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黛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旖旎衣衣

20、宝玉诉衷情，莺儿听壁脚

　　宝玉歉然道，“林妹妹，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那个强盗的话。我回家后，就跟老祖宗说，把你许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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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玉的一句话惊动的不止黛玉一个人。
　　“宝玉，你……”黛玉本意是组织宝玉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在北静王面前说这些事，意外地难堪，但是宝玉误会了。他知道黛玉为他做了许多事，他想要解释想要感激，于是滔滔不绝地为自己和黛玉规划了一番美好的未来，“林妹妹，回家后我就去求老祖宗，老祖宗那么疼我们两个，一定会答应的。我们先定亲，回扬州拜见姑爹后再成亲……”

　　“宝玉！”黛玉出声截断他的话，“先不要谈这件事好吗？”
　　宝玉看看面红耳赤的黛玉，又看看一旁明明神色尴尬，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水溶，于是一下子了然了。他打了自己一下，道，“我又糊涂了。林妹妹，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啊？”
　　黛玉轻轻点了点头。
　　水溶咳嗽一声道，“小王送玉兄和令表妹回府吧。”

　　黛玉和宝玉回到贾家时已接近午夜了，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免太多人，水溶先派人通知了贾母并告知了这个意思，贾母本就不愿这事传扬出去，于是就派了几个心腹丫鬟和小厮在偏门迎接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下了，小厮挑着灯笼等候在门口。黛玉下了车，像是无意间回望一眼，发现前面那辆车的窗口眸光一闪，随后就放下了帘子。水溶并未下车，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黛玉和宝玉直接到了贾母的院子，贾母一见他俩，就老泪纵横，搂了两人心肝儿肉地叫。王夫人在一旁笑着抹泪，又拉了宝玉到自己跟前，仔细地看，心疼儿子吃苦了。其他人也都围着宝玉嘘寒问暖，把黛玉彻底遗忘在一边了。
　　众人走后，金霜进来安顿黛玉睡下，她似是欲言又止。黛玉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看你这样子，要是不让你说，今晚非憋死你。”
　　金霜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姑娘还没看出来吗？这府里，我们是住不下去了。姑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去换了宝玉回来，却没有一个人来心疼姑娘几句，所有人的眼里，姑娘好像不存在似的。”
　　黛玉低声道，“府里的人都怀疑我跟贼人有牵连，不然贼人怎么会指明要我去送赎金？现在他们是没有借口将我们逐出去……”

　　“哎呀，姑娘呀，你这是受的什么委屈？！你得赶紧跟老太太，太太他们去解释呀。”
　　黛玉想起回来时，水溶嘱咐了她一句话：事情的原委，水溶已在给贾老太君的信中写得分明，姑娘可放心回去。
　　他知道没人会听她的解释，于是他亲自写信道明事情的原委，目的只是为了澄清她是清白的，与贼人毫无瓜葛。这般良苦用心，懂的人自然感激。可是贾府那帮子人，一个个平时就是无风也要起三尺浪的，抓住任何一点话柄都要渲染夸大描黑，现在的黛玉只怕早已在他们心里，嘴里变成了天底下最不堪之人。

　　“解释又有什么用呢？”黛玉道，“信你的，希望你好的，自然会维护你；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你越解释，就越是让他们看笑话。”
　　“但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么？”金霜不甘心，“姑娘的清誉，名节，要是这事传出去，姑娘你可怎么嫁人？”
　　“不能嫁就不嫁呗！”黛玉笑着道。
　　金霜大吃一惊，“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千金小姐怎么能不嫁人呢？”
　　“我不喜欢的，看不中的，我不嫁。”
　　金霜以为黛玉犯糊涂了，拿手往黛玉额上一试，发现有点烫，于是去扭了一个冰凉的毛巾来给黛玉敷上，黛玉道，“我没事。我清醒得很。”
　　金霜道，“姑娘没糊涂就好。你想想这事可由不得你啊！我们家老爷现在远在扬州，无法为姑娘做主。要是老太太，太太听人教唆了，要将姑娘嫁出去，姑娘还不得从了？即使姑娘不愿意，但老爷同意了，老太太同意了，姑娘能怎么办呢？”
　　月下的影子浮现在眼前。
　　黛玉道，“你倒是替我操心。”说完，径直去睡了。

