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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空梧派弟子房。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鲜艳红绸,坐在最里面喜床上的人并无半点喜色。

      相反,他满脸不耐烦和厌烦。

      门轻微吱呀一声,温枫良抬眸看了眼来人,又垂下眼皮。

      来人步伐顿了顿。温枫良生的本就漂亮,这般新婚装扮衬得他愈发貌美,来人目不转睛看着温枫良。

      可惜了。

      见温枫良看向自己身后,来人道:“别看了,二师兄不会来。”

      温枫良收回目光。这人也是他师兄之一,两人关系一向不是很好。

      来人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板着脸,开心些。”

      温枫良弯起嘴角,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师兄开心,要不师兄替我嫁过去?”

      来人不做声了。仙尊指名道姓要的是他这位师弟,又不是他。

      温枫良冷笑着别过头,那红绸刺得他眼睛疼。

      “你把绳子给我解开些,勒得我手疼。”他双手被束在身后有一个多时辰了,手腕疼,腰也不舒服。

      来人没动,温枫良道:“师兄还怕我跑了不成?”

      他抬眸看了看门外,隐约能看到几个弟子候在门口,自嘲道:“我跑得了吗?”

      作为可怜的穿书炮灰,为了避免日后被黑化的主角折磨死,温枫良知道自己穿书后,就没走剧情去最大的门派,而是找了个不出名的小门派窝着,混吃等死,直接避免和主角正面接触。

      身份地位不重要,保命最重要。

      即便如此,早些年他还是经常梦到自己惨死在雪地。

      他这二十多年来不拈花不惹草不搞事情不出风头,就连离宗都要掐个诀让自己变得不起眼,就盼着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哪曾想一个月前,掌门把他叫去,开门见山说青羽宫那位看上他了,要娶他为妻。

      他连青羽宫那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当即吓得满背冷汗,连连说不妥不妥,他高攀不上仙尊。

      掌门说确实不妥,但清岳仙宗的聘礼已经送来,满满两大间屋子的箱子惊的温枫良目瞪口呆。

      “这都是仙尊的聘礼。枫良啊,你是不嫁也得嫁。咱们小门小派的,惹不起清岳仙宗啊。”

      东西很多,也很珍贵很有用。

      抛开法器灵植不谈,单是那一箱子丹药,就是他们需要且买不起的存在。

      温枫良愣怔片刻,不得不承认掌门说的不假,他收拾了下心情,对掌门道:“这些能给师兄弟们添几件衣裳?”

      不待掌门开口,温枫良自顾自说:“一人三件该是绰绰有余。”

      掌门心情沉重,强打起精神宽慰道:“仙尊克妻的说法肯定是假的,你不用担心。”

      温枫良偏头看去,掌门一面咳一面压低声音道:“空梧派虽是小门小派,也不至于对你的委屈视而不见。”

      “你若日后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来。若是清岳仙宗不放人,”掌门决绝道,“我们抢也要把你抢回来。”

      温枫良心中一暖,刚想说什么,又听闻掌门惆怅道:“嫁给仙尊之后,我们见你就得叫你仙尊夫人了。”

      温枫良不想当仙尊夫人,所以他连细软都没收拾,连夜逃了,逃到山脚被守株待兔的两位师兄逮个正着。

      三师兄痛心疾首,直叹他不会享福,他毫不客气回道:“三师兄把仙尊说的这么好,你去嫁啊。”

      三师兄小声道:“我丑,仙尊看不上我。”

      温枫良笑了笑,直言不讳:“是仙尊克妻吧。”

      一旁的二师兄急忙捂住温枫良的嘴,四下看看无人才松开,低声道:“这种话不是你能说的。你不能说,我不能说,大家都不能说。”

      三师兄见他垂头丧气,拍拍他肩膀故作轻松道:“我找人给你算过,你不是早死的命。”

      温枫良:“……我谢谢你哦。”

      “师弟不用客气。”

      对于三师兄的话,温枫良并不是太在意,只当是三师兄安慰他的说辞。

      自那以后,他的行动就被紧密监视起来,连吃撑了外出消食都有弟子跟着。

      清岳仙宗催的紧,来传音说他们那边都准备好了,只等温枫良嫁过去。

      温枫良闻言,脸黑了一半。

      催催催,催什么催?

      仙尊是要死了吗,这么急?

      原本需要三个月的婚礼,在清岳仙宗的催促下,只用了一个半月。

      温枫良出嫁这天,掌门怕他中途跑了,头一晚就拿法器给他捆上。

      修士间结契自有一套流程,上拜天道,表明两人愿结为生死与共的道侣。清岳仙宗走的是凡间嫁娶。

      一路上吹锣打鼓,热热闹闹的,恨不得告知整个修真界,仙尊要成亲了,新娘子是小门派的小弟子。

      喜轿摇摇晃晃,温枫良被晃的头晕,他透过轿帘掀起的一角看了眼外面,已过了空梧派的地界,以轿夫的脚力,再有半个时辰就到清岳仙宗的地盘了。

      此时不跑,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温枫良聚精会神跟法器做斗争,或许是掌门粗心,没绑紧,竟让他挣开了些许。

      他揉着手腕,刚想离开,又想到什么,颓丧坐回原位。

      他跑了,空梧派怎么办?

