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15、百花妖主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沉香海内，处处繁花似锦，宛如桃源之境。竹月不自觉停下脚步，极目四望。
　　“姑娘，请随我来。”女子载笑载言，引她踏上长长的栈道。
　　“有劳了。”收敛心神，她却还是忍不住左顾右视，脑海之中更是频频闪出梦境里的红发男人。他分明在说些什么，可是字音始终都未能传达。
　　或是用力过猛，顿时头昏脑涨。抬手撑住崖壁向前，倏而听闻两三声叮铃，登时便清醒过来。左右寻觅间，惹得女子探问：“可是有何不妥？”

　　“抱歉。”自觉失礼，竹月不再东张西望，解释说：“方才听见几声叮铃，故而好奇这铃铛在何处。”
　　她摇头一笑，“许是花香馥郁，令姑娘有所幻觉。只肖适应片刻便好。”
　　“大概是了。”依言附和，竹月暂且将此事抛诸脑后。每往高处一步，越觉天高地阔，风光旖旎。其中玄机虽不明了，她却隐隐觉得百花并未沉入海底。
　　“花主所居之瑶台，无令不得入。之后的路，恕难相送。”将至崖顶，女子缓缓止步，躬身后退，化作花粉如金雪般零星散去。
　　收回视线，蹑手蹑脚地登上平台，一路却是畅通无阻。稍稍放下戒备，行至一处璀璨夺目的宫殿前。

　　于晨光之下，其华丽程度远甚皇族宫殿。凑近一瞧，其上砌满珍珠贝壳，流光溢彩。
　　不多停留，寻至殿门前，竹月抱拳道：“民女竹月，求见花主。”
　　“请进。”
　　推开门，院落之中一红衣女子呈大拜之姿，嫣红的裙摆铺陈在地，如一朵牡丹嫣然绽放。
　　才往旁侧挪了挪，女子便直起身子，眉间一点花钿，明眸未抬便已是倾国之姿。
　　“请坐。”正惊艳于她的美貌，她又突然投来笑眼。竹月顿时呼吸一滞，心叹如若容颜能为利刃，恐怕自己早已被千刀万剐。
　　痴痴的坐下，回过神来才觉不妥，正欲起身出言，她却先开口问：“姑娘方才所言之二皇子，可是心慕之人？”

　　竹月微微垂眸，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然思及她极恶男人，许是从前为情所伤，便懵懵懂懂回答：“民女尚且年幼，未曾起过这般心思。”
　　她笑了一声，眉眼间却携着一抹悲戚，投来深切的一眼。不知何故，竹月竟又想起那红发男人。定了定神，将要俯身跪地，却被她瞬间带入殿中。
　　于堂中对坐，她面露难色，据实相告：“自灵圣女投身轮回，魔族肆虐百年，天地间浊气四溢。花族承圣女之志，为净化浊气，致使百花长势愈来愈缓。姑娘所需之青色半边莲，昨日将将发芽，还需数月方可开花。”
　　数月？回想沈太医所言，竹月面若死灰，半晌方道：“敢问花主，可有何法子可助花草生长？”

　　“除花族外，天族中修习草木属性者，亦可尝试以灵气灌养之。”
　　自己虽非天族，可修习的恰恰就是草木属性。想了想，竹月向她确认：“若非天族，却会天族法术，可否一试？”
　　惊异之色不过显露一瞬，她微微点头，带竹月去往花海。
　　于一道溪水旁，竹月识得半边莲的幼苗，盘腿而坐，持续注输灵气。然而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幼苗却是仍无动静。
　　“这是何故？”
　　“花草有灵，姑娘须放下忧思。”

　　出灵海城已两月有余，返回皇城亦需时日。时间异常紧迫，此时重担又全系于她一人身上，竹月着实心焦。自神识所取之灵气虽是源源不断，却因受她烦乱情绪所扰，并未被幼苗吸纳。
　　敛手凝神，竹月看看她，强颜一笑，“我再试试。”
　　“姑娘莫急，不妨想些开心的回忆。”
　　经她引导，合上眼，忆起去岁中秋之夜，同陆秉诚于西村制作天灯。竹月在薄纸上画出一人像，众人看后皆发笑不识，偏只有陆秉诚认出那是自己，还问为何将他画得那样丑。
　　那般爹妈都难辨的一幅画，至今也不知他是如何认出。

　　情不自禁笑了一声，记起那日数不清的天灯照亮夜空，她许下这一世的首个愿望：天随君愿，四海升平。
　　心境平和下来，精纯灵气滋养幼苗。似已与其相通，能觉察其生长进程。然耳旁忽闻沈太医所言之坠入魔道！诸多杂念纷至沓来，竹月眉头紧蹙，奋力想挣脱出来，却是被死死困于其中。
　　玉珠风铃、八世轮回、红发男人、银霜帝君……数不胜数的人与事争相涌来，压得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身形摇摇欲坠，全凭最后一丝意识强撑。
　　总算扛到底了，手中灵气重回掌控，助半边莲花开。回手坐定，顺入意念。万丈光芒落于身，脚下是一地金黄的枫叶。

　　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心下犹疑，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却是远远看见大树下一袭白衣飞扬。
　　踟躇片刻方才上前，不想竟被那白衣女子的一声悲鸣击飞。一口鲜血喷出，她睁开眼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喃喃自语：“此为何人？”
　　“姑娘可还好？”
　　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拭去唇边的血，竹月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多谢。”
　　“劳烦姑娘回城以后，告诉皇族，圣女已去，不必再寻。”奉上两朵青色的半边莲，她收回帕子拢于袖中，唤来先前的女子相送。
　　欲问清她所言何意，但见她已背过身去，竹月便只拱手道：“今日之恩，他日必报。”
　　“不必挂怀。”

　　沉香海一开，百花妖主便抛出手中丝帕，悬于半空，以花粉净之。血黑色印迹将将退为赤红，转瞬便又浮起层层黑影。如此周而复始，帕上浊气张牙舞爪，渐有化魔之势。
　　她眉目微沉，旋即盘莲花座，施无畏手印。片片牡丹花瓣缓缓飘出，一点一点拂去血污。不消片刻，已是面色惨白。
　　“花主。”一抹花粉乘风归来，聚为人形，眸光一颤，脸上笑意尽散，屏息以待。然注意到溪水旁一丛半边莲忽而枯败，其上腾起一团黑影向四周迅速蔓延，不觉惊恐发声，欲出手止之。
　　“不可！”腾出一手，抢先一步释放灵气，以防魔气四溢。直到唇角溢出的鲜血点染苍白的皮肤，帕上的血渍才终于消散。
　　然身前魔气汹涌而起，她稍加思忖，方才下令：“速请四花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