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安春胡同04号

30、第 30 章

　　阴雨天绵延不断，屋子里的潮气不断累积。已经好多天没有打开过窗子了，男人想到这，走到窗前将窗子拉开。窗外细细密密的雨丝瞬间像是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飘了进来，落在男人的衣服上，落在阳台和地上。
　　而地上有个东西，因这雨水来的突然不自觉地动了动。
　　“喵~”
　　地上的黑毛线团像是不满，抬起头来朝着男人叫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爬起来，向屋内走去。男人看着小东西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已经带回家几天了，这小东西还是一副不喜欢他的样子，反而对另外一个人显得尤为亲近。
　　男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上衣被雨水淋湿了一半，他才回过神来，拉上来窗户回了卧室，想要将自己的衣服换掉。
　　“要我帮你吗？”一道轻到几不可闻的女生在他身边响起。男人站住，看了那声音的主人一眼，嘴角翘了起来。
　　“好啊，你帮我吧。”
　　但下一秒，男人挂着笑的嘴角就变得发狠起来，女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男人听见后更像是受了刺激，将手放在女生的脖子上开始发力。
　　女生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想要发出声来，她眼里闪过的惊讶、慌张、恐惧都被男人一一收入眼底，却没有换取他的丝毫怜悯。女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长时间的窒息，逐渐变成了红紫色，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男人突然松开了手，抽身向后。
　　女生的喉咙里一时间涌入大量的空气，这些人们平常赖以生存的气体让女孩得到解脱的同时，也引得她咳嗽不止，她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吸着气。刚才动过手的男人就站在一旁，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像是个观众。
　　女生花了好久才理顺了呼吸，嗓子和胸部因为刚才的折磨都感到极其地不适，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脖子，大滴大滴的泪珠打在地板上，她却只敢小声哽咽。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走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好像是在触碰一件如蝴蝶翅膀般脆弱的东西。他感到愧疚、感到失落，他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掐着女生的喉咙不放。是因为两个人一起买回来的猫只喜欢女孩不喜欢自己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男人想和女生道歉，他尝试着发出声音，那声音颤抖着，他的身体也颤抖着。
　　而后，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女生的面容开始在他的视线里不断变大，变得狰狞。他感到无法呼吸，想要挣扎，那女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控制得不能动分毫。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曾经坚强有力，现在却因为困境而乱了节奏，砰砰砰个不停。男人害怕了，他想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会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他不明白她是谁，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是他变成了这间房子里要死去的那个人。
　　他不敢再想，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一脚踏空，忽地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大颗大颗的汗珠滴在被子上，就像刚才梦境里面女生的眼泪打在地板上一样真实。男人在床上坐了好久，呼吸才平稳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或者应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睡过了。也许正是因为他好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所以才会梦到那个以前会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用ARMS的方式哄他睡觉的女生。
　　男人呼出一口气，想要将刚才梦中的恐惧抛在脑后，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今晚的天空，因为下着雨看不到月亮。过了半夜，城市里面只剩下黑暗和屈指可数的点点灯光。
　　卫生间的位置传来些轻微的响动，男人回过头去，那声音的源头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目光，一霎失去了音讯。
　　他迈开步子，走向卫生间，拉开卫生间的门。
　　“做噩梦了吗？”他朝蜷在角落里的人问道。
　　“嗯，”角落里的人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吵醒了男人，低着头，小声颤抖着回答道。
　　“起来到床上睡吧。”男人只丢下这一句，就走了出去。
　　留在卫生间角落里的人，半天没有动作。她不是没有听见男人的话，只是觉得惶恐，觉得害怕。
　　男人听见卫生间里过了好久还是没有传出声音，又走了进去。女生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姿势，抱着自己的膝盖，不曾动过。
　　“不想去床上睡吗？”男人蹲下身来，从噩梦中惊醒后的他，声音里听得出困倦。
　　“……想”女生小声说道。
　　“我抱你过去。”男人没再等女生说话，伸出手来，将女生搂进怀里，调整了下方向，抱起女生起身走回了卧室。
　　女生直到自己的身体与柔软舒适的床有了接触，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原来刚才她听见的，看见的，感受到得都是真的。她睁大了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还带着男人体温的被子。来自指尖的暖意沿着神经上传到大脑，一阵放松愉悦在身体中散开来，冲淡了女生一直以来的恐惧。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你别离开我好吗？”男人坐在她身边，语气蒙着窗外的雨声，听上去带了些乞求的语气。
　　“好……。”女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暂时点点头应了下来。
　　“夜深了，睡吧，我可以抱着你吗？”男人脸上显出些困意朦胧。在得到女生的同意后，他为自己和女生盖好被子，一只手将女生圈在自己的怀里。没多久，他的呼吸平稳，抱着女生睡着了。

　　——

　　“池淼？池淼？醒醒，池淼？”轻柔的女声在耳边一遍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男人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眼前开始亮得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眼前，转头循着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方向，慢慢睁开眼。
　　“你昨天睡着之前叫我要在八点之前叫醒你。”女生不敢直视男人看向她的视线，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谢谢。”男人轻轻说了一句，将女生顺势抱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进，女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偏过头，不敢看他。
　　“宝贝，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男人没等对方回答就先吻了上去。
　　“答应，还是拒绝？”一吻结束，男人看着自己怀里气息有些乱了节奏的人，深情地问道。
　　“我……我可以……”
　　“你可以拒绝我，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不是吗？可我刚才吻你的时候，你没有拒绝。身体比脑袋更诚实不是吗？”
　　“……”女生低头不说话。
　　“之前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不该脾气不好，把你关在卫生间里，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会改的，只要你和我提出来，我就会认真改掉，好吗？”
　　“好吧。”女生直到最后才敢与男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昨晚暴怒过的样子已经完全找不到踪迹了。反而在这样一张温和的脸上看到愤怒更像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那我去给你做早饭，今早想吃什么？”
　　“都行。”
　　“好，那我，做蛋炒饭，多加葱花，你最喜欢葱花了对吧。”男人脸上是平常最常见的微笑，看不出任何带着面具的痕迹。
　　女生等男人出了卧室以后，回头望向窗外，雨天结束了，太阳暖洋洋照在昨晚窗边积着的雨水上，闪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