      他不跑,他未来怎么办?

      难道他要一辈子在逢霜手下讨生活,一辈子担惊受怕?

      望着一晃一晃的流苏,温枫良只感觉他前路很迷茫。

      还没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就听见有人说清岳仙宗到了。

      饶是情绪低落,温枫良被人搀扶下轿时,依旧惊了一惊。

      那站在清岳仙宗山门前,笑吟吟等着他们的,正是清岳仙宗现任掌教,杜瑄枢。

      他竟亲自来接温枫良。

      这一举动给足了空梧派面子,掌门笑容灿烂,拉着温枫良上前。

      “晚辈温枫良见过杜掌教。”

      温枫良不情不愿行礼,只盼这修真界第一宗掌教看不上他,当场退婚。

      虽然传出去对他名声有影响,但他就不用嫁给那个疯子,不用当疯批的第四任续弦。

      仙尊名叫逢霜,无论是修真界实力排行榜还是颜值排行榜都稳居第一的人物。

      逢霜前后娶了三任妻子,皆不足五年离奇暴毙,活的最短的第二任,是六个月。

      有修士说是魔修对仙尊心有怨恨,故而将怨气撒在仙尊妻子身上,也有人说仙尊只是单纯克妻。

      虽然仙尊克妻的言论早已传遍修真界,但仍阻止不少男修女修被仙尊那张脸和高深的修为吸引,想嫁给仙尊。

      温枫良却很清楚,仙尊的三任妻子,都是仙尊亲手解决的。

      小说里仙尊有疯病,做事完全不安常理来,第三任妻子被他活活掐死,尸体还被扔给灵兽分食。

      这得多大仇多大恨才能干出来的事,那人与仙尊仅有一面之缘,就被仙尊看似尊重实则蛮横地娶了。

      而他温枫良,连与仙尊的一面之缘都没有。

      杜瑄枢伸手扶起温枫良。

      这个空梧派的弟子模样好,人看起来也乖巧听话,最重要的是地位不高,没什么名声,日后死了就死了,不会激出太多水花,更不会像上一位那样,惹出事情来。

      他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刻就让温枫良和仙尊拜堂。

      见杜瑄枢不住点头,空梧派掌门脸上的笑容怎么遮都遮不住。

      “好了,进宗吧,”杜瑄枢对身后弟子吩咐道,“派人告诉仙尊,让他即刻来大殿。”

      那弟子领命前去。

      宗内一片喜气洋洋,每棵树上都挂着红绸,屋檐下是红彤彤的灯笼,红双喜贴在每扇门窗。

      每往前走一步,温枫良心情就糟糕一度,他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目光扫过清岳仙宗的弟子们和那些收到请帖的宾客。

      察觉到有些修士愤恨嫉妒的眼神,温枫良暗中苦笑,他巴不得这场婚事不作数。

      他不甘心,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不甘心也没招。

      没在路上逃走,他就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婚。

      走一步看一步吧,温枫良注视着自己足尖。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成亲而已,不是结为道侣,不用签道侣契,只要他够苟,就能有与仙尊和离,离开清岳仙宗的一天。

      因他是男子,无需盖盖头,也无虚跨火盆等繁琐礼节。

      脸上施了些粉黛,显得那张脸更加漂亮,他安静站在他该站的地方,眼睫低垂,和众人一同等着仙尊前来。

      堂中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这孩子,又能活多久。

      温枫良等了片刻,听到有弟子通传仙尊来了,他微微转过头,来人容貌出众,身姿挺拔,气度出尘,担得起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称呼。

      不过……

      温枫良目光下移。

      逢霜着了一身白。

      干干净净,无一配饰,去参加人间白事毫无违和感的白衣。

      大婚之日,逢霜穿了一身白!

      温枫良惊愕过后,是遏制不住的怒。

      分明是这人不顾他意愿强娶他,却又在大喜的日子这般羞辱他。

      他攥住衣角,身躯细细颤抖,怨恨地盯着逢霜,又很快敛下眼睫,将怒于恨藏进眼眸深处。

      他若有足够的底气,定会掷下一句这婚不成了,再潇洒离去。

      可他没有。

      他只能低眉敛目,全盘收下来自他“丈夫”羞辱。

      空梧派掌门和杜瑄枢的笑容都淡了些,宾客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望着对面看似温顺的人,仙尊不紧不慢往前走了几步。

      温枫良没出息地后退,随即手腕一紧,见着一条洁白的丝带缠在他腕间。

      另一头在仙尊掌中。

      按礼节他们要三拜三叩,仙尊道:“本尊不拜天地,无父无母,至于这第三拜……”

      他看了眼温枫良,语气又冷又硬:“不拜也罢。”

