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前尘》桃茉莉

35、紫林

　　晚饭后曲湍桥在房里准备明天需带走的东西，正对着单子一项项检查，紫林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面盆，“少爷，热水已给您打好，您可要现在洗漱？”
　　曲湍桥放下单子，“飞翔呢？以后照顾我的事让他来就行。”
　　“云副官跟王胜出去送东西了，老爷让分送好几家，人手不够云副官便一起去了。“
　　“噢，那行，我现在洗。“曲湍桥放下单子到洗脸盆旁伸手去拽毛巾，紫林也正在拿毛巾，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曲湍桥刚缩回手便被紫林拉住，她脸红如茄，”少爷，紫林有些心里话想要跟您说。“
　　曲湍桥看看被拉住的手，“说可以，你先放手。“
　　紫林却不放，她又往前挪了半步，“少爷，紫林一直倾慕于您……紫林不要名份，只愿一生一世跟着少爷，求少爷成全……“
　　紫林泪光莹莹，抬眼祈望的怯怯神情当真柳娇花媚，曲湍桥退无可退，好不容易摆脱紫林的手，压低声音道，“有话好好说，你别拉我。“
　　紫林张口欲言，曲湍桥忙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有喜欢的人，别误会，那人不是你，我很喜欢很喜欢她。“
　　紫林瘫倒在地，掩面哭泣。
　　曲湍桥怕别人看到，站起身关上门，转头一想又打开了门，他坐在紫林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紫林无奈道，“对不住，我不喜欢你，所以我没法成全你。其实说起来，咱俩一样可怜，你喜欢我却嫁不了我，我喜欢她却也娶不了她……但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她了……别的人对我而言，都是别人。算了，这事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走吧。“
　　紫林哭着不言，她坐起身往曲湍桥脚边爬来，登时吓得曲湍桥汗毛倒竖，他像弹簧般跳起后夺门而逃。
　　曲湍桥站在门外着急道，“你快出来，赶紧回你房去，明儿我就去军营了，你也见不着我，这事我就权当不知道，你也该干啥干啥去。“
　　紫林却似心如死灰，伏在地上痛哭。
　　“你若再不走，我就只能去找父亲了。“曲湍桥无法，只得出言恐吓。
　　谁料紫林抬起泪眼，看着曲湍桥道，“少爷若不同意，紫林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心了，若要让我留您今晚就住下，若要让我走您就去秉了老爷吧，反正于我而言，见不着少爷哪里都一样。“
　　曲湍桥跺跺脚，终是去了西院。
　　听着曲湍桥急眉赤眼的描述，曲父还未表态，贺曼仪先笑了，“老爷挑的这个紫林还真是别致，她当真这么说？让她留下你便收了她，若不让她留下便随你禀报？”
　　曲湍桥回忆，“话不一样，但就是这个意思。”
　　贺曼仪起身，仪态万方，“这些后宅小事就不劳老爷费心了，您先睡吧，我过去看看。”
　　但曲湍桥房内并没人。曲湍桥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挠头出来，“可能回她房了？“
　　贺曼仪失笑，“紫林看上你可真是被雀儿啄了眼，她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你真会禀报老爷，行了，这事交给我了，你早些休息。“
　　转身跟玉竹吩咐几句，玉竹应下自去。
　　”那个……姨娘，能不能别把这事告诉我姐？“曲湍桥忸怩开口。
　　贺曼仪讶然，“你可真有意思，说你不解风情吧又晓得瞒着你姐，说你怜香惜玉吧偏又不要紫林……行，我保证不说可成？还有，你要叫不出那声姨娘就别勉强，叫我名字就行，我又不在意，我回了……唉，就是可惜了紫林。“
　　“等下，你说可惜了紫林是什么意思？“
　　贺曼仪睁大了眼，“少爷，您不会觉得大家之后还能相安无事如往常一样吧？”
　　曲湍桥眼睁得更大，“难道不是？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该干啥干啥。“
　　贺曼仪被他气笑，“你可知她为何要说你让她留就留，你不让她留就去禀报你父亲？她太清楚这宅子里的门道了！你要今晚真收了她也不过就是多个通房，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左不过多一个房内丫头而已，但你若不收又让老爷知道了，这府里是断不会再容她了！她不过是想用姿色胁迫你罢了，想必原料定少爷定是不忍心的，谁承想你当真榆木疙瘩还真去秉了老爷，这下她不走也得走了，连我也留不得。”
　　曲湍桥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心软了？要不你收了她算了，紫林的样貌确实好，反正你爹让我做主，你要改主意这会儿还来得及。”
　　曲湍桥忙摇头，“那不行，我又不喜欢她，那就麻烦你费心，我去睡了。”
　　看着毫不留恋转身回房的曲湍桥，贺曼仪摇头，“唉，果真是块榆木，紫林又是何苦来哉……”
　　叹着气回西院了。

