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圣女灵竹月》寄谁

14、魔族大殿下

　　“你消停一会！破铃铛吵死了！”
　　上方忽地响起稚嫩的孩童声，吓得正仔细查探岩壁的竹月身子一抽。抬头寻去，这才发现向内凹陷的一处岩壁里端坐着一小儿。
　　“你爹娘呢？”瞥了眼腰间，她轻松攀上去，凑近着打量他，“要不姐姐抱你下来？”
　　他环抱着手臂，后仰着身子远离她。直到她真的伸出一只手，才皱眉怒呵：“走开！”
　　噗嗤一声笑开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两脚落地，竹月拍拍手道：“等我找到出口，看你怎么下来！”

　　他嗤笑一声，扒住岩壁慢悠悠地爬下来。在她憋笑的注视下微微红了红脸，一甩衣袖背过身去，出声质问：“你是何人？何故来此？”
　　扫了眼他矮小的身躯，竹月绕到他跟前，反问：“那你又是何人？何故会在此？”
　　顿时噤了声，抬首睨她一眼，他不再多言，侧身朝光亮处走去。
　　“小孩，走那边的路只是原地踏步！”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悄悄背去身后。毕竟已有陆秉诚中蛇毒的教训，她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妖魔遍地的大陆上，断不可以外貌辨善恶。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抬手扶动岩壁。一阵响动过后，岩壁之中开出一条路来。
　　向里瞧上一眼，竹月啧啧称奇，手握青玉白翎剑，双手叉胸倚靠着岩壁，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快走啊！”催促无果，他的眼中闪出寒光，直直逼向她。
　　竹月仿若未觉，摆摆脑袋笑言：“带个路呗。”
　　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胸前滞留了一瞬，他上前拉起她，快速跑进夹道。一段路后，猛地加快脚步，却是攀上了右侧岩壁，松开手一掌击向她。

　　幸而早有防备。竹月稍一闪身便灵巧躲开，一把揪住他缚于怀中，几个转身便出了夹道。一手紧掐他的脖颈，一手注灵于剑鞘，死死盯着他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除了扑腾着两条压根挨不着她的短腿，就只能舞着一对没什么杀伤力的小手拍打着她。
　　“你真是人？”收回力，竹月既困惑又愧疚。刚想拍拍他的背，他却一下子冲回夹道，猛捶一下岩壁。在石门紧闭以前，恶狠狠地朝她嘶吼：“我一定要杀了你！”
　　“对不起！”石门重重落下，或许已经阻隔她的声音。然心中有愧，仍是提着嗓子高喊：“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补偿你！”

　　轻轻叹息一声，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多看周遭一眼，五只异常美丽的蝴蝶便已飞至跟前。
　　一个眨眼间，她们幻化为人形，利刃直指她的喉间，齐声斥问：“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万蝶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竹月喜上眉梢，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没有恶意！”
　　五人稍稍收回剑尖，面上的敌意虽未减分毫，她却如蒙大赦，一脸讨好地笑着，“各位仙女姐姐，我只是有要事相告于谷主，还望……”
　　“谷主有令，外客一概不见！”五人收剑挥袖间，她一下子就被甩上天去。

　　“哎我的剑！”可惜灵气施展不开，只能顺着这股力被重重抛至地面。按抚着腰背，还没从巨大的碰撞中缓过劲儿来，一瞥眼却瞧见青玉白翎剑近在咫尺。
　　挡是断断来不及了，她已然准备受住这一下，谁料疼痛感却迟迟未到。稍稍睁开一道眼缝，竟发现剑仍悬在半空中。
　　抬手便将它握住，撑坐起来。看见乖巧候在身旁的竹山，惊喜赞叹：“你这小鸟竟如此了得！”
　　“主人！主人！”它用力扑闪翅膀，左右晃动着胖乎乎的躯体，一副极其兴奋的模样。

　　月淡星疏，云霞破天，竟已在山洞里耽搁了许多时辰。
　　“走吧。”此行的首要之事莫不敢忘，竹月起身凝望峭壁片刻，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竹山得令，飞至其肩头落定，随其一并遁入初晨的雾霭之中。
　　一路御剑飞行，腰间玉珠风铃上用以固封铛簧的灵气已然散尽，时不时发出叮铃脆响。竹月觉得这响声固然悦耳，却太容易暴露行踪。
　　落地于营帐前，她自神识中取出两粒石子，卡在了铛簧左右。才抬起头，便撞见迎面走来的元四公子，“竹姑娘晨安。”
　　“元公子晨安。”客气的回过礼，忧心他会怀疑自己的动向，竹月正想胡诌几句，他却一心只惦念差事，径直将她引至沉香海前。

　　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沉香海境内已天光大亮。
　　待元四公子一行人退至两丈开外，竹月收回视线，凝了凝神，所言皆发于肺腑：“人逢乱世，命若蝼蚁。皇族得龙族辅佐，守一方净土。灵海城内，凡世家子弟皆聚于云苓山庄，勤勉修习，无一鼠辈。”
　　此番言论并非吹捧，而是三年以来她耳闻目睹之事。哪怕是昔年文人雅客的子孙后辈，如今亦有与魔族血战之力。
　　“旧时启灵海大陆者，皇族犹悬系于心，竭诚寻访，夙夜迎候。”顿了顿，纵然知晓陆秉诚并不信圣女一说，她还是言之凿凿：“得二殿下济助、教化，飘零浮萍有如民女，亦起追随之心，欲尽绵薄之力。”

　　“然大业未成，殿下竟因护我而身中魔族蛇毒！民女于心有愧，夜不能寐，恳求贵主大发慈悲，能施舍一朵青色的半边莲给他们带回去为殿下入药！竹月愿意留下，为奴为婢，报答贵主的恩情！”带着哭腔说完最后一个字，扑通一声跪拜在地，竹月已暗暗打定主意：如若不得进，她便要借着葬身于此的由头硬闯下去。
　　虽有违陆秉承所愿，也十分对不住银霜先生。然人命关天，真到那一步，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不想水面突起波澜，翻滚的浪花声惊得她微微抬目去看。水天相接之处浮起一叶扁舟，舟上隐约可见一道倩影。
　　倏忽之间，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舟与人皆已闪至眼前。

　　“姑娘请起。”女子眉语目笑，伸出纤纤玉手扶她起来，作出引路的姿态，“花主想单独见你。”
　　“竹姑娘！”元四公子眉目微拧，不过上前两三步尔，水面便又恢复平静。方才所见，仿若幻象。
　　“你且退回！”急切的朝后喊了声，舟上女子果然重新现身。竹月再次回头看了眼，留下一句宽慰之言，踏上扁舟，即刻便渺无踪影。
　　“公子，该当如何？”一行人这才向前探了几步，静候指示。
　　“勿靠太近。”带着他们退回两丈之外，元四公子背手而立，未再言语。

　　云散日出，峭壁边突显一只血黑色九爪钩，紧紧咬住坚硬的岩壁。此物与一节节粗重的铁环相连，顶部的铁柱由一红发高束的男人紧握于手。
　　试了试力，几个蹬步间，自突起的岩石之上一跃而起，稳步返回地面。纳魔器入妄魇，他一甩衣袖，阴鸷的目光扫向峭壁，周身腾起炽烈的魔气。
　　“本王定要叫你灰飞烟灭！”
　　恶语将将落地，一团黑影于他身后显形，跪地恭敬禀道：“大殿下，半炷香前，一人族女子进入沉香海。属下已照您昨日所嘱，于四周设下埋伏。”
　　“人族！”兆岩嗤之以鼻，冷笑一声，一个转身便消失于日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