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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捉猫 ...

  •   他们难道是和她有仇吗?
      人心真的好难懂。
      司马熏是炼虚期,修为比沈清正高两个大境界,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认识的时机。有她在中间牵线搭桥,让先生帮忙提点二哥剑法,然后两人在友好的切磋中,你来我往,引为知己,携手共奔夕阳。
      双赢。
      谁也不用出事。
      可司马熏这瓜娃子哪根筋没搭好,偏要骂人豺狼。也不按他一贯压着人打的凶性出招,只挥苍蝇一样挥袖,是“不想脏了我的剑”的嫌恶嘴脸。
      而沈清正也许是在燕济宁的关照下终于养出了傲气,被人骂一句豺狼就直接拔剑。每一剑都写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完全不隐藏实力了。
      按理有她在场,他们只要和她没仇,都不应该对对方下死手。然而现实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是天命的力量让他们必须敌对吗?
      司马熏这样天下无敌的傲慢性子,比剑时少用修为压人。上场就拔剑,倒也使灵力的,但只有打痛快了才会出几次震场的大招。通常都是对手在那轰天炸地,而他就像破竹一样简简单单一劈,任你堆再多神兵和华丽的剑招,被他破开了就只有挨打的份。
      有回对上的峰主也很猛,每一剑的气势都堪比飞流瀑布。他们特意飞到高空上比剑,那峰主还派好几个弟子守着,抵消四散的余波,就这样还好悬没把三十一峰的峰尖给推平了。
      最后还是司马熏赢了。但沈清鱼敢说那天在场的弟子,心头血都热沸腾了,没有一个不想冲上去教司马熏做人。就连那些被刺激到当场入定顿悟的,雄心壮志也绝对是:我将来一定要打趴司马熏!啊!
      至于龙傲天这边。
      沈清正显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教他盲剑的剑客应当不是天盲,给他打下的基础扎实又知变通,还附赠诡谲的身法。到沈家,绥安剑法世称英雄剑,讲究干净利落但又气势磅礴。再到燕济宁,学君子剑,端的是神机妙算胸有成竹的架子,一招后面能藏了有十七八个陷阱。
      这三套剑法风格迥异,他却能融会贯通。他入道才九年,不但修成元婴,就连剑意也已有雏形,天才的光芒简直亮瞎人眼。
      沈清鱼碾动花枝,红月在她指间旋转。
      与人比试时不拔剑,是剑修羞辱人的手段,司马熏还没起杀心。沈清正招招夺命,应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当年炼气期时打金丹期的赵言,也是这样的攻势。
      现在让他们停下还有救。
      沈清鱼吹了明心曲,能舒缓压力,放松心情,很适合在有瓶颈需要检视自身有什么毛病的时候听。期望是双方能平心静气。
      对招双方看她一眼,司马熏叹一声,扭头要和她说什么,沈清正剑尖往前一刺,看起来想把他舌头割了。
      唉。
      燕济宁据说有个在卜天宗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什么天命,第一面就想杀她。逐月峰后她去找燕济宁谈判无果,但她还是自觉回避,得以相安无事。今天要是沈清正刚结婴就破破烂烂地被抬回去……好么,撕完停战协议就该来撕她了。
      沈清鱼笛音一转,改吹助阵曲,就是当年把沈清正整趴下的那支曲子。她现在是金丹后期,他却已经是元婴了,她就算把肺吹干了也只能帮他暂时升一个小境界,聊胜于无,主要是先公开友军的身份。
      “小猫,你这曲子是不是吹错阵营了?”
      笛声毫无迟滞,这就是回答。
      必须让他出剑。
      真麻烦,明明是双赢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把关系搞得这么紧张?
      她咬牙给沈清正再次灌注灵力,对他眨眨眼睛:该放大招了兄弟,逼他拔剑吧。
      也许是多年习惯,也许是为了弥补什么遗憾,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沈清正选择的是当年没使出来的那招千丝阵。
      司马熏两手拢在袖子里,就差打个哈欠了。
      沈清正的额角淌下几滴汗,眼睛锁死这个没正形的家伙,定定不动,可能是没找到破绽。
      沈清鱼心里苦:小可怜,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为什么要站左边。
      她停了笛曲,拔出自己的剑。
      司马熏立即看过来,眼神挺亮,“小猫,你藏了这么多年的爪子,舍得伸出来了?”他又有点不高兴,“为这么条豺狼值得吗?”
