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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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人的家只能算是个窝。揭下了白天紧绷的面具，夜晚的莫语欣孤独而脆弱，她真的好想找个人陪。
自从获悉了蒲云飞结婚的消息后，她并没再试着找一个男朋友，几个好同学也到了谈情说爱的最佳时机，不能老去打搅别人。孤独郁闷的时候，她选择了借酒浇愁。
“秋水云庐”是莫语欣常去的酒吧，这里环境优雅，和别的酒吧相比更安静些。之所以选择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上大学的时候曾在此打过工，虽然酒吧的名字换过了，但那份亲切感仍在；而且，酒吧的老板和打工者早已换了人，没有人会知道她在此地做过两个月服务生的旧事。
环顾四周，莫语欣惊喜地发现，酒吧的装潢、布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好象这家的老板特别了解她的喜好似的，她觉得“秋水云庐”的气质很适合自己。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能用“气质”一词来形容一个酒吧呢？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的气质和自己有着相通之处吧！
喝酒的同时，可以听听音乐，也可以上台自娱自乐地唱一番，反正没人认识自己，索性放开了，爱怎么唱就怎么唱。真是一种享受呢！莫语欣有着得天独厚的淳美嗓音，从小学到初中，她一直是少年宫合唱团的成员，这方面还是有些功底的，所以，兴致浓时，偶尔演唱一曲，总能得到赞美的掌声。
谁知新年刚过，酒吧的马经理就找到莫语欣，问她想不想签约当歌手。她犹豫了一下，说签约可以，但不能保证每次都来。真没看出来，马经理竟是个爽快之人，听说她对报酬没什么要求，立刻就同意了。当然，给她的报酬不高，是按天数来计算的。莫语欣把这份职业戏称为钟点工。
自从有了莫勤农这个老爸后，小莫同学就没缺过钱。不知这算不算是她的命好？就比方说现在吧，她拥有“竟成”公司一份不多但稳定的收入，还有妈妈留给她的一笔钱，那是搬家前莫勤农给蓝紫的安家费、外加老妈省吃俭用存下的钱。另外，自妈妈去世后，她的老爸隔段时间就会往她的银行卡里打上一笔钱。而她们原先在上海住的那套两居室房子，也被她租了出去。所以，如今的莫语欣早已今非昔比。但俗话说的好，越是不缺钱的人越有钱！送上门来的财路干嘛不要呢，就算去歌厅唱卡拉OK也得自己掏钱的，当个钟点工其实也不错嘛！况且，这里的音响设备实在是太好了！
一想到这里的音响，莫语欣不由地傻笑两声，这个老板太可爱了！她毫不迟疑地就在那份合同上签下了“心雨”的艺名。
于是，每星期的最后三个夜晚，莫语欣成了“秋水云庐”的一名歌者，这种感觉很过瘾。她常常暗自得意，或者，自己真有做演员的潜质？
白天，她还是身穿职业装、文雅内敛的“竟成”公司业务员莫语欣；但一到周末的晚上，她就变成了另一个身穿礼服、浓装艳抹的歌者心雨小姐。她释放所有的热情和郁闷，唱歌喝酒。最爱蔡琴的歌，几乎每一首都会唱。有次和陈明芳在家听碟，明芳曾问过她，“为什么喜欢蔡琴的歌？你还只有二十四岁，怎么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女人？”她听了不过耸了耸肩而已，谁规定年轻人就不能听沧桑的歌！
根据莫语欣的观察，来“秋水云庐”喝酒听歌的，基本都是中年男子，难怪会喜欢听她唱这样的歌曲。渐渐地，她发现有些人竟是专门为了听她唱歌而来。
沈毓民坐在离莫语欣不远处的角落里吞云吐雾，他是这家酒吧真正的老板，正是他提议马经理去找莫语欣签约的。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子产生这样特别的感觉，尤其听了心雨唱歌之后，一种久已不曾产生的冲动折磨着他，让他想把这个女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难道是因为和妻子之间的矛盾才促使自己如此失控的吗？
沈毓民吐出最后的一缕青烟，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菊影竟然向他提出了离婚的建议！他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难道仅仅因为不能生孩子这个原因吗？可他并未把这看得有多重。又不是封建社会，这么多风浪彼此都牵着手走过来了，不能生孩子又不是她的错。
为了共同的事业，他们几乎花费了全部的青春，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完全是和事业交织在一起的。直到结婚后的第六年，有了一定的基础之后，才决定要一个孩子。可连续两次怀孕流产得到的医学诊断结论是：女方的染色体异常，既使不流产也会导致胎儿畸形。
这样的结果他们当然不肯相信的。于是遍访名医，结论却大致相同，也就是说，生孩子的事情已经没指望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能生和不想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自信的骆菊影几近精神崩溃，她觉得有愧于自己的丈夫，竟主动提出了分手的建议。但沈毓民并没有接受，他对她说曾经风雨、并肩携手的感情，决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想要孩子，可以去领养一个。
以后，他们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事业中，终于完成了“名仕”公司的基本构架。
再以后，骆菊影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人格像是分裂的，在外人看来，他们仍然是恩爱的夫妻。而实际上，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已经造成了某种生理的障碍，骆菊影为了躲避他的肢体交流，竟找各种借口四处参加聚会。而之前，她是能推尽量推的！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是自卑吗？可他并没有给她施加任何的压力啊！
他明显感到了她的忧郁，还特地跑去作了心理咨询，但医生的建议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沈毓民灰心了，他怀疑她是故意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曾经幸福的婚姻亮起了红灯。他想，或许分开一段时间，会减轻一点彼此的心理压力，就以开拓业务为由，在距离上海不远的G市，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汽车配件厂，过起了两地分居的生活。也正是在这样的沉郁之中，他买下了“秋水云庐”。
起初，他每周回一次家，后来两个礼拜回一次家。而最近，因为争取到了G市汽配城的投资经营权，便以工作忙为借口，几乎要隔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骆菊影对这样的境遇并未提出任何的疑义，他们开始以一种朋友般的默契对待婚姻，终于避免了夫妻生活的种种矛盾和尴尬，也没有让夫妻关系潜在的危机影响到他们共同的事业。可彼此的内心呢？真的会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吗？