      温枫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中已把逢霜骂了千百遍。

      要不是不能给宗门惹麻烦,他真想掏出他的锤子,不管打不打得赢,先给逢霜几锤再说。

      再说了,就算打不赢,能让逢霜不舒坦几天也是好的——那是把很神奇的锤子,体积不大,看着很小巧,却是万物皆可锤。

      即便是水,都能锤成一片薄薄的水膜。

      若是落在修士身上,管他是何方大能,最少都得痒上四五天,各种办法都止不了痒。

      他终究是没那个胆量,也不敢轻易拿出来。

      仙尊说完,也不在乎众人反应,拽着温枫良就往外走,温枫良被拽的踉踉跄跄,狼狈跟上仙尊步伐。

      好好一场婚礼就这样被搅和了,温枫良想,从今以后,他在那些爱慕仙尊的修士眼中,应该是个笑话吧。

      自以为攀上仙尊,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实际是痴心妄想。

      杜瑄枢脸上挂不住,前来参加婚宴的空梧派弟子大都沉了脸,他们窝了一肚子火,碍于不好发作,只不明显地阴阳怪气几句。

      温枫良在外名声不显,在宗内是少数好看又不做作的美人,人缘甚好。

      二师兄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开始后悔那日怎么没放温枫良连夜逃跑。

      知晓自己徒弟心思,空梧派掌门拍拍二师兄肩膀。

      大殿那边众人反应如何,温枫良用脚趾头想都不会太好。

      丝带骤然散开,他毫无防备跌坐在地,揉着伤上加伤的手腕,扬起脸颊直视仙尊。

      “仙尊这是何意?”

      仙尊居高临下俯视他,那神情跟打量一个死物无异。

      温枫良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又重复了一遍:“仙尊这是何意?”

      逢霜弯下腰来,猝不及防掐住他脖子,他下意识张开嘴呼吸,这举动似乎触怒了仙尊,那只手力气更大了。

      右臂的伤口在挣扎间重新崩开。

      温枫良闻到了血腥味。

      仙尊困惑般偏偏头,目光凝在他胳膊上,那里有温热的液体逐渐渗出,在喜服上晕开一痕暗色。

      温枫良呼吸急促,企图掰开钳制自己脖子那只手。

      好在仙尊今日并未弄出人命的打算,在他即将窒息的前一刻松开手。

      大红嫁衣在地面层层散开,温枫良伏在地上剧烈咳嗽,断断续续道:“仙尊你要、咳、你要杀我?”

      逢霜不答,站起身,嫌脏般后退两步。

      他凝视着温枫良眼角水光,打量那张精致的脸。

      很漂亮的一张脸,是能他多看两眼的类型,难为杜瑄枢费这个心。

      血的味道并不浓,又腥又甜,钩子一样,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仙尊喉结动了动,越过温枫良跨出房门。

      听着仙尊脚步声渐渐远去,温枫良想笑又笑不出来。

      当真是狼狈。

      缓了片刻,他撑着地站起身,先是换了这身刺眼的喜服,从乾坤袋拿出伤药。

      他右臂不知被何物所伤,一直没痊愈,他咬着唇撒上药粉,又撕下一截衣物包扎。

      颈间指痕十分显眼,他在乾坤袋翻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高领的衣裳。

      收拾好自己,他准备向掌门传音,让他们不用担心他,却发现屋外笼罩着结界。

      是逢霜设的。

      意识到这点,温枫良恨得直咬牙,从中午到傍晚,他无数次想出去,又无数次被结界挡住。

      比起被囚,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饿了,没人给他送饭。

      早上吃的几块点心和半碗粥早就消化干净了,他没辟谷,捂着咕咕直叫的胃,继续在乾坤袋里找。

      他记得里头有块干粮。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稳稳截住那块放了起码有三个月的干粮。

      温枫良看着来人,沉声道:“仙尊!”

      抬眸看了温枫良一眼,仙尊似对这干粮很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看,温枫良饿的不行,心想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壮着胆子伸手去讨。

      仙尊看够了,作势还给他,却在他刚碰到那刻手腕一翻,他便见那唯一的吃食从他视线中飞过,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窗外。

      那条丝带又缠上温枫良腕子,把温枫良往床边拽。

      温枫良脑袋嗡了一下,说话都结巴了:“你想、想做什么?”

      仙尊看他一眼:“洞房。”

      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温枫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放开我!”

      逢霜充耳不闻,甚至还觉得温枫良装模作样很可笑,随手将人扔到榻上,他盯着忙不迭缩到角落的人,轻声一笑。

      仙尊唇角微弯,眼底不含半分笑意:“杜瑄枢能看上你,不就因为这事吗?”

      ……什么?

      温枫良怔了怔,还没回过味来,看到仙尊有欺身而上的意思,顿时就慌了。

      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此时喊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若非观竹殿有结界且人少,恐怕大老远就能听到他惊恐的声音。

      仙尊嫌他聒噪,给他下了个禁言咒,他再顾不得其他,会的术法一股脑砸向逢霜,俱被逢霜轻松化解。

      无形的灵力束缚住他手腕,仙尊食指从他眉间拂过,冰凉的温度让他颤了颤。

      他说不了话,也挣扎不了,妄图以眼神哀求,求仙尊放过他。

      仙尊不为所动。

      茶白色衣衫被扔出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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