　　第二天，黛玉有些咳嗽，却坚持要去贾母那里请安。金霜劝说正好趁生病的机会避开风头，黛玉却道，有些事是不能避的。他们越是说，心里越是非议我，我就越要若无其事地出现，堵住他们的嘴。
　　黛玉到时，贾母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太太，二太太，薛姨妈和宝钗母女，迎春三姐妹等，看见黛玉来了，大家瞬间沉默下来。黛玉轻快地走到贾母跟前，道给老太太请安。贾母把黛玉拉到身边，笑道，我这外孙女儿是最有孝心的一个，每天都不忘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黛玉撒娇道，“老祖宗，你一点儿都不老。”
　　王夫人看着黛玉，关切地问道，“大姑娘昨晚劳顿了，跑到那荒郊野外吹风，身体上没什么不适应吧？”
　　黛玉眼神就沉了下去，脸上却笑得更甜，“多谢舅母关心，黛玉一直待在马车里，好得很。咦，怎么没看见宝哥哥呢？听宝哥哥说，他在房间里被关了好几天……”
　　王夫人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宝玉没事，他很好。”

　　贾母低声跟鸳鸯说了一句，鸳鸯就出去了，一会儿之后就端着一个盘子出来。黛玉看得很清楚，红绸上放着一封信笺。
　　贾母拿起信，目光严厉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是北静王爷的亲笔书函，我已经叫鸳鸯跟你们念过其中的内容了。关于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再敢嚼舌根，就直接逐出去！”
　　大家都面面相觑，几个有心挑起事端的人不由得低了头。这是贾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贾母不管事了，但余威仍在，至少在表面上仍然有震慑力。
　　黛玉不由得紧紧搂住了贾母的胳膊，像个无助的孩子寻找依靠一般，贾母感受到她的依赖，又重复了一句，“都听清楚了？以后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
　　黛玉是感激的。她知道在贾母心里，她的地位不如宝玉，但只要她不危害到宝玉的利益，贾母还是维护她的。
　　虽然她是穿越过来的，对贾府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说有什么感情，但是对贾母——她的外祖母——她仍然是有些依赖的。在某个范围内，贾母是不遗余力来保护她的。

　　从贾母屋里出来，又碰上了宝玉。
　　宝玉已经摆脱了昨晚惊魂不定、灰头土脸的状态，又变回了那个翩翩贵公子。
　　黛玉看到他就想绕道走，谁知道宝玉不依不饶，黛玉走到哪儿他跟到哪。于是黛玉索性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宝玉尴尬地笑了笑，道，“林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啊。”
　　“那你怎么不理我？”
　　宝玉眼巴巴地望着她。
　　黛玉感觉很烦恼，“宝哥哥，我今天比较没精神，如果你是要找人玩，去找别人好吗？”
　　宝玉叹了口气，“林妹妹，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呀。你要明白，我也是能为你做很多事的。”

　　宝玉的眼神无比无辜，好像那个被连累了被惹了麻烦上身的是他自己。
　　黛玉不说话，只是往前走。宝玉焦急地跟在身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前，黛玉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林妹妹，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你的语气怎么这么不耐烦？”
　　“……我没有讨厌你，你想多了，真的。”
　　“那就好。”
　　过了半晌。
　　“宝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跟老太太说我们的婚事。”
　　黛玉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只是宝玉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想到他是当真的。
　　“你真的要跟老太太说？”黛玉试探道。
　　“当然是真的，你为了我而遭受别人非议，那个人说，你以后嫁个好人家大概是不可能了，可是，我不会负你的，也不会骗你的。”
　　黛玉急了，低声道，“别再提那个人了，那个人是凶恶的强盗，你再提到他，舅舅会不高兴的。”
　　宝玉却喜出望外，“林妹妹，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黛玉道，“你以再也不要提起那个人了。”

