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时空外卖》年廿四

61、菠菜豆腐

　　金圣叹见劳椒桂不说话，以为她对自己所说的没兴趣，将话题转了回去：“姑娘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劳椒桂摊摊手：“不出大意外的话，应该是真的，反正书上是这么写的。”

　　“姑娘居然能接触到生死簿？”金圣叹大惊失色，不自觉的抬手触碰劳椒桂，扑了个空，直接从她手臂上穿了过去，那种感觉过于奇妙，让他好奇地又穿个来回。

　　先前小磊说看不到眼前这姑娘，他虽相信小磊，但还是持怀疑态度，想着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现在对方连生死簿都知道，还有这凝不成实体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书中所记载鬼的模样。

　　至此金圣叹确定了自己在鬼神一道是有天分的，而且在阴间也是有些美名的，不然眼前的女鬼不至于来寻找自己，还把生死簿上所记载的大事，说给自己听，想他追逐鬼神几十载，还曾装神弄鬼过，现在老天有眼，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

　　劳椒桂不知道站在她对面的老先生，短短一瞬间都脑补了什么，她说的书是史书，结果先生说什么生死簿。其实现代的史书，对于他们来说，跟生死簿也没什么差别了，详细记载了他们的生卒年月，生平经历，便也没再解释。

　　金圣叹激动到不行，触碰不到劳椒桂，他开始原地转圈圈：“他如今还年轻，如果真的去了，对于后续来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姑娘，可否告诉我，他是因为什么才去的？”

　　“据说是因为天花。”当然，更多人愿意相信他去五台山出家了，根据真实史料记载，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天花？”金圣叹一愣，整个人像是陡然失去了力气，“难怪呢，原来是天花，我说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忽然就……只能说时也命也。”

　　劳椒桂没有他们那么多这忠君的思想，也思考不到那么多顺治一去，对于局势会有怎样的影响，所以连个感叹都没有，只是很平淡地看着金圣叹，像个局外人。

　　不过在古代，天花这种时疫，一旦得上，大概率是死局，也许自己可以像无数小说的主角一样，把牛痘苏出来？后世传说中，康熙能登基，不就是因为他已经出过痘，不会再感染天花了么？看来牛痘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劳椒桂的淡然落在金圣叹的眼中，更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愧是阴间来使：“姑娘在此间可有落脚之处，鄙人的宅院虽说简陋，但也还有两间空屋子，可收拾出来供姑娘休息。”

　　想到后面要做的事情，劳椒桂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你了，只是我怕吓着别人，还请先生为我保密。”

　　金圣叹马上表示他很懂，不就是改个理由吗？还不是信手拈来，转身归家，开门的依旧是他口中的小磊，只听先生吩咐道：“近日我有两个好友要来，你稍后就将客房收拾出来，待我看过无误后，无事你就不要往客房去了？”

　　叔叔为何今日古古怪怪的？小磊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是第一回了，便马上答应道：“行，我马上就去收拾。”

　　见小磊转身跑去后院，金圣叹解释：“小磊的父亲是我族兄，跟在我后面学文章，是我侄子也是我半个学生，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由我来转告给他，让他帮你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自认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不过劳椒桂还是点头答应，住都住进来了，就没什么好扭捏的了。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间屋子：“那是我的书房，大多数时候，我都在那，姑娘可直接进去寻我。”

　　劳椒桂再次点头，她准备等三四天过后，顺治帝大行的消息传来，再去找金圣叹聊聊关于吴县的事情，该抗议的要抗议，该解决的要解决，但能不能换一个法子，别把自己和好友拖下水？

　　这么可爱的小老头，一时激愤就被贪官陷害，落得壮志未酬，家人还惨遭发配，实属不该。

　　孰料京城的消息还没传过来，苏州就有人在说各地要开始催缴税款，且常平仓的漕粮似有不对！

　　因认识了女鬼而激动不已的金圣叹，这两日几乎没有出门，躲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估计又在编写关于他冥府女弟子的故事。

　　但他不出门，不代表他的友人不会找上门，很快他也就知道了街上的流言，且和友人引经据典，讨论常平仓亏空的可怕性。

　　劳椒桂听了半天，才明白，所谓常平仓，就是后世的储备粮，遇到天灾之时，拿来平粮价救灾用的，这么一想，要是亏空了，的确很可怕，没了粮食，那不是等着饿死么？就像上个世界和奶奶逃荒时的那样。