      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了,还试图和平解决这场闹剧,“先生,您不是这样的人。这是我二哥,请您不要再喊他豺狼了。”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傻猫儿。这就是一条豺狼,明晃晃的龌龊心思,你半点看不出来吗?”
      龙傲天哪里来的龌龊,主角都得光伟正的好不好?
      话没说出口,眼神没藏住,司马熏一愣。
      站队选好了就不能跳,沈清鱼瞧准时机使出将军令。她如今的兵马已经很凝实了,恍惚间能让人闻见战场的血腥味。
      司马熏自然知道她使出这道劈斩是什么意思,他拔剑一记直线,破了千军万马之后,还接住了藏在后面的一记断头斩。
      “多谢先生赐教。”
      司马熏给了便宜弟子几分薄面,总算出剑了。
      但这招断头斩的力道不对,他才刚接住,小猫已经飞快后撤,把主场让回给沈清正。为了不被误伤,还躲到了沈清正身后死角处。
      凌天宗三十一峰,见过小疯剑的人谁不知道这记劈斩的规矩?她的剑法越来越好,将军令的威慑力已不再是狼狈的挣扎换来的,小小一只猫儿,还真咬牙杀出了将军的气势。
      自从见过他舞剑后,小猫给自己定了死规矩,这道劈斩过后绝不容许自己后退哪怕半步,逼自己向他凶残的打法靠近。
      现在她退了,还躲到了别人身后。
      司马熏不敢置信,“你不信我?你还往后躲?”
      有什么好信不信的,逐月峰上被他拍回剑阵里咯血,后来又被人劈开了半个胸膛,这教训还不够痛吗?她面上恭敬,其实警戒心高得能达到梁米那样边睡觉边戒备的程度。
      他却变得只明着带她出去打架了。不对,双方都有共识出门就是为了找人比剑的,自然怎么样都是明着来了。
      沈清鱼看他三观碎裂的震惊样,明白他从未低头留意过这件小事,也是无奈。这些年她身形长开了,临月峰上就他们两个人住,还是一男一女,他还天生风流多情相,胡子刮掉了就比四傻蛋稍微大些,还从不在乎什么规矩。
      为什么这么久从未有人闲话过,除了他强横的实力和峰主的身份,不就是因为她一直暗戳戳不自量力的想要劈开他吗?
      小疯剑想在大疯剑坟头蹦跶的心思,看来只有大疯剑不知道。
      这几年他们相处得还行,沈清鱼日常伪装,“这叫兵不厌诈。”
      场上开启了老鹰捉小鸡模式。
      司马熏对挡路的东西视而不见,一心要把跑到别人家的猫儿抓回来。
      沈清正敏而锐,进退有度,再怎么被抽飞都能靠着他那身法拦回来。
      沈清鱼长了脚的,看队友被打飞就在后头跟着跑路,偶尔闪现帮忙格挡。
      咱老沈家的人从不背叛盟友,沈清正还是亲人呢,今天两人只能一起出好歹。
      天启剑的力道从来没有这么低微过。
      沈清正体力灵力都要耗尽了,终于忍怒要撤退,他往前刺面、取喉、劈身、断手好一阵连招。沈清鱼看出他意图,用孙月半的闪光弹法诀帮他晃眼,放出水雾助他脱逃。
      但最后一步他俩就没什么默契了,她要用风龙送他走,他脚下一晃躲过,隔着风龙伸长了手要来拉她一起走,眼神那个急切啊。
      沈清鱼大惊失色:兄弟,你演的啥亡命鸳鸯的烂戏本呢。我住这的啊……
      司马熏冷笑,把人敲晕了掐着脖子扔回凌天峰,走时又回转过去和燕济宁传音了几句。燕济宁皱了眉,叹一口气。
      沈清鱼想,是时候多学一门唇语了,大好的窥见把柄的机会就在眼前,竟无法抓住。
      燕济宁怎么会容许这种事况发生的呢?
      因为她现在是一只猫。
      她被司马熏这糟心孩子点成了一只猫,揣在他衣襟里,只准露出一只猫头。
      燕济宁对上猫眼,慢吞吞一笑。
      司马熏!看见了吗!这才叫明晃晃的龌龊心思!你看到他的嘲讽讥笑了吗!
