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身怀六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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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对语言的运用令我纠结了十五分钟——其实只纠结了三分钟，因为三分钟后我自然地溜去了书柜，掏出了几百年前的地理学准备好好观摩。
几百年前的地理学，不能说是深奥，只能说它完全就是天书。
我痛苦地看着我面前这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哦，失礼，世界海图。
第一眼看到时我就懵了圈，这个图，它的画法是我熟悉的蓝色星球地理图，但问题出在我看不到陆地，除了有标注出的红土大陆外，整个世界几乎全是海洋。
？这玩意真的是海图吧？总不至于那么多陆地全给淹了？？？
再去看标注上的文字，伟大航路、玛丽乔亚、颠倒山和无风带…呃，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
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合起来全都不认识。
苦痛，苦痛，突发的文盲式痛苦狠狠地包围了我。
在我决定硬生生地啃完这本书之前，楼下的门铃响了，顾不得太多，也可能是顾虑得太多，我站在书房的门口，提高了音量向楼下问道：“哪位？”
“是我，蒙迪。霍尔大人。”
……镇长亲自上门来找我？
我转身把那本地理书塞回原位。
“请自己进来吧，我现在不太方便。”
蒙迪是一位看上去快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个子矮小，头发花白，眼睛却灼灼有神，透出一种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力。
与他人不同，他称呼我为霍尔大人，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他口中的霍尔指的是罗莎琳的监护人，但即使在我们见面后，他仍旧称呼我霍尔。
就我查到的资料而言，罗莎琳的全名应该是罗莎琳·？·海因里希——或者按这边书写名字的规矩，是海因里希·？·罗莎琳。
海因里希是罗莎琳名义上的父亲的姓氏（不是写记事本的那位），不管中间有多少八卦绯料，她都是被这个国家承认的贵族的女儿。中间的问号则是我还不确定的母姓——像是家徽一样，只有母系势力在她的名字里留下记号，罗莎琳才能真正作为被承认的贵族。
我没有找寻到她的母姓，但绝对不可能是霍尔。
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现在却不方便深究……实在是很为难，我抬眸看他，并没有拒绝这个称呼，而是询问他的来意。
我昨天交给珀西四张盖完章的条令，两条是城镇建设，一条是巡逻加防，剩下一条是……罪犯处刑。
原本毫不起眼的迪卡镇，因为涌入了新鲜的血液而迅速发展，在我看来不过如此的速度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令人眼热而心生嫉妒的速度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事的迪卡镇，在冬季遭遇了登岛的海贼。
迪卡镇的武装自然是无法防御的，但对于罗莎琳和她的亲卫队而言，这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海贼的船只被一举拿下，我甚至有理猜测罗莎琳外出画海图时乘的就是这艘船。
别墅如此空寂无人也有这一层原因，这次大出风头的事件后，罗莎琳让自己的亲卫队全部顺理成章地空降，并将他们编制成了城镇新的武装部。
至于女仆和奴隶…她在更早之前就把她们安插到了城镇的各个部门，罗莎琳的政令能被最快推行，也和各处都是自己的人有关。
孩子的妈妈总让我觉得她是个现代人，甚至我时常觉得她就是我，不过……这不太可能，对吧？
…话题扯远了，蒙迪镇长是来询问我的决定的，我下令处死那些海贼，老人家看起来对处死海贼也没什么异议——只是，他对我不将海贼交给海军这点，表露出了十分的复杂情感。
我也很复杂，这座岛原来是有海军驻守的吗，我昨天看了少说有半年的信息量了，怎么连海军这个词都没见过？
“什么海军？”没绷住，我挑眉问他：“英国还是法国——哦，我是说，他们是英吉利的还是法兰西的？”
蒙迪镇长露出了更苦涩的笑容。
我：？
都不是吗，啊，十五世纪的话，难道是传说中的西班牙无敌舰队？
“……您不必如此打趣，他们也只是些没有赏金的海流氓罢了，确实没有交给世界政府的意义。”
“既然您也没有异议的话，”暗暗记下世界政府这个词，我说，“将处刑的日子提前吧，今天中午就不错。”
早上刚来了一批学者，最近的武装部和卫生部的报告里也有提到，好像越来越多的家伙，管不住嘴也管不住手了？
罗莎琳不需要女仆，因此这里也只有白开水能招待老人，我端起金白色的茶杯，颇为自然地抿了一口：“当然——还请务必让我同行。”
我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去镇子上好好瞧瞧。
处刑台在城镇的中央，迪卡镇先前也处死过罪犯，不过海贼倒是头一次，因此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满满。
但你要问我有什么看法，我只能说。
百年前的男人们，长得好歪瓜裂枣。
我居高临下，视线所及之处，女性，不说要达到罗莎琳的水平，但至少不论年老色衰，还是人到中年身材走样，总归是有丑有美的（正常的偏多），然而我所见识到的男性，似乎只分为平庸和丑。
虽然原本来这的目的不是为了观看美色，但人的注意力偶尔走偏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怪罪的事。
下面这黑压压的人群里，十几岁的少年还好，我多少能称一声五官端正，未来可期，但壮年的男性就开始多样化地——丑，不，发福了。
秃顶，大胡，啤酒肚……？为什么有些人还长了四只手？？
五官端正的四只手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严谨地朝我敬了个礼，我颔首回应。
……百般复杂地看着下面那堆歪瓜裂枣，我也不是说他们真的有多丑多难看，其实都可以，就是更糟糕一点的没有气质的中世纪的普通人——但是和旁边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一比，场面就像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沉默地看着，最后缓缓地摸上了我的肚子。
宝，一定要长得像妈妈啊。
你只要像妈妈，以后就算不学无术也不会饿死的。