　　待金圣叹送走友人，劳椒桂面色微沉，看着先生在纸上写写画画：“先生是在写什么？”

　　“没什么。”金先生摇摇头，“生平志向而已，只可惜，写了也是无用，我无法求朝廷免了税银，更没办法灭了那股子贪官污吏，只能坐在家中哀叹而已，真恨不能自己能化笔为刀，还世间一片清明。”

　　劳椒桂只是想引出一个话题而已，并不太在乎他到底写了什么：“吴县那个县令，叫任维初的，是新来的？”

　　金圣叹点点头：“对，去年才来的。”

　　“他贪了三千余石的粮食，在逼百姓们交补仓粮，很多再交不出来的，都被他抓进了牢里，严刑拷打。”劳椒桂努力回忆清初江南三大案中哭庙案的内容。

　　“什么？”金先生猛地站直了身子，看向劳椒桂，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而劳椒桂要说的，不仅如此：“先生很同情吴县百姓的遭遇吧？等这个消息传开，你会跟几个好友一起，去孔庙，假借给顺治哭灵，实则将吴县之事的矛头指到巡抚朱国治的头上，惹恼了朱国治，且哭庙文的起草人是你，所以你和你友人被抓捕的时候，你是首犯之一，被朱国治冠上了叛逆的罪名。”

　　金圣叹看着劳椒桂久久发不出声音，过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才低声开口，声音嘶哑至极，要不是劳椒桂耳朵好，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所以，这是我最后的结局？难怪呢，我求了鬼神一辈子，不早不晚的你来了，你也提醒过我，说什么‘不怕一朝遇鬼，有什么预兆么’，原来应在了这里，这也挺好的，我的死也许能改变一些东西，只是可惜了我没写完的那些东西。”

　　劳椒桂不曾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还想做出一样的选择：“没有别的选择么？”

　　“我不过区区一秀才而已，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些许文才，还能得了几个上位者的喜欢，只望我死的消息能被他们知道，重视这里发生的事情，好让百姓们能得到喘息之机。”金先生背手而立，看开生死也不过短短瞬间之事，“只是可惜了……他先死了，不然……”

　　劳椒桂知道他可惜的是谁，就是顺治帝，顺治对金先生可谓是赞赏有加，他的文名也是上达过天听的，要是顺治活着在，也许朱国治还不敢直接拿叛逆来扣帽子。

　　金先生淡然赴死的态度，让劳椒桂百感交集，正是每代都有这样的一群人，不计后果，不惧牺牲，只为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但越是这样，百姓们越希望他们活得好好的，最好能无病无灾活个寿终正寝。

　　“一定会有法子的，先生你切莫钻牛角尖。”劳椒桂劝说道。

　　“姑娘你不懂，要只有一个任维初，我们闹也就闹了，顶多夺去功名，挨顿板子，但眼前这事明显不是他能做下的，他一个县令，怎么敢独吞了三千石的库粮？这要没有朱国治在后面作保，是不可能的。”说着，金圣叹头微偏，看向劳椒桂，“不知他二人是何下场？”

　　劳椒桂也不十分清楚，含糊道：“任维初后来没了消息，想是丢了官职，泯然于众人。朱国治我倒是清楚一些，哭庙之事过后，因为牵连甚广，他怕有人因你们而向他寻仇，刚好他父亲死了，他就直接跑了，被人告了上去，朝会上大臣们对于他的商议结果是，私离讯地，拟降五级，实际发出的圣旨更严一些，将他一撸到底，成了平民。”

　　“哈哈哈哈，痛快！”不待劳椒桂说完，金先生便笑出了声，若真是这样，他也该知足了。

　　等他笑完，劳椒桂才小声说道：“可是十一年后，他补任了云南巡抚，对上了吴三桂，且誓死不从吴三桂，后被吴三桂开膛枭首，引得皇帝对他赞赏有加，灭了吴三桂之后，他被加官荫子，直到下一任皇帝上位，还入了昭忠祠。”

　　很快地叙述完，先生的脸上已经笑意全无，他抬头看书架，低头看书桌，扭头看窗外，就是不看劳椒桂，劳椒桂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先生才像是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灭了吴三桂，那是撤番了啊，若真是那样，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