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楷》荒草游乐园

8、第 8 章

　　那个瞬间到来的时候，司凯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等听觉慢慢恢复的时候，就看见叶锦行坐在他旁边，而刚才那个没听清名字的女孩已经离开了。

　　叶锦行晃了晃酒杯，递给司凯：“魂丢了？”

　　司凯推开他的手，还有点晕：“什么？”

　　叶锦行喝了口酒，嘲笑道：“一个手冲而已，喜欢的话，一会儿住这？”

　　“不喜欢。”

　　司凯口干舌燥，从面前的圆桌上随便拿了一瓶不知道什么饮料就喝了下去。连滋味都没尝出来。

　　“不喜欢你弄人一脸。”

　　叶锦行想到刚才的场面，笑得直抖。这孩子还真的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噗……”

　　司凯一口喷到了地上，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喝的是啤酒。一会儿不能开车了。这是第一念头，然后才看向叶锦行，难以置信地说：“什么？”

　　“没事，哎哟。”叶锦行拍拍他：“大小伙子嘛，火力旺！正常！”

　　“他们呢？”司凯环顾四周，发现陪在叶锦行身边的男孩子都不在了。

　　叶锦行对着舞池抬了抬下巴：“那里面蹦跶呢，你想去就去。”

　　司凯这会儿才觉得很吵，震耳欲聋的却不知是强烈的韵律还是他胸腔里狂跳着的那个东西。

　　叶锦行的腿贴着他，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搁着衣服和裤子，可是他挨着他的地方还是传来一阵灼热感。

　　“哦～”

　　叶锦行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怪腔怪调的。

　　“你是问刚才那个小姐姐啊，她去洗脸了。”

　　司凯终于想起来刚才的一幕幕，捂着脸吼了一声：“啊！”

　　而叶锦行已经笑倒在沙发上。

　　他跃起来压到叶锦行身上，这一次顾不得力度，在他背上猛锤了几下。

　　“别！笑！了！”

　　叶锦行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压，手里的酒都撒了，用力掀了他一把却纹丝不动。还挺沉，他笑得喘不过气：“操，你枪戳着我了！”

　　“你他妈别笑了！”

　　这是司凯第一次爆粗，叶锦行有些不虞，皱着眉啧了一声：“你说什么？”

　　“哎、呦、喂。”

　　潘毅从舞池里回来就看到两人扭倒在沙发上，姿势暧昧。他倒了一杯酒，又加了两块冰，几口喝完了，笑道：“大庭广众的注意点，要办事上去开间房，急成这样？”

　　司凯弹起来，扎到群魔乱舞的人群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洗手间在哪。

　　叶锦行无奈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扯开的衬衣领子，潘毅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操了一句说：“没辙了，傻逼你这魅力太大，又沦陷一个，这他妈还想强上啊！”

　　叶锦行不以为然：“你他妈刚才是瞎了么？人喜欢姑娘，没看摆弄两下就缴械了么。”

　　潘毅笑道：“我他妈是瞎了，人眼睛都快长你丫身上了，你个傻逼就装不知道吧。”

　　叶锦行踹了他一脚：“别跟爷爷没大没小的啊！”

　　“你晚上留这住呗？”潘毅过来跟他搂成一团，两个人一起看向舞池边缘的司凯。

　　他正手忙脚乱地推开一个往他身上贴过来的男人。

　　叶锦行拿着酒杯和潘毅碰了一下：“那必须留下。”

　　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地吃，喝，跳舞，摇骰子等一系列活动。司凯记不清他喝了多少酒，几种酒，也记不清他吃了多少东西，炸鸡块，披萨，薯条，还有一种特别好吃的小蛋糕。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醒来的时候胃里火烧火燎，头疼欲裂。

　　陌生的房顶，陌生的床，味道也不是叶锦行家里那股松叶的香气。司凯翻了个身，碰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我草！”

　　他大喊了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把旁边的人推到地上。

　　“你是谁？”

　　他看了看自己，还穿着裤子，上半身却是光着的，而被子里的那个人不着寸缕。

　　是个男人。

　　“叶锦行！”

　　司凯抓起床头的手机，手都在抖，看到屏幕亮起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不起来，昨天是怎么结束的。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睡在一块？早起的症状还没有消退，他的小弟在裤子里膨着。

　　他飞速拨打了叶锦行的电话，话筒里传来机械的电子女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那个大少爷那么娇气，还缺了半条腿。这里是哪里？叶锦行又在哪里？

　　他不管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谁，连着被子把他提溜起来。对方睡眼惺忪却还是被他给吓到了，揉着眼睛问：“你干嘛？”

　　“你是谁？叶锦行人呢？我们……”

　　司凯想说我们有没有睡过，可对方看起来一脸困倦，呼吸间全是酒味，没好气地打断他说：“我是你大爷，出门左转，1068。”

