甚在意的样子,也不客气,右腿后撤,看似开了慢动作其实极快地挥了一记劈斩。
      马蹄奔腾,将士嘶吼,天地都在随之震动!在场人员无不如亲临战场。
      千军万马奔向那名弟子,他慌忙抬剑来挡,被虚影中的将军打飞手中剑。奔腾的军马冲撞过来,他整个人倒飞,衣裳都被将士的剑风撕裂了,狠狠嵌入山石之中,久久爬不出来。裁判去查探,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还是特意放慢了动作,是教学性质的一剑。
      全场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爷爷在爛城,那都是不敢使全力练剑的。”沈清鱼骄傲极了,比自己赢了更高兴,“一个不小心,就要把爛城劈没了呀!”
      众人围着听她嚣张,孙月半来了点傲气,“我爹也一样。”
      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摇呀摇,抬高下巴,“我爷爷,打遍爛城无敌手。”
      孙月半先是鼓起胸膛,后来又沉下去。
      沈靖平和孙豪杰相约到外面打过一架,没人知道输赢。但以孙月半对自家老爹的了解,约摸是输了的。
      沈清鱼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碎星剑出世的时候,那场面!我爷爷可是从万人之中杀出来的,我绥安派!沈靖平!大英雄!有没有不服?”
      没有。
      敖龙想和小疯剑比剑的兴趣已经下降了,他盯上了沈靖平,还盯上了小天命里唯一的炼虚期,沈谦。
      他品了品,“你沈家每个人都挺不错的。”
      沈清鱼掏出一堆画卷和传讯玉简,“我哥哥,沈清达,也很不错的,敖师兄要是在天启仙府里见到了人,请告诉我一声。”
      敖龙痛快收下,“可以。”
      她又去打其他宗门弟子的主意,也有不配合的,故意挑衅:“你要是赢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留意一下。否则,呵。”
      我要打到你阿妈都认不出你来。
      沈清鱼收了笑。对剑修来说,越阶挑战是常事了,你当她为什么叫小疯剑,真是只因为她先生是疯剑吗?她可是连峰主的屋顶都敢劈的啊。
      这又是苍阳宗的弟子,是觉得她之前连续三场不出剑的举动过于嚣张才这么做。这可真是新仇旧恨火上添油。
      沈清鱼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波她那不要脸的打法,元婴初期想要打赢化神中期,是得多花些心思的。
      她上来就是一记将军令,凌天宗的人都精神了。这兵马看着是挺不错,但众人见过沈靖平的,不觉得小疯剑的这一记劈斩有什么独到之处,对凌天宗的兴奋很不能理解。
      直到众人被她精彩的天启剑法吸引住的时候,苍阳弟子却突然陷进了风刃阵里。你一个剑修打架,为什么要用法修的套路?不止法修,她甚至用上了乐修的手段,用音波震人。还学了欢喜宗新收的魅眼功法,让对方迟滞了一瞬。
      到后来大家都看出她居然还真的有赢面,甚至不必动用这些手段,天启剑实在是很占优势的。她就是想打人,换着花样打人。天启剑是能赢,通常以剑架到别人脖子上为结束,但这样点到即止,还怎么打人?
      苍阳宗和凌天宗杠上了,这群人丝毫不把她当妙手仙宗的人了。
      寒空宗一看战况如此精彩,不甘寂寞,也加入恶斗。
      欢喜宗的人为了给“小师妹”加油把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以小疯剑被敖龙打趴告终,那个欢呼声啊,大家要以为敖龙才是那个越阶挑战的人了。
      敖龙表示赞赏:“你很不错,往后我们再比过。”
      化神期的比试精彩纷呈,最后的第一名是敖龙。他与沈靖平比剑比得血气上头,忽然化成了青龙,人要与神兽斗还是有些难度,就这样让他夺得了第一。
      他醒了之后非常羞惭,觉得自己使了不好的手段。沈靖平哈哈大笑,赞他:“后生可畏!”
      沈清鱼看着敖龙眼里闪烁的火光,觉得这人可能要跟她争爷爷的宠,万分戒备。
      沈靖平排第二,第三名却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令狐熙。纨绔们的心情非常复杂,令狐熙在外头的天资,其实和吴须羡差不多,目前还只是金丹。
      钱五兴仿佛受到了感悟,“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我可是玄武啊,我和青龙差不多岁数的啊?”