      化形的法诀和解化形的法诀也得学。
      沈清鱼气坏了,她想,司马熏你且给我等着,你真以为能千杯不醉吗?你等着被我变成老八千岁吧!
      司马熏也气坏了,他提着猫儿的后脖颈,拎到眼前来骂:“你是瞎了吗!白长那么大的两只眼珠子了!你真看不懂你那二哥什么眼神?”
      沈清鱼:“喵。”
      司马熏坐到他的罗汉床上,灌了半壶酒。
      沈清鱼好脾气地蹲在他脚边,继续喵。
      司马熏终于把她点回来,扣住了她的脸接着骂,食指和拇指陷进她脸上的软肉里,“你居然不信我?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不信我?”
      吵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争论、冷战、和好、别扭、好像恢复了、差点意思、再来一遍,费时费力。
      沈清鱼从不在他身上花多余的时间,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由头的。眼泪对他有用,她来了个三秒落泪,“先生,我没有不信您。我二哥的眼神一直是那样的,所以他才总不爱和人对上视线。”
      当年家里收养沈清正,他看她第一眼就是那样的眼神,这么多年来从没变过。她觉得过于锋锐,但爹爹说他是天生剑体,她于是觉得这大概是龙傲天的外显特征,类似于剑眉星目。不然呢,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还能让人一见钟情吗?
      司马熏想骂醒她,又不想让她被那肮脏的心思沾染到,真是拿她毫无办法。他的手劲放松了一点。
      不懂就不懂吧。
      “你那记劈斩,用出来后就是肠子破了都不肯退,你居然躲到那玩意后面?”
      眼泪既然有用,那当然是继续用。
      “先生,我二哥真的很优秀,您一直想要对手,我就是想让您试一试……您既然不喜欢他,那我往后再也不带他上山了。”
      好像一心为他的样子。
      可是啊,人不要妄想自己能骗得过天下所有人,就算是曾经被你骗住的,也总有清醒的一天。
      她这话不假的,确实是想帮他找个对手,那玩意也确实有潜力。但她的眼泪是假的,亲近也是假的。
      剑修都有自己的规矩,那是剑意的栖身之地。她挥出将军令后,肯往沈清正身后躲,已经很够说明问题。
      这会儿掉金豆子,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争论。
      司马熏很明白她的这个性格,没有人敢耽误她修炼,他也不敢。
      她与天抢时间修炼,拼劲无人能比。凌天宗三十一峰,就因为她,一扫骄矜的风气,各峰主也不再说她了。
      输赢不论,弟子们都服她。现今再有出任务的,都会帮忙问一句,“你可有见过一个叫沈清达的人?”
      她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就算生得不好看,也合该耀眼的,何况她好看的,很好看。
      凌天宗的弟子服是白的内衬,黑的外褂。
      白不及她好看。没有她的莹光,纯白变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就应该如她,好玉一样掺点别的颜色,羊脂玉一样软腻诱人。黑也不及她好看。她的头发,她的眉,她的眼,闪烁的全是青春的光泽,动起来时可比最遒劲的狂草,静时却又是最水汽的山水画了。
      干干净净,娇娇艳艳。既魅且纯,欲开未开。
      累极时喘气瞪人,红唇比血还扎眼,那些个动弹不得的弟子,有没有哪个是心里生了念?
      泪水涟涟地被禁锢在他掌心里。
      真是个妖女,惑乱人心。
      吾家有猫初长成。
      司马熏掐着她的脸拽了一下。
      她沉心修炼,却肯为他停下来,给他吹笛子,酿酒,学做饭。其实根本不是亲近他,她甚至根本不相信他。她那见人就砍的疯名,如今他才听懂了背后的含义。
      竟叫她哄住了。
      这分明是个没心肝的人。
      “你该懂了。你必须懂。”
      司马熏叹气,又去拽她,把她拽得又扑近一小段距离。
      “你看我。”
      他的神情在沈清鱼的眼睛里变化,一点一点变得锐,危险。她见过这样的眼神,和沈清正的一样。她感受过这种被禁锢的气场,甘露节那天赵言就是这么定住她的。
      司马熏的脸一点点压下来,沈清鱼知道这叫什么。
      这是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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