　　宝玉点点头，又道，“那我现在就去跟老太太说我们的事。”
　　“不能去！”
　　坚决的态度如一盆冷水浇熄了宝玉一直发热的头脑，他冷静下来，怀疑地看着黛玉，“林妹妹，是不是我不好，你不喜欢我？”
　　“不是，”黛玉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宝玉那颗受伤的心，“得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为什么呢？”
　　“方才老太太已经明确说了，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昨晚的事，你现在去说，岂不是又要让人们议论？不如等过一段时间，风波平息了再提出来。”
　　这种理由，连黛玉自己都觉得很勉强，毫无说服力。宝玉当然不会听信了，他道，“这是两回事，林妹妹，我一直喜欢你，没有昨晚的事，我也是要跟你成亲的……”

　　黛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堵住宝玉的嘴就好了。但宝玉吃软不吃硬，是个需要别人耐着性子哄的小孩。于是黛玉忍下火气，一条一条分析给他听……如果宝玉去说，别人认为他们有私情，这是最忌讳的事情，也是丑闻……
　　宝玉瞪大了眼，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可是你得为我想想，你忍心让我被别人议论吗？”
　　宝玉想了想，颓丧地一笑，“林妹妹，我答应你。”
　　黛玉正在庆幸宝玉被自己说服了，谁知道宝玉的下一句话让她更加胆战心惊。宝玉说，“林妹妹，在这个家里，我是最不可能害你的人。你要明白，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黛玉一惊，宝玉已经压低声音道，“我看得出来，你一直在害怕和逃避。你心里有太多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不过，那也没什么……”

　　黛玉心有不忍。宝玉是单纯，但是他不傻。他看得出来，自己一直在逃避他，避免跟他接触。
　　面对如此单纯的宝玉，自己简直就像个心机深沉的恶人。她想，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跟宝玉说清楚呢？可是，又怎么说呢？如果宝玉自己能明白就好了。

　　就在宝玉和黛玉离开假山后，一个人影悄悄地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她咬着嘴唇，警惕地四周看看，然后假装摘了一束花几根柳条。
　　莺儿回到梨香院时，宝钗正在做针线。莺儿将花束和柳条往桌上重重一放，宝钗听见响动抬起头来，就看见莺儿古怪的表情。她笑道，“又怎么了？哪个婆子得罪你了？”
　　莺儿翻翻白眼，“要是婆子就好了。这次，是那个宝玉。”
　　宝钗好奇地道，“宝玉？他又怎么惹你了？”

　　“他呀，方才我听到他和林姑娘在说话。”
　　宝钗笑道，“人家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莺儿忙拉了宝钗的手，“姑娘啊，我为你着急，为你紧张，你怎么一点儿不领情啊！”
　　宝钗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道，“出什么事了？”
　　莺儿将宝玉与黛玉的谈话讲了出来，又加上一句，“林姑娘也真不检点，搞出这种私定终身的事来。要是传扬出去，丢脸可丢大了。”
　　“莺儿！”宝钗轻轻呵斥了一声，莺儿却不管不顾的，更加肆无忌惮地道，“我又没说错什么，那个林姑娘啊，一会儿是跟贼人有牵连，一会儿又跟宝玉有私情来，还不知道将来会闹出什么事呢？”

　　“哟！将来会出什么事呀？”薛姨妈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莺儿，你又在说什么呢？”
　　莺儿道，“回太太的话，刚才在说林姑娘和宝二爷。”
　　薛姨妈皱眉，不解地看着莺儿。莺儿赶快将方才所听到的一一告诉。
　　“这么说，宝玉是想娶黛玉了？”
　　“是啊是啊，他们两个，私底下来往很久了。”
　　“莺儿——”宝钗又嗔了她一句，道，“宝玉和林妹妹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比别人好些也是应该的。”
　　“看老太太的意思，也应该是属意林丫头。”薛姨妈沉吟道，“宝丫头进宫的事情是行不通了，你姨妈想把你许配给宝玉。现在突然杀出一个林丫头来，事情可难办了。”
　　宝钗一直低眉顺眼地做着活计，好像被谈论终身大事的那个人不是她，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来，淡淡地道，“这事，当然是宫里的娘娘说的话最有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