　　最近曲蕊儿都是在西院吃的饭，父亲和弟弟都不回来，曲蕊儿干脆便去贺曼仪处吃饭，两人天南海北的聊天，愈发投机，曲蕊儿常在贺曼仪这儿获得不少隐秘的消息，而贺曼仪也从曲蕊儿这儿得知其他角度的信息，甚至有几次曲蕊儿还通过吴谨得知他伯父的一些情况，转头就卖给了贺曼仪，反正吴谨对他伯父一向无感，倒是她母亲一直同长嫂关系甚好，两人常聚会坐客，互通有无。
　　“你爹上午还回来了一趟，拿了些换洗衣物就又走了，说是再回来怕是就到年关了。“贺曼仪给曲蕊儿剥了个桔子。
　　“他们就这么忙？怎的连家都回不来？京郊也不远啊！“曲蕊儿吃着桔子抱怨。
　　“路程虽不远，可毕竟是边防军，军队就要有军队的规矩，天天往家跑算怎么回事？何况那些日本军官和顾问可都是全天候驻军，你爹也不好擅离职守，让上面那位知道了少不了要挨骂。“
　　一听到日本人，曲蕊儿便皱眉，“明明是咱们自已的内部问题，日本人跟着凑什么热闹？我爸也真是，放那么多日本人在营里他也能睡得着觉？“
　　贺曼仪笑，“你以为你爹愿意？他还不得听上司的？他们这批边防军的装备那都是顶尖的，从枪到炮到军装，哪个不是日本人给的？就连兵也是日本军官给训练的，你爸能当什么事？还不是听命罢了。“
　　曲蕊儿愈发不满，“我爸可真没出息，处处受制于人，他倒是当上老大啊！看谁敢给他气受！“
　　贺曼仪点她的额头，“你想得倒美，8月19的报纸又忘了，你以为顶尖的权利就是好东西？且不一定呢！“
　　提到这事曲蕊儿就无话可说了。
　　“而且……这次边防军的人数确实不少，各项配置可算得全国头筹，还专门设了重炮营，武装了不少榴弹炮和加农炮……看来早晚免不了一场恶战……“贺曼仪忧心忡忡。
　　“边防军有多少人？“
　　“大概两个多师，四万多人吧，怎么？“
　　”你不是说他们装备是最好的吗？再加上这么多人，总不会兵败就是了，你担心什么。“
　　贺曼仪叹口气，“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何况是两军对战，瞬息变化颠倒乾坤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说到底也还是内战，消耗和伤亡的可全都是中国人，实在让人痛心……”
　　曲蕊儿听罢也是心下一沉，国人之间的内斗何时才能休啊！
　　这件事唯一带来的好处大概就是，曲蕊儿姐弟出国的事暂时搁置了，曲父带着曲湍桥终日泡在军营里，全心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正因如此，吴谨要来提亲的事也被曲蕊儿一拖再拖。
　　拖得一事算一日吧，也许战时过后父亲的想法就改变了呢，曲蕊儿乐观的想。
　　天气越来越冷，雪已下了好几天，曲蕊儿顶着一头雪花跑进小院的时候吴谨心疼坏了，他让曲蕊儿坐在火盆旁，又给她递过暖手炉，然后伸出胳膊拥着她。
　　“这天气越发冷了，我说先停两月的补课你偏不听，一路过来冻坏了吧？”
　　曲蕊儿放下手炉将双手塞进吴谨手里，撒娇道，“天气再冷我想见你的心也是热腾腾的，真要见不着我才会觉得冷呢！”
　　吴谨笑着去看曲蕊儿，低头吻了她一下，“辛苦你了，给你的奖励。”
　　这个‘奖励‘是曲蕊儿补课以来最喜欢的，她听课认真有奖励，作业完成得好有奖励，就连笑得好看说话动听也有奖励。
　　一个愿奖一个愿要，真是幸福得心满意足。
　　她去摸吴谨的脸，“你更辛苦，要备课要批改我的作业，还要给我取暖，我也给你一个奖励。”
　　脸还没凑过去，吴谨便压了过来，两人唇齿纠缠不休，心跳快速攀升，吴谨伏在她肩上不住喘气，额角的青筋显现，曲蕊儿朦胧着双眼伸手去抚，“谨哥哥，你可是忍得辛苦？你不用忍……我愿意的。“
　　吴谨去看她的眼睛，里面水汽氤氲澄澈透底，曲蕊儿望着他，神色天真中透着诱惑，娇憨中又带着妩媚。
　　吴谨再也无力抵抗，手托着曲蕊儿的后脑将她压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