      炼虚期只有一个沈谦,三人选择继续挑战。
      唯一的看点是沈靖平和沈谦的对战。
      沈谦的天资是十分好的,三十四岁就晋升化神期,卡了二十七年才终于勘破心结晋升炼虚期。沈靖平对他又严厉,给他的剑术指导是精准到每一根肌肉纤维的程度。他心里大概也很想与父亲对战一场,与敖龙和令狐熙的比试结束得很快。
      他与沈靖平的比试持续了一整天,两人都很熟悉对方,亲父子却没有在意点到即止的规则,一场比试下来两人都是满身血汗。拿的都是普通铁剑,底下的大宗门弟子可能从未想过朴素的铁剑还能有这样强大的威力,甚至比他们受师门长辈赠送的高品仙剑还要厉害。
      众人都是热血沸腾,沈谦最后一记回身斩首,在场的都是心窜到喉咙眼上,他却收住了。这样收放自如,他仍有余力的。
      沈靖平回剑归鞘,“不错。”
      沈谦的面容有一瞬间变成一个哭着的小男孩。
      沈清鱼带头鼓掌,“看到了没有!那是我爹爹!那是我爷爷!”
      底下观战的人若有所悟,有不少还入定感悟了。使用普通铁剑的事在这群骄矜的弟子间蔚然成风,这是后话了。
      比武之后再过了三个多月,终于有了妖怪修炼之道的解决办法,改灵脉。妙手仙宗的人几乎探尽令狐熙旗下的所有妖怪灵脉,毫无规律,最后是沈清鱼想起自己探过四神兽的脉,“四神兽也是兽,怎么修炼就没有妖兽那么困难呢?”
      众人抓住四神兽一顿研究,发现了独属于兽类的灵囊结构,拿令狐熙实验之后,确定了可行。
      小天命就在这时将他们抛出了湖面。
      这一届的群星会,沈清鱼排在第一位,然后是令狐熙,韩为,再到吴须羡。凌天宗的三个名额,最终落到吴须羡,周浮白,孙月半身上。
      不枉这群傻蛋这样赌一场,第一批进天启仙府的名额,总算攥在了兄弟们的手里。
      老魔头的脚快抖出残影了。
      妙手仙宗第一回拿下群星会的第一名,往年都是打打杀杀,他们最高一次排在第二。这一届各种入妖入魔的,死亡率却是史上最低,还整出来世界和平的局面。虽然放在小天命外头大概不会这么顺利,但也足够表明自家关门弟子的优秀了。
      他真是极高兴了才这么好说话,“不错,你们送过来的那小子,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方士泠有救了,众人都是松一口气。
      群星会没有颁奖仪式,但三大剑宗一合计,居然开了特例。小天命把整个比武过程的精彩场次都倒映出来了,各宗主都认为以后可以继续举办这样的赛事。老魔头不置可否,表示你们可以交钱请妙手仙宗的人坐诊。
      总之,每个境界的头名,可以入剑冢求剑。
      敖龙听了,特意找到沈靖平,认为自己受之有愧。沈靖平挺喜欢这个后生,“抬起头!这是你的机缘。你可随时再来寻我比剑。”
      敖龙表示受教,眼睛挺亮。
      沈清鱼的眼睛更亮。
      凌天宗的规矩,拿到群星会头名就可以进剑冢求剑。她蹭到燕宗主身边,非常亲近的样子,“师伯……我可以去求剑吗?”
      燕济宁看她一眼,明明三个名额都被普通内门弟子占了,这个小心眼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生气,有可能是要在各宗主面前维持风度,他点头,“可以。”
      好极了,好剑不嫌多,沈家有三个剑冢求剑名额了,要是都能拿着剑出来,将来绥安宗就有家底了!
      各宗主可算看到了绥安派的潜力,沈靖平在宗主们喝茶的小房间里有了椅子,与各宗主相谈甚欢。
      众人都不着急走,休整两天一夜,等着看开剑冢。
      沈清鱼强撑着走完过场,扑进娘亲怀里。沈夫人似乎有很多话想教她,最后只是一下一下抚摸女儿的小脑瓜。沈谦似乎也有话要说,沈夫人抬头看他,伸出了手臂,两人双手握在一处。沈谦觉得不够,紧紧抱住妻女。
      最后问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是历届群星会里最长的。
      沈靖平把她拉去说话。
      “离家前做的那些事,如今可知错了?”