处刑罪人不需要多长时间，只是画面有些血腥，在“顺便”视察了城镇大部分设施后，我回到家打开电灯，赖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1467年，15世纪，这个时代，有电灯这种东西吗？
还有外面的平民——我是说，那些戴着帽子、穿着T恤衫（上面还带着英雄字样）满大街跑的孩子。
……这个时代，有T恤衫吗？
我死寂般地从沙发上爬起，翻开我早上那本地理学——确实15世纪是羊皮纸被纸大幅度取代的时代，但也不可能出现这么清晰的商业化彩印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海图？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学者？为什么会有所谓的令我文盲的红土大陆？为什么会有四只手的人？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笨蛋！
这里根本不是我所认为的中世纪，而是一个海洋占据了全球近八成面积的异世界！！
……给我整得胎动了都。
颤抖着把那本书塞回书柜，没塞成功，我努力平复呼吸，也不记得又顺手抽出了哪一本才把它塞进去——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跋涉回房，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本来应该再自暴自弃一会的，但是床很舒服，我丧着丧着就睡过去了。
我的睡相很好，但是，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的睡相就算再好，床上也不会多睡出一个男人。
我习惯性地摸摸肚子，腹部扁平，五个月大的宝宝不见踪影——很好，看来这是梦。
似乎是注意到我醒了，睡在我旁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都要裹着围巾的巨人相当平静地起了身。
在我认识的女孩子里，罗莎琳已经很高了，她接近一米八，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至少是罗莎琳的两倍高，甚至接近三倍了。
“苏、苏鲁特？”我脱口而出。
“那是谁？”
巨人转过头看我，我总算看清了他的上半张脸——诶？等一等？为什么人类长得都那么平庸，他就能长得这么fashion？
“啊，苏鲁特吗，神话里很有名的巨人……”
“是吗，奥哈拉的故事集啊。”
嗯？奥哈拉又是哪？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个身上透着一股糯米香味的巨人遗憾地伸出手，以完全不符合他体型的力道、几乎可以说是轻巧般地捏了捏我的耳朵。
“……你错过了我的成年礼，罗莎。”
我懵懵懂懂地被他带着离开房间，他向我保证妈妈不会看到我——为什么要担心妈妈会看到我？你妈会吃人吗？话说回来我和你要怎么跳舞啊？
我像只小鸭子一样地跟在巨人身后，耳畔听见海浪的声音，行走间也能感觉到地板的轻微摇晃，因此推测出我大概是在一艘船上。
唯一吓到我的是船舱里的东西居然会说话，我只是因为有点黑所以走慢了点，结果灯泡就自然而然地亮起来，非常热情地喊着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看不清楚需不需要再调亮一点！！？
搞什么？《野兽公主》吗？对王子一心一意的被诅咒成家具的仆人、这种家喻户晓的迪士尼公主故事我还是知道的啦！
人一思考就容易走慢，巨人估计也在思考，最初我被灯泡吓得差点脚崴的时候他还提前伸手护我，现在连我走慢了也毫无察觉。
“等、等一等，糯米，”我叫停他：“我跟不上，慢一点。”
巨人猛地停下脚步，周围也一下安静下来，即使不抬头我也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大概率是「你刚才在叫我什么」吧。
也许是人类天生对巨物的恐惧，我确实有些害怕他，不然也不至于将他比作北欧的灭世巨人苏鲁特。
但是从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有释放过恶意，更别提一路走来我看见了太多、太多的童话故事里的生物，包括但不限于那个吓人的灯泡、兴高采烈地叫着罗莎琳大人晚上好的扶梯、还有看见我和巨人走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发出嘿嘿嘿声音的镜子——
就算是异世界也不可能离谱到这个程度的，这里就是我的梦，我确信我已经理解了一切。
左右不过是我的梦罢了，我破罐子破摔，向他伸出手，声音听起来甚至像是在理直气壮地撒娇了。
“走慢点啦，糯米。”
他：“……”
他：“嗯。”
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么他大概是有在轻笑着回我的，巨人把我抱进怀里，几步就离开了船舱，踏上甲板。
……伸出手是让你牵不是让你抱啊，话说要是早知道就剩这么几步路的话刚才倒不如自己再坚持一下…不过真是奇怪，他明明没穿多少，却比我热乎很多呢。
糯米的香味在我鼻尖萦绕不去，总感觉这个巨人好像真的是糯米做的………最近伙食不太好的我有些嘴馋，片刻后又觉得这样很失礼，赶忙打住自己不敬的想法——他起身跳到瞭望台，突如其来的风刮的我有点冷，这下我又往他臂弯里缩了缩，揽他脖子也很麻烦，干脆用手指抓着他的白色围巾。
果然因为是我的梦吧？
应该是因为一直想着海图、海贼什么的，所以才会梦到大海，魔改了《野兽公主》什么的真是抱歉啊。
抱着我的巨人不是什么多言的性子，不过反正都是我的梦了，也没法强求太多——总不能指望他突然掏出一张海图给我讲解阿塔拉尔岛的政治情况吧。
在童话一样的巨大帆船上，我和巨人安静地呆在瞭望台上吹着早风。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金光自天地一字排开，我被这样耀眼而夺目的美丽景色吸引住了心神，趴在台上观望，糯米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在我看完后把我重新带回怀里。
底下被诅咒成器材的仆人们似乎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我没能听清——
克力架是什么啊？士力架倒是知道…唔，不妙，提到士力架的话……馋了，想吃东西。
“下次，”我跟我梦里的巨人小声说，“下次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
文件根本就批不完，我今天只喝了一壶白开水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身怀六甲（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