　　司凯没功夫跟他细究，把他扔在床上，鞋都没顾上穿就跑了出去。

　　门外的宽敞的走廊和地上柔软奢华的地毯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家酒店。

　　他向左边跑去，撞到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却连道歉也来不及。

　　“叶锦行！开门！”

　　他猛按了几下门铃，把门拍得哐哐作响。

　　门很快开了，潘毅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没出口的谩骂噎的他嗓子有点疼，跟在司凯背后的服务员看着他暴躁的脸，弱弱地打了个招呼：“潘总，您点的餐到了。”

　　司凯看他只穿了个浴袍，衣带松松垮垮地随便系了一下，锁骨处还有一些暧昧的红痕。

　　“潘……总……”

　　他和叶锦行……

　　司凯的头有点发蒙，语无伦次问：“叶锦行他……”

　　潘毅侧了身，也让酒店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

　　司凯冲进来，发现这是一件大套房，客餐厅的纱帘虽然拉着，上午的阳光还是潇洒地铺在整间屋子里。

　　旁边的卧室门开着，他急转了个弯跑进去，差点把自己绊倒。

　　床上趴着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只盖了个被角，却不是叶锦行，他没有那么瘦，也没有那么白嫩的皮肤。

　　司凯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转身却发现潘毅靠在门边无声地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卧室门慢悠悠地说：“那边。老天爷，亲爹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他跟着司凯往那边走：“叶锦行不喜欢别人吵他睡觉，我劝你……”

　　司凯一把推开了对面的那间卧室。

　　白色的被子里蜷着一个人，只露出半个脑袋，那一头乱发一看就是叶锦行，这一刻他的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回到肚子里。

　　潘毅跟在他后面走进卧室，拿起靠在床边的义肢。

　　叶锦行睡得很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窗帘是全部打开的，甚至比客厅还要刺眼的光芒打在他的半张脸上，显得他的颜色愈发苍白。

　　司凯扑过去，看到他的额头上闪着细密的汗水。他掀开被子，抱住叶锦行，他的浴衣已经全被汗水湿透了。

　　“叶锦行！”

　　司凯大喊了一声，声音和胳膊都在发颤。

　　叶锦行微微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很烦躁的样子。

　　“吵死了。”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没事吧？”

　　司凯轻轻放下他，又用手擦掉他脸上的汗水，触到他的皮肤只觉得滚烫。

　　“你身上好热，是不是发烧了？”他问道，叶锦行没有回答。

　　潘毅凑过来，举着那半条小腿，戳了戳叶锦行，笑道：“傻逼，你这他妈是玩哪一出啊？”

　　叶锦行动了动，掀开浴衣的下摆，露出半截腿，呵呵笑了一下说：“把爷爷的腿放下。”

　　“他生病了，送他去医院吧。”司凯从潘毅手上夺过叶锦行的假肢，又着急地抓住潘毅的胳膊。

　　“去医院？”潘毅还是笑着，用床头的电话拨了个号，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个大夫带着两个护士来了，还带着一个很大的医疗箱。

　　“老姚，什么情况？”潘毅看着医生操作，淡淡地问。

　　他的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司凯觉得，作为叶锦行的朋友，过于冷漠了，尤其是他口中的老姚给叶锦行挂上吊瓶之后，潘毅竟然回到客厅开始吃饭，他床上那个男孩也起了床，在他身上磨蹭。

　　“没什么大事，有点低烧，可能还有些炎症，截肢的部位有些肿，先退热，再吃点消炎药，近期不要过于劳累，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叶锦行看起来非常难受，一直在出汗，呼吸也很重。司凯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他的脸，即使生着病，也还是好看的。

　　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扎着吊瓶，吊瓶挂在床头临时支起的一个架子上，司凯总担心这个架子不稳。他轻轻摸了摸叶锦行的手，因为打针的缘故，他的手凉凉的。

　　“哎，那谁。”

　　门外是潘毅在叫他，他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帽衫，好像是刚才潘毅身边的男孩丢给他的，不知道怎么穿上的。

　　“别蹲那守着了，死不了。”潘毅笑道：“出来吃饭。”

　　司凯站起来，先去把窗帘拉上，又开了沙发旁边的一盏落地灯，才走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潘毅抽出一根烟，身边的人立刻给他打着火。他吐了个烟圈，司凯想到，叶锦行好像没有抽过烟。

　　“我叫司凯。”

　　他有些放心不下叶锦行，转头又看了看卧室。

　　潘毅眯起眼睛，嗤笑了一声，又问：“你打哪儿来的啊？”

　　“嗯？”

　　司凯心不在焉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摆放的面包牛奶和水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多大点事啊，失魂落魄成这样？”潘毅笑道：“妈的，叶锦行那个傻逼就这么招人喜欢啊？”

　　司凯又看向卧室，吊瓶还稳稳地挂在那个架子上，叶锦行好像动了一下。他唰地站起来，想要去看看他是不是醒过来了。

　　潘毅刚才跟他说什么？对，好像应该向他道谢，他帮忙找了医生。

　　喜欢，叶锦行么？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他想过的，只是不敢承认。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