      “我不敬兄长,口蜜腹剑。我仗着家人的疼爱,搬弄是非。我冥顽不灵,觉得万事、人心皆可利用,不以真心待人。清鱼知错,请爷爷责罚。”
      若是对沈谦,沈靖平只怕早早就抽藤条了。但对这个小孙女,他从未下过重手,不,重话也没有,莫说罚跪祠堂了,最多瞪两眼,还像只纸老虎。
      沈家总是因为她而充满欢笑,她却不知怎么就为父母养育孩子这样天经地义的事生出无限的感恩,眼里写的是随时能为沈家牺牲。除了刚来沈家那两年有过恶作剧,余下时光总是懂事,唯一的执拗是不肯接受沈清达的离去,可这又要让人怎么怪她呢?
      “清正的事,有你爹娘的一分罪过。你既已知错,自去找清正道歉,让他罚你。”
      “二哥结婴那时,我已与他道歉和好了。爷爷,我每次遇上二哥,总要给他添麻烦,还是您来罚我吧。”
      “我们是家人,哪有什么添不添麻烦的。不可以逃避责任。”
      “是。”
      沈靖平让她起来,她搬了小板凳坐到爷爷脚边。
      “司马仙君入仙府已有将近四个月。小狸,你该有准备。”
      什么样的仙府能让合体期的修士待上四个月不出来?司马熏不是会贪图仙府机缘的人,她能相信他就是进去帮忙找人的。那仙府能有多大,以合体期修士的神识,探四个月都探不尽。司马熏的命牌没有出问题,是受困了还是在等她进去?
      能困住神二代,哥哥只怕凶多吉少。若是在等她,那就是在等她去做了结。
      “若是清达已然出事,你要如何做?”
      她快要哭出来了,坚强地对上爷爷的眼睛,“我会……努力,接受。”
      “沈清鱼,你被魔气缠身时,说过什么?”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我们老沈家,不给别人添麻烦。”
      沈靖平给她摸摸头,“别怕,爷爷在。”
      沈清鱼擦干眼泪,找到沈清正那里。
      先与燕济宁寒暄两句,邀请他,“二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出去走走吗?”
      沈清正一下抬起眼,像他刚结婴那天一样,有种名为快乐的气息在他身上涌出来。她的良心隐隐作痛。
      他却没有外出,过来扣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院子里拖。
      沈清鱼慌忙去看燕济宁,这师伯低头看书,不怎么关心的样子。奇了,他又是经历了什么心境变化?杀意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沈清正的院子十分眼熟,像是把家里那套全部搬过来了。她过去查看,于细节处发现不是旧物,可能是又去买了套一模一样的。
      “当时问二哥喜不喜欢,你没回答我,看来是喜欢的。”
      “嗯。”
      他桌上摆着茶具,打开一看并没有用过。沈清鱼也不擅长泡茶,但煮水还是可以的,拿了小炉子和茶壶,随意往里头折几枝闷雷木,就放着任它慢慢煮沸。
      “那时,我该带你走的。让你后头受了那么多苦,对不住。”
      她不敢直视,只盯着炉火。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停了很久。她终于受不住望过去,这次他没有躲开。
      眼神好像没有那么锐了,不再一看就让人怀疑是不是想打架,变得柔和了。
      没什么意义地对视了许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去对你做下那些事,真的对不住。我已向爷爷认错了,爷爷说,由你来罚我。”
      他笑起来,全然没有介意的样子,“那就让我抱一下吧。”
      “就这样吗?”
      “就这样。”
      也太轻拿轻放了些。良心更痛了。
      她没有抗拒,他就走过来。但走进一剑之地时,她稍微动了一下。他停住了。
      “临月峰上,先生说的那些话,我该相信吗?”
      “不要信。”
      视线没有躲避,回答的时间间隔也没有不对。她还在评估,已经被抱进怀里了。
      头挨着他的胸膛,心跳声很稳,很诚实。
      姑且任他安静地抱着,分开的时候估了一下,拥抱的时长也没有不对。
      她放松了一点,但还是决定保持距离。
      “二哥既然已经罚过,我们年纪也大了,往后就不好这样腻歪了。”
      他看过来。
      “小狸……”
      “嗯?”
