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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月24日 ...

  •   结果仍然是去参加了笔会。若要强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无聊吧。
      不是那种实质上无事可做的无聊,类似于一种空虚,仿佛这个外表光鲜的人身体里其实空荡荡无一物,随便扔一点什么的话,就会撞击着在躯壳里发出很大的回声。
      明明应该是很忙碌的年末却也并没有很多的庶务,于是他在罗马里欧督促的眼神下裹上风衣去了笔会,哪怕听听别人的热闹也好。
      “说实在的,把笔会的日子选在24日实在是不解风情啊。还是说编辑们已经觉得如今的写手都是家里蹲,没必要给他们留出约会的时间了呢?”
      他嘟囔着,将脸埋进围巾里,剩一头耀眼的金发路在外面。街上的人们步履匆匆却又满脸喜色,他们的臂弯里总是挽着或者被一个人挽着,肩膀在行走间轻微地相互摩挲。
      “哦,天哪,这该死的日子。”迪诺停住脚步抱怨,他抬头望天。天灰蒙蒙的仿佛要下雪,黯淡的日光拉出他颀长却孤单的影子。他有点想回家窝在被子里睡个回笼觉,可是笔会中午的聚餐也据说是很精彩的免费海鲜自助。他站在路中间犹豫着。
      喇叭声滴滴地从背后传来,迪诺回头,一辆跑车停在他身后,杂志社的中年主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嗨!美男作家!平安夜一个人?”
      迪诺熟稔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别取笑我!还有,你也一样。”
      “别看我这样,情人也是很多的。”主编摇晃着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只是不巧她们今天都有约。”
      “所以你就把笔会选在今天来报复社会?”
      “噢,别这么说。我只是为像你这样的美青年还没有对象而感到遗憾嘛。介绍几个美女作家给你认识?”
      迪诺只是笑。
      “说真的,这段时间正在做内部调整,过几天配个美女编辑给你。”
      “喔?”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是劳拉了吗?”
      “她调去都灵。不过放心,这个新的绝对不错。”

      更换编辑的事情迪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甚至懒得听笔会上众人们说了什么商讨了什么又决定了什么,只是低头吃着他的海鲜拼盘。免不得有人来搭讪,他就看看桌上的手机,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其实当然是没有约的。而且就在刚刚,连罗马里欧都发来短信让他今晚想办法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也许今天也是中年大叔的春天?当然也可能是家族里的事务。但最近罗马都不让他插手这些事情,也许是觉得他现在的状态需要放松和调整。
      打开通讯簿,看着里面的他的名字,最后仍然丧失了拨打出去的勇气。
      “怎么了,老是看手机,看来你今天还是有约啊。还有你这个手机破成这样也该换了。”
      中年主编在发表完圣诞及新年祝词后又站到他身边。虽然迪诺算不上一线的写手,产量也不高,但不知为何和这个中年人总是能谈得来。
      “我只是在计算你的演讲耗时多久而已。”迪诺笑了,与他碰杯,“祝新年生意兴隆。”
      “也祝你兴隆。倒是你,迪诺,新年有什么打算?”
      “无所事事吧。”这么说着就被主编锐利的眼光瞪过去,只好举起双手,“玩笑、玩笑。嗯——打算写一篇百分百完美爱情、甜到腻死人的白烂小说——这个如何?”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无聊的爱情的,迪诺。”主编一脸深沉地拍着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经验建议你,你这个状态还是想办法结婚稳定下来吧。”
      结婚啊……迪诺笑了笑,牵动嘴角。他想起自己曾经许的诺言。
      “——真是宝贵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拒绝了主编等一众人的晚餐聚会邀请,迪诺在街边的小店买了速食披萨。想到回到家对着厨房的一堆在他看来与凶器不相上下的灶具,他就坐在路边的阳伞下吃起来。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所有的餐饮店都一律爆满,惟有这样街边的披萨外卖店还有几个空位,他环视一周,好嘛,果然坐着吃速食的都是形单影只,那些步履匆匆的都成双入对。
      会注意到这样的无聊事情,果然就像罗马里欧说的,我是很怕寂寞的人吗。
      这样想着,将最后一块披萨叼在嘴里,迪诺准备起身回家睡觉。
      “啊。”
      下雪了。
      并不是多么美丽的雪花。细细碎碎的,夹杂着冰粒,打在衣服上发出簇簇的声响。天渐渐暗了,要借着路灯亮起的灯光才能看见那绵绵不断的雪影。街上有人欢呼,有情侣在拥抱。
      迪诺弓起腰,顶着风向临时的居所走回去。他有点后悔今天因为觉得路近就没有开车的决定。“先生、先生!”突然一个穿着圣诞的红白短裙的巧克力促销生跳到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堆方形的巧克力。“买一点好吗?今天限时优惠哦!给你心爱的人,她一定会高兴。”打工促销的女孩冻得有点发抖,但仍然满脸红彤彤的,像是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天大的好事。
      “是吗?你也买了送给你男朋友吗?”迪诺笑着问,他的金发沾上雪的冰粒,像金丝绒上镶嵌的水晶。
      “当然,其实我和他约在了六点半。我不想让他等太久,可是……”
      迪诺善解人意地打断了她的话头:“那可没多少时间了,小姐。”他看看圣诞袋里仅剩的几盒巧克力,掏出钱夹,“剩下的都给我可以吗?”
      “哦,先生,您美得就像天使!”女孩子的脸兴奋得发红,她搓了搓冻得麻木的膝盖,“祝您和您的爱人有个美妙的平安夜!”然后兔子一样跑走了,红色的圣诞短裙在一片皑皑白雪中那么的鲜亮。

