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银魂篇4 ...
-
第一个败在她手上的人很奇怪。
那是一个来自乡下的浪人武士，他有一把很锋利的刀，习武多年，试图通过踢馆这种行为来扬名。
他确实是一个剑术高超的武士，没有两把刷子也不敢来到三大道场之一的北辰一刀流挑衅，故而，在他连续击败了五位弟子后，北辰一刀流的道馆中，寂静无声，再无人上前。
“北辰一刀流，不过如此。”
那个年轻的武士冷笑着环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道场，他的衣衫很旧，刀却很新，鲜血沾在他的刀和他的衣衫上，气势迫人。
没人敢对上他的目光，那五个道馆弟子中的佼佼者，鲜血还流淌在地板上，三死两重伤。
以真剑定胜负从来就是江户流传已久的习俗，胜者声名远扬，败者伏尸于地，强者用手中的刀夺取弱者的一切——包括生命。这是如此常见的一件事，扬名，总是这样血腥而残酷。
那天，北辰一刀流的流主千叶周助理了一下花白的头发，缓缓地站起了身，他的神色凝重。
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整个道场里北辰一刀流的弟子们尽皆哗然。
千叶周助年轻时候确实是一位大剑豪。他也曾打遍江户无敌手，刀下斩敌万千，不然也不会建立起如今江户三大剑术流派之一的北辰一刀流。
可是那是他年轻的时候。
拳怕少壮，剑术同样也是。
再高明的剑术技巧也抵不过人年老后身体力量的衰退。
可是他必须站起来，他看了眼地板上被抬下去的五位弟子留下的血痕，目有哀色，他们尽是他多年的心血，却倒在了这片道场。
他教他们握刀，教他们剑术，教他们兵法，教他们什么叫做武士。
而今，轮到他给弟子们上最后一课了。他神色执着，这是北辰一刀流最后的尊严了，他可以输，可以死，却不能让北辰一刀流从此名誉扫地。
浪人武士的神情有几分激动，一个年华已去的曾经的大剑豪，三大道场之一的当家人，还有比这更好更安全的扬名方式吗？
“师父，请让弟子为您分忧。”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身型娇小的少女穿着玄色剑道服，拎着一把美丽的刀踏进了道场，吸引了道场中所有人的目光。
“是桂……”
“她怎么来了……”
弟子们窃窃私语。
对于千叶周助的关门小弟子，北辰一刀流的弟子们素有耳闻，却并不常见到，故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也没人会想到去通知她，尽管她也是北辰一刀流内赫赫有名的弟子。
桂小百合抬头对他们笑了笑，逆着光走进来，阳光洒在她背后，好像给她镶嵌了一层金边。
“小百合……”千叶周助一愣，刚想说什么，桂小百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没有回头看师父，而是脱了木屐，光脚站在了道场的地板上，目光利剑般直射道场中央那个看起来有些落魄却气势汹汹的浪人武士：
“在下是北辰一刀流弟子桂小百合，请多指教了。”
本已经做好对敌那位曾经大剑豪的浪人武士一窒，被打断的野望让他有几分窝火，他嗜血地打量了一眼桂小百合，目光森冷如狼。
“北辰一刀流无人了？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小姑娘？”
浪人踩着脚下道馆弟子留下的几摊血迹走了几步，忽的不屑一笑：
“下去吧小鬼，趁我心情还好，留你一命。”
被小看了啊……
桂小百合有些无奈，她微微蹙了点眉，将手中的刀缓缓拔出：“你不是来打架的吗？怎么那么多废话？”
“是怕了吗？”她歪着头做出神色天真的模样，语气也有几分苦恼。
浪人却知道这个女孩是故意在嘲讽，他干脆不再多言，面色一冷，杀气四溢。
一股血腥味在鼻尖环绕，和着如寒风刺骨般让皮肤都感觉到微微刺痛的杀气，桂小百合握着刀的手都开始泛滥起热意。
可她目光却平静了下来，如不见风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她只是摆出了架势，同时将气势向对手压下：“认真了吗？那听好咯——”
她轻声说。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
外界人难以察觉的惊涛骇浪，有若高山颓覆般强压下来。浪人突然的瞳孔一缩，神情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
他本想嘲讽一声，却在感受到高手之间的气机牵引后，肌肉都紧绷起来。
眼前美丽的少女恐怕不是他想的那样前来送死的，是高手！
“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浪人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刀，他眼危险地微微眯了眯，视线落点从她的脸到了她的刀上——而后猛的动了！
这是先发制人！一如他之前击败其他人的动作！
他双手握刀，双腿微曲，脚步迸发出去与地板摩擦发出嗤地一声，身形如掠过地面的鹰隼一般冲向了桂小百合。
他的目光凶狠，带着赤裸裸的杀意。
当一个武士，手中握住了刀。作为他的刀锋所向，就算那是一个天仙在世的美人也不能阻挡他的杀意半点——这是一个武士强大的意志！
这是很难以形容的一刀，势，力，皆全。那一瞬间，仿佛风都被切开，形成了让人难以呼吸的真空，这是绝妙的一刀。
也就是这样的一刀，让那五个弟子招架不能横尸当场。
桂小百合没有避开——这是不能躲避的一刀，抱着躲避的心都人都已经像之前的五个弟子一样躺下了。
她也没想过躲避。
大概除了千叶周助以外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是树叶被风吹散。
又像是水流被石头截断。
胜负已分。
当身高才一米五的桂小百合的刀尖穿透那个武士时，整个道场连一点粗重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完美的‘唐竹’。不愧是我的弟子。”
良久，千叶周助带着笑意的夸奖声在道场中央回荡。
“唐竹”，是剑术中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斩术。像居合，像打入一样，都是剑术的基本功。
而就是这最简简单单的基本功，让桂小百合一刀制敌。
这一刀看起来很简单，好像随便一个人都能斩出这一刀，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不是的——这个浪人毫无疑问也是一刀流，他那一刀也是毫无疑问的巅峰——一刀已出要么你死要么我亡，这种野路子的狠辣比北辰一刀流的果决更甚，不肯留下一丝退路。
正是这份决绝造就了那五位弟子的血痕，让他在北辰一刀流的道场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然而，桂小百合也只用了一招。
好像很多人都忘了，北辰一刀流，也是一刀流啊。
一刀流最巅峰的一刀同样也被一刀破之，不是很正常吗？
桂小百合黑珍珠似的眼睛里平静依旧。她刀锋一转，优雅的抽刀转身。
“承让。”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身后，鲜血飞扬。
那之后，她就成了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