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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黄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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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辱陪王糯柔去火宫殿,两个人吃臭豆腐,又买了柠檬手打。
王糯柔一直担心他脖子上的那点瘀痕,耿辱不在意,把拿到的两万医药费给她去买了部新手机,还挑了个含她生日的手机号,说真是幸运,有张这样的长沙卡。
王糯柔问:“我要去的地方已经去完了,那你呢?你有哪些想去的地方?”
耿辱思虑一下:“好像没什么,买衣服吧,刚好剩几千块,给你过生日。”
耿辱到首饰店里给王糯柔挑了条项链,银白的,是只小天鹅价格2888,买完后还剩一点,王糯柔叫他自己揣着吧。
吃完晚饭后,王糯柔主动提出:“我玩够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耿辱垂眼,筷子夹锅中剩下的牛蛙:“什么‘先’什么‘后’的,不想玩就直说,我也得回去,订的什么票?”
“你要留下吧。”王糯柔看的看着他的眉,心中已经揣摩得清楚,“你也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后不会回来了。”
耿辱的筷子在锅中轻微顿顿,又扬起汤水,一道道涟漪,“小孩子别乱说话,你以为自己心理大师啊。”
耿辱在她面前很难装,她对他很熟悉:“你会留下的,不会和我一起回去。”王糯柔声音淡淡,也带些柔和温婉。
耿辱不说话了。
“我也要去读大学,四年不会回西南了,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七年,已经够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耿辱不适应突然这么沉重,缄口,又笑笑:”你赶我走?”
王糯柔摇头:“不是,是你该走了。”
“直觉告诉我,我留不住你了。我有些害怕,总觉得以后看不见你了,不是你不回来,是你回不来了,就像断线风筝。耿辱,你会死吗?”
耿辱停顿下来。
“我希望你能活,能好好活,看不见你没关系,你还活着就行,能让我感受到这世上地球上还有个黄毛呼吸着,听不到你声也没关系,你活着去干你想干的事就行。别那么早死,起码活到四五十岁。”
王糯柔看着他,双手放膝上,很平静。
“这世上很多人真心对我好,但那都不是我身边的人,你是在我身边真心对我好的人。我也真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你和我不一样是不是,你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和我不一样的世界。”
这时候她目光波动,手指捻紧。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但感觉得到好像是从你谈《红楼梦》那时候开始的,后面你不见了,我觉得你会再回来,但这次我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耿辱,对不起,你能抱抱我吗?”
温热的体温一贴近,王糯柔本来模糊的视野,立马就泪眼婆娑,一声温厚的男声滑进她耳间:
“别想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拥抱住。
“大家都是人,都是血,都是肉做的。大家都在同一个地球上呼吸,生活,大家没什么不一样。”
他的鼻息濡湿她耳畔:“我会死,但也会活,我会在死之前好好活着。我不是要去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发现有些事情值得去做,陪你过生日,我就很值得。”
“我没什么特别伟大的理想,拯救世界,宇宙和平什么的,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好,你也一样,他她也一样,尽我所能。我答应你好好活,条件允许每天都给你录呼吸声,活四五十岁没我想的难,能实现。以后别胡思乱想,收不到消息,可能只是我手机丢了,或是暂时拿不到了。”
耿辱嘴角微微上扬:“小王黛玉,我又不是落花,眼泪都快把我给淹了,这么着急把我下葬吗。”他喉咙一声轻笑,“你把我当成贾宝玉也好,还是林如海也好,放宽点心,现在科技发达,没那么容易死。”
夜风拂过两人耳廓,轻轻柔似喃语,似抚摸,王糯柔只觉得身体很温暖,像树暖春泥,燕往莺啼。
把王糯柔送到车站,看着她上车,耿辱回了警局。
他插着兜,见黎顺扫墓回来,互相扯上几句,气氛融洽。
两人进门,见一熟悉面孔,缪有良揣惶地站在大厅等耿辱回来。
“小伙子,没事吧?我听到你让人绑架了,诶,这位长官您和他?”
黎顺发现机会来临,立马作出反应,拿出银手铐咔嗒一声,耿辱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黎顺说:
“这小黄毛刚在街上偷人家东西,被我当场捕获,连人带赃,你看这手机还专偷人家‘精诚所至’,真把扒手当正业了。”
耿辱懵一下,立马骂:“黎狗我操……”嘴被捂住,背后一膝顶,黎顺揪他脖子,作出摁压状,声仗势大立马斥责:“别动!老实点!给你脸蹬鼻子上眼书吧!”
耿辱被暴力押送进小房间。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刑远林,惊悚地看着黎顺边边提耿辱屁股,押着他往里走,实在觉得两位前辈兴致高雅脱俗,超出常人理解范围。
关门之前,黎顺还大声叫喊:“坐好!别乱动!再动一下试?哼,小黄毛,我要代表正义制裁你,束手就擒吧。”
门啪地一声关上。
三十秒后,黎顺把人绑铁凳上,拎着“赃物”,兴致勃勃走出来,到大堂礼貌询问:“这位公民,请问你认识他吗?来局里有什么事吗?”