      地上的雪积了雪白的一层,各样的脚印像命运的轨迹一样交错。迪诺加快了脚步,但脚印仍然留在那里,脚印与脚印相遇、并行、交错、别离。他摸出刚买的巧克力扔进嘴里,冰凉的融感在口腔中蔓延,从甜蜜到消融仅仅一瞬间。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了看见幸福的火光,又一瞬间熄灭。
      “我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黑洞洞的房间。坐在玄关的时候,突然累的不想再站起来。是因为刚才走得太急了么?头发和外衣都湿漉漉的。冰雪在室内的温暖下都化成了水,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
      拿出手机,计算着时差,编写一条“圣诞快乐”的短信。没有别的话,也没有署名。甚至连收不收得到也不能确信。盯着电脑屏幕上发送中的标志,直到显示“发送成功”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恭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收到巧克力?一定有很多吧?
      你会吃完它们吗?你会对别人说Merry X’mas吗?
      你是不是会注意到我的短信,正在犹豫着是否回复它?
      然后偶尔也觉得寂寞吗?然后会想起我吗?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罗马里欧提着大袋子走了进来,看到四仰八叉坐在玄关的迪诺。
      “怎么了?”
      “啊啊,没事,地上有雪,刚进门就不小心滑了一跤。”
      迪诺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罗马里欧将袋子扔给他。
      “喏。今年你也大丰收啊。情人节会更多吧?”
      满满一袋子的、包装精美写满纸条和卡片的巧克力。以往总觉得有些令人烦躁。今年终于有所不同了。
      “这么多,得救了——”他一股脑地将它们堆到电脑桌的左手边,“可以半个月不用去补充存货了!”
      “明明知道会收到很多,你还自己买了巧克力?”罗马里欧看见堆在柜子上的那一堆方形巧克力包装。
      “啊,那个是促销减价的。”
      罗马里欧拿起盒子看了看:“咦,这个牌子的冬季限量版啊……——卖给你真浪费。”
      “哎,罗马你也懂巧克力?”
      “笨蛋。全天下最不懂巧克力的就是你了。”
      “是吗,哈哈。”

      迪诺将一块左手边的巧克力扔进嘴里,看着右手边没有收到任何讯息的破旧手机。不懂啊,巧克力什么的,是费列罗还是明治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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