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安春胡同04号

27、第 27 章

　　窗外又下雨了。
　　暖江市一进入春天就像是走入了属于雨的舞台中，他会经意或者不经意得降临在你身边，将你淋个浑身湿透。
　　汪夏从卷宗里抬起头，她办公室的位置正靠窗，可以清楚看见外面街上的情况和附近几栋办公大楼的影子。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一些下班族聚集在办公楼的大厅门口，有人撑起伞，连带着身边关系好的人冲入雨中；有一些因为没有带伞只能躲在檐下等雨小一些；还有些人摆弄着手机，妄想在这样的天气里叫到网约车。然而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汪夏不太明白，为什么每次下雨时路上都会那么堵，明明平常与雨天要下班的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数量变化。关于这个问题，隔壁交警大队的队长和汪夏解释过好几次，可到底汪夏还是没记住。工作一忙起来，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汪夏也没了兴趣再去追问，只是会在偶尔她望向窗外时，浮上心头。
　　雨下得大了，办公楼下等待着回家的人们之间生出一种焦灼的情绪。网约车依旧还是叫不到，最快的订单已经排到一个半小时以后。白领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也有人直接冲进了大雨中，在雨幕里隐去了身影。天因为乌云，更暗了。
　　“汪姐。”老猫走到汪夏桌前，放了一杯在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瓶装咖啡。“喝点吧，今晚可能还要忙。”
　　汪夏回头，朝老猫笑了笑，“谢了，下次我请客。”
　　“好嘞。”老猫爽快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汪夏回过神来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人们，忙碌的繁杂声音与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绪无法平静。

　　——

　　“喂，妈，您在家吗？”抽了个间隙，汪夏想起之前汪母打来的不明所以的电话，有些放心不下。
　　“喂，夏夏啊，怎么了？我……我在家啊。”汪母接了电话，那边的背景里安静极了。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您，最近太忙了，也抽不出时间回家。”汪夏靠在走廊，声音有些失落。
　　“嗐，年轻人，不努力工作怎么行啊。再说了，你不是一直跟我强调你是人民公仆嘛？怎么，打退堂鼓了？”汪母故意开起了玩笑。
　　“没，没打退堂鼓，我就是……有点想您了。”汪夏长长吐了一口气。
　　“夏夏，是不是工作上不太顺利啊？”汪母声音轻柔了下来。
　　“还行吧，案子嘛，您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汪夏顿了一会儿，“妈，您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呀？诶，汪女士，你可别想哄我说只是为了问我吃没吃饭。”汪夏调整好情绪，恢复了轻快的语调。
　　“嘿，我说，怎么着，还敢质问起我来了？你这不是也因为想我给我打电话了吗？怎么？我就不能问问我们可爱的人民公仆有没有好好吃饭？”汪母也就着汪夏的语调，调侃起来。
　　“行了，汪女士，说正经的，您真没事？”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一天忙得很，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和小姐妹们出去吃饭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什么时候能回家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快去吧，汪女士。”
　　“好了，挂了啊。”
　　“嗯。拜拜。”
　　电话挂断，汪夏从走廊的墙上直起身，与汪母的短暂联系像是给她即将自动关机的精神头充了电，她拍拍有些困倦的脸，回了办公室。

　　电话挂断的另一头，汪母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她才从椅子上起身，跟着穿着护士服的人进了诊室。

　　——

　　“汪夏，最近还在忙案子吗？不好意思冒昧联系，我下午外出谈业务回来会路过警局，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可以一起吃个晚餐？不必勉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汪夏被手机振动吵醒，她迷糊着看了眼手机，脑子下意识地判断了一下短信的重要程度，又接着睡了过去。没过三秒，他坐直身子，眼里放光，将刚好路过的人吓了一跳。
　　她重新打开短信，回道“有时间，稍后联系。”后，便起身去了另一个部门的办公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出自监控摄像头拍摄下的模糊照片。

　　——

　　“妈，您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您啊。”
　　“接什么接，车站离这就几步路，你工作那么忙，别耽误了你。来，给你和你爸炖的汤，你俩好几天没回家休息休息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警局门外，刘阿姨将两个一模一样的保温饭盒递到了小刘手里。
　　“妈，您不用担心我们俩，我们俩在局里有吃的。”
　　“我知道你们有吃的，不就是泡面、盒饭那些吗。哎，你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有在家里吃得舒服。快，拿进去吧，别凉了。对了，你们汪队，最近身体怎么样了？你得多照顾点人家，知不知道？”刘阿姨为人和善，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个男人，也放心不下那个自己儿子惦念着的姑娘。
　　“知道了妈，汪姐她最近挺好的。”
　　“哟，还知道害羞了啊，你呀，真是的。”刘阿姨看着小刘脸上泛起的红晕，欣慰地笑了笑。
　　“行了，妈。这个您自己打电话叫他下来拿吧，现在局里人多，我，不太方便。”小刘将手里的其中一个保温饭盒塞回了刘阿姨手里，将剩下的一个抱在怀里。
　　“哟，你看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那行，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给他。你呀多注意身体，最近雨水多，别着凉了啊。”
　　“好。妈，您也多注意身体，没事别来了，我们忙起来说不定在不在局里呢，您别到时候白跑一趟。”
　　“行，妈知道了，那你快回去吧，好好工作，和你们汪队多学学啊。”
　　“嗯，谢谢妈。”小刘看着面前慈爱的母亲，将她抱在怀里，又关心了几句，才转身回了局里。

　　可刚进办公室，他就撞见汪夏拿了外套雨伞往外走。
　　“汪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出去吃个饭，一会儿就回来。”
　　“可我妈送了……送了汤过来……”没等小刘说完，汪夏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他捧着保温饭盒站在门口。
　　“小刘，阿姨来送汤啦？”老猫见了这情况，走到小刘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嗯，猫哥，你们要喝吗？”小刘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失落。
　　“别担心，汪姐不是出去约会。咱们喝点给她留点，不然一会儿她回来又得把我们几个拎出去挂在警局门口示众了，你说是不是？”
　　“那，那行吧。”小刘无奈做了妥协。他回头看了眼门外，抱着保温饭盒进了办公室。

　　汤气弥漫，老猫等人迅速拿出自己的小碗来，围着保温饭盒，你一碗我一碗站开来。伴随着肉香与葱花香气的温热下了肚，现实世界中的种种烦恼与不安被淹没，窗外这场意料之中的雨好像也不再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