缪有良特别担心耿辱:“不是,他,呃对,为什么他……”
黎顺拍拍胸膛,信誓旦旦:“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绝对不容忍一丝违法犯罪行为。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刑远林开了小房间的门,查看耿辱情况,确认前辈的安危。
缪有良咽了口唾沫,挪开目光,舔唇回忆一下,张口说:“呃,之前那个谁,有关「車」的那个,我知道一点,我能帮忙。”
缪有良,二十年辅警,两年前自调收容所工作,一直私下收集「車」的信息,大致记录其基本信息,发展历程,从什么时候组建到正式兴起,比黎顺查到的时间还准确。
黎顺看着缪有良这小U盘,感觉发现宝藏似的,页面下滑,礼湘云突然发来消息,他拎起手机看一眼。
缪有良见黎顺一顿,转头朝小房间方向忽然大喊:“耿鸡|巴!礼湘云查到老巢了!不这个地点好像不太好……”
停滞两三秒,听到手铐落地的清响,耿辱从小房间走出来,凑到电脑和手机前一看,神采飞扬的目光倏然一顿。
“黎顺。”他嘴唇一颤,“你本部这么久白待的啊。”
黎顺自知理亏,抿抿嘴,手去拿咖啡。
发来的定位赫然显示所谓「車」的老巢就在有寂司所辖市,相距不过十公里,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两年以来这堆精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一个小组织竟在有寂司手底下长成四面毒瘤,很难不怀疑是在养蛊。
兴起时间,一年之前。短短时间内,势力已经扩散到好几个省市,黎顺回忆:“这个时间点刚好就是小家主上位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在忙,压根没顾得上这些小事。”
“现在小事变大事,传出去脸还要吗?”
听耿辱一言,黎顺缄口,沉默半晌。
“上位上位上位,族内的事搞定了把辖区丢了,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眼瞎是吧?怪不得元老会这么安静,跑到族外造反了也不知道,这一地出事别说家主了,大家都得死。”
黎顺端咖啡的手力气强撑:“别骂了,礼湘云在控制了。你指桑骂槐也没用,确实是疏忽了,辅队一个人忙两个人的事,小家主不管事,基本就是垂袖让权。我没见他休息过一次,每晚几乎不合眼,他又不能分|身,一天没比别人多出几个小时,你体谅点行吗。”
缪有良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又从包里掏出好几叠资料,递交过来,忙忙道:”这些都是,能用上的拿去用,那部手机要多少钱,多少罚金,我替他交了,人能领走吗?”
两个人都停住。
“叔,你怎么了,”耿辱半顿,看着缪有良抬起的眼眶湿红整整一圈,泪水欲出,“你没事吧?”
黎顺端着杯,见这幅场面,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蹊跷。
缪有良似乎没意识到,只是鼻头发酸,略微挤出点笑:“没事,不是说不够钱可以找我拿吗,你这孩子怎么去偷呢。赶紧道歉,道完歉就能走了,我带你回去,有没有受伤?”
“不是,叔,”耿辱发现一丝不对劲,“我……”
“别说了,快道歉,道个歉就好了,来。”缪有良话语踉跄,带着沙哑哭腔。
黎顺明显不想要这来得莫名其妙的道歉,他放下杯子,出声说:”这位叔,缪叔是吧,其实这小叼毛是……”
刑远林突然喊一句:“黎队,对方回消息了!”
耿辱让本局的人民服务者去安抚缪有良,无意间知道缪叔儿子的死与「車」有关,心中默默感慨,走回临时办公室,听到有人吐槽黎顺真把派出所当是家地方,一点都不客气,由内而外地拽。
推开门,黎顺正在对准电脑。
“你赶紧准备准备,认真看资料,睡个好觉,明天把你送过去了。”黎顺听见进门声,眼不抬直接说:“这次有保险,死了包收尸火化入葬,头三年都扫墓,那边有监视器,自己打枪吧。”
耿辱停在门口:“不是,我答应你了吗?”
黎顺噎语:“不是,我都上报了,你现在搞什么?”
“我辞职了,就算真的是线人,也只是姚队的线人,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好了,”耿辱淡淡说,“平时只做花面功夫,这次又急着揽上身,黎顺,你当我太不了解你了。”
黎顺哽住,电脑屏幕的光照得他面色泛白半刻,才看见他神情动了动:“行,你不喜欢更好,我也装得累,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瞒你。”
“「車」我经手了,一开始就发现了,但没管。就是你说的,搁着养蛊。”
“你以为我很好做事,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夹在灰色地带真不是什么爽事,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谁愿意干我这工作的。这么多年职没升多少,气倒受不少。”
他摸了摸杯耳,磨得光滑,“这次你必须去,没有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共事可以,换姚陶,换礼湘云,但总之你必须去。我承认我能力有限,本来想两三年就收网的,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耿辱,不是我求你,是命令,我们有谁的命是自己的,我也很难做。”
耿辱回:“我只问一个问题。”
“好。”黎顺看着杯中端的水。
“黄蝴蝶?”耿辱双目盯着地面。
黎顺简单两字:“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