      他到底藏下了多少话,沈清鱼耐心等待。
      茶壶开始吵闹,两人都没有管。
      “二哥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话想说,可以说的,我都听着。”
      小可怜在小天命里都是缺爱的模样,一个拥抱就能止住眼泪。在外头,是个青年了,也不能学她一般向爹娘撒娇求抱抱,燕宗主看着也不像是温情派的。他这样沉默,沈清鱼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二哥,多交些朋友吧。”
      “嗯。”
      他应得太快,感觉没什么诚意。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有在一点点变好,不能强求。
      “师父说,进了剑冢,想想快乐的事。”
      这倒是意外收获。她应一声,把茶水倒出来给他。两人静坐喝茶。
      “二哥,若是你哪天愿意说了,可随时来找我,我会听的。”
      他又是那个垂头不看人的沈清正了。
      剑冢不是真的冢。
      它是鬼谷宗曾经一位前辈造出来的兵器架,里头的兵器是从各处收来的,基本都有灵。弟子们以开剑冢为殊荣,铸剑师以能把剑放进剑冢为殊荣。曾经有铸剑师以身铸剑,以魂为灵,炼出灵剑,就是想进这个剑冢。
      这个兵器架存在另一个空间里,外形是两扇门。定的规矩,求剑的人从一头入,不能走回头路,只能取一柄兵器出来,灵兵看不上你,就无法从架子上取下它。
      沈清鱼作为头名,第一个进。她走进黑魆魆的门洞里,里面是条黑魆魆的路,两旁一个架子都没有。
      要不要这么嫌弃我呀?
      她难以接受,闭上眼睛慢慢走,在心里想“开心的事情”。她学剑的理由不纯粹,甚至对未来的畅想里就没有剑,没有剑灵看得上她其实挺正常的。她放平心态,给自己的未来增添许多细节。
      未来小屋里多了一个剑架,上面有个慵懒的很有格调的剑灵,但有危机的时候又能像爷爷一样英勇,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也许她找的伴会喜欢舞剑,剑就可以给他用。或者将来给绥安宗的人用。
      两旁似乎有了别的生灵的气息,还不止一个,看来这些剑灵都认为自己很“有格调”。她做选择总是困难,干脆向上摊开手掌,看有没有剑灵会自主来找她。眼前光华大盛,有一柄剑落入她手中。
      她握紧了,快步走出去,这才低头来看是哪柄剑如此有眼光。看着平平无奇,剑身微微泛蓝,全体没有刻字。
      寒空宗主笑道:“小疯剑取了孤星,有趣。”
      孤星……这名字,听着太凄凉了吧。沈清鱼盯着剑,她当时可是想着美满的未来生活的,这是在暗示她会孤独终老吗?
      她默默退到燕宗主后头。拿人好处的时候,老魔头倒是不再强调“这是我妙手仙宗的弟子”了。
      沈谦出来时带了一柄剑,长明,取自“长明我心”,是上古的剑了。据说铸剑时用的朱雀之火,最后用朱雀血来开剑,能斩心魔。长明被取出来,好多大人物在叽叽喳喳。
      敖龙出来时带了青木剑,苍阳宗主看着很满意的样子,感觉和孤星是一个水平,没有长明那么震撼,也没人在报它的辉煌。
      沈清正出来时没有带剑,一静,空气中都是好意的沉默。他脸色有些苍白,脚步飞快,几乎是在逃离剑冢的出口。
      一把剑却在后头弹射出来,直奔他而去。他躲,那把剑就绕着他飞。
      倒也不必这么炫耀。
      原来不是没有剑灵看上他,是他没看上这把剑。
      燕济宁低低喝一声:“清正!”
      沈清正认命一样闭上眼,把剑握住。那柄剑似乎非常兴奋,发出略有些刺耳的震鸣,像个不太好听的笑。
      大人物们再次叽叽喳喳,“是雪夜!”
      沈清鱼看他们这反应非常高兴。
      真好,三把剑里有两把名剑,绥安宗的家底有了。
      孤星剑灵一如她所期望的慵懒,对这个剑主的多情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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