买下这家酒吧已经有些时日了，沈毓民却很少来这里，不是他不想来，实在是没时间。对于他来说，“秋水云庐”纯属玩票性质。公司的业务正在不断扩大，行业间的竞争也愈演愈烈，再加上奔波于上海和G市之间，他难得有机会来“秋水云庐”坐坐。
一连三个夜晚沈毓民都坐在那个角落里，让马经理非常不安，他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前老板很少来，为什么最近来得勤了？但是很显然，沈毓民并没来找他什么茬儿。或许，老板是太累了，只是来这里休息放松一下吧！想到这一点，马经理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莫语欣喝得飘飘然的，不是酒醉，而是身心的彻底放松。沉浸在激情的乐音里，她的眼中无泪，内心却莫名的泪浪奔涌。正当她准备打开第二瓶红酒时，有个高大的男人伸手阻止了她，她听见他说：“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看得出，这是个正经男人，高大挺拔，两道浓黑的剑眉为他添了不少的威严，身材略有些发胖，但整体形象还不错。只是，谁要他来管她的闲事呢？
她一言不发地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毓民无可奈何地对着这个倔强女孩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莫名其妙地，跟她说那些话干嘛？她爱喝多少就喝多少，谁让他管闲事来着，活该遭人白眼。
连着几个星期，莫语欣都看见那个男人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不知是她的歌声令他陶醉，还是有什么心事让他销魂。
今天是星期五，白天莫名其妙地挨了林嘉宜一通白眼，“小莫，来‘竟成’也有一年多了，几时才能让我看见你骄人的业绩！”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自林嘉宜的口中掷出，如五雷轰顶，让莫语欣郁闷至极。身为公司的副总，林嘉宜说得没错，可做不好业务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去偷去抢吧！虽然老爸莫勤农是有名的房地产商，但她不想哭丧着脸去寻求他的帮助，实在混不下去的话，就辞职吧。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伤了李建成的一番好意？
她不禁有些后悔，哪家公司不能去，非要来“竟成”混呢？一年前，她刚从大学毕业，还没驱散和蒲云飞分手的心理阴影，所以，懒洋洋地纵容着自己，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她找不到工作，而是根本就没去找工作。作为蒲云飞的好朋友，李建成很清楚蒲云飞“弃明投暗”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他是想为老同学作一些弥补，才主动邀请她加盟“竟成”公司的。对于这一点，莫语欣自以为很清楚。
一想到蒲云飞，她的心里就生出难以名状的惆怅。分手至今也有两年多了吧，机场话别的一幕还在眼前，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唱罢蔡琴的《最后一夜》，她走到常坐的小圆桌旁，要了一瓶红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明明白白地刻在脸上。如果不是那么好强，或许她早就离开了“竟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如果老妈还活着，知道女儿的种种现状，肯定要气死了！如果那个老爸不是刚刚相认，那么相处了二十多年，父女间的感情一定会很好吧……
莫语欣时常幻想着能有一个宠爱自己的老爸。是可以让她搂着脖子撒娇的那种，是能够绘声绘色讲述各种亲身经历的奇闻逸事的那种，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为女儿遮风挡雨的那种。在小莫同学的印象中，爸爸的概念始终是模糊不清的，刘树生再好，毕竟不是她的身生父亲，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连他的长相也记不清了。印象中，从小到大，宠爱她、陪伴她的只有妈妈。如今，虽然父女相认了，但这个老爸最宠爱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姚依婕吧！人的命运真是不可预料啊，此刻最真实的，莫过于这杯中酒、心中泪了！
“喂，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高大挺拔”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很快在对面坐了下来。她的思路被打断了，不由地生出一丝厌烦，这个男人好无聊啊！
她只当没听见他的问话，继续着自己的饮酒乐事。
“别喝了！找点别的什么事干干，一样能化解忧愁的。”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抬眼望他。
看着这双充满了忧伤却仍然清澈如水的眼睛，沈毓民的心里微微地疼着。他小心地问对面的女孩子：“可以请你到外面散散心吗？这里的空气太混浊了！”
“你是说要和我‘一夜情’？”此话出口，连莫语欣自己也吓了一跳。可能近来常听此地的服务生私下谈论，很多客人会到酒吧寻找“一夜情”的刺激，那些客人开口说的，往往就是类似的话。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大概听多了条件反射吧！这习惯可不大好啊！
可明摆着的，她的提议让沈毓民觉得新鲜刺激。他愣了愣之后反问她：“你想，是吗？可以啊，我没意见！”
莫语欣知道自己并没有醉，但她宁愿认为自己是醉了！或许，这个夜晚是有点特别的，让她深切地想要找个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一些朦朦胧胧的意识掠过脑海，让她觉得倍加的凄凉：老妈去了天堂了，莫勤农有姚依婕了，李建成有林嘉宜了，而蒲云飞也早和某个不知名姓的女人结了婚了，好象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莫语欣依靠的了！
在这个孤独的夜晚，莫语欣忽然很想让自己彻彻底底地放纵一次。不一定和风月有关，也不一定和感情有关！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却还从未和一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在这个快餐时代，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老古董。“一夜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天亮之后就分手，不会有拖泥带水的麻烦！
借着这三分酒意，莫语欣毫不迟疑地跟着沈毓民上了车，来到湖区的一幢别墅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