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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伍胡春病情的发展,远比袁祝想象中的迅猛。

      原本袁祝还在琢磨着怎么和母亲祝美欣撒谎,今年她不回呼市过春节了——她想和伍胡春一起过个团圆的节日。

      但是都不等农历年过完,公历年还没过完呢,伍胡春就被持续而剧烈的疼痛折磨得不得不住进医院。

      医生给伍胡春开得止痛镇静麻醉类药品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到最后,伍胡春不得不托了托关系,让自己进入深度麻醉——这不是他的本愿,但是短短几天时间,疼痛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连带着,袁祝也跟着他一起消瘦枯槁下去。

      没有自主意识、躺在病床上的伍胡春,基本等同于已经死了。

      袁祝下班之后直接去到病房里,伍胡春安静睡着,她窝在一旁加加班,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读读新闻或者段子。有时候袁祝觉得第二天能早起,便直接在病房里陪床睡了,第二天早上再回家换洗去上班。
      袁祝止不住地在想以后轮到她的时候,是心肌梗塞更痛苦还是癌症更痛苦——袁祝完全忽略了或许她足够幸运,熬到正常器官衰竭导致的自然死亡。

      此时,伍胡春的一姐一妹也不可避免地觊觎起来伍胡春的财产,在医院不免要和袁祝打照面。袁祝不是这对胡搅蛮缠的悍妇的对手,不过好在伍胡春多年的兄弟周礼——也就是杨西盼的舅舅,对袁祝多有关照。

      袁祝起初见到周礼,不免觉得别扭,毕竟几年前她在伍胡春当时的婚礼上和杨西盼一起出现,因而见过周礼。不过似乎周礼对袁祝完全没有印象,大概因为袁祝的发型、气质之类的特征这几年又有所变化,而周礼当时也没太对外甥身边的打扮普通的女孩儿太过关注。

      伍胡春在从深度麻醉苏醒后的上午悄然离开。
      伍胡春走的时候,袁祝并没在身边,而是在研究所开会。
      病房里,伍胡春没有提问袁祝在哪儿,他太多虚弱,又有很多话想要交代。好在伍胡春意识到自己并非曹姓阿蛮,他走了,也就不用再操心任何事儿了,所以伍胡春只是强撑着精力听着周礼说话。

      四十多年的兄弟情谊,周礼告诉伍胡春袁祝上午有个必须参加的会,但是散会了就马上过来。
      伍胡春勉强做出表情,对兄弟笑了笑。
      其实不碍事的,于他来说,袁祝此时在与不在都不碍事,他之于袁祝、袁祝之于他,都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袁祝本想着癌症病人似乎都有麻醉苏醒迟缓的情况,她上午开完会再到医院等伍胡春醒过来之后说说话,应该也可行。
      但是显然袁祝还是太想当然了。

      周礼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袁祝这边儿的会议还没结束。实验室主任主持得项目进展研讨会,院士正在对这一年令人不甚满意的科研进展和成果而大发雷霆。
      袁祝无奈,只能按掉电话。

      她一向最讨厌和害怕手机上有来电,因为她总会兀自觉得电话那边传来得不是好消息。

      看到屏幕上显示周礼发来微信的时候,袁祝便已经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手脚冰凉了。

      她总期待这样的消息是好消息,但现实却往往总是噩耗。

      果然。

      已经有人通知了李亭亭,但包括疫情在内的各种原因综合,她没有来到追悼会现场。
      来到现场的是伍胡春的第一任妻子。

      袁祝清楚,她没有任何立场在追悼会上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她只是躲在不显眼的地方,在周礼需要她的帮忙时出一份力。

      杨西盼也来吊唁他的伍哥。见到一改之前长发飘飘造型的袁祝,杨西盼十分意外——他们也是五年没见了。但因为周礼张罗得追悼会上还有几位生意上的朋友,杨西盼不及和袁祝多说,就和这几位平时他不太能见得着老哥寒暄了起来。
      袁祝见状不禁苦笑。红白喜事,红白喜事,结婚是喜,死人也是喜,追悼会也可以是社交场合。

      令袁祝意外的是,包括高瞻和张目岩在内的几位设计圈人士也来了。见袁祝一身黑衣服也在场,高瞻十分震惊,好在张目岩及时和稀泥,不至于让高瞻和袁祝太过尴尬。

      饶是如此心情沉重的场合,袁祝也不禁暗自慨叹:好家伙,世界线居然在这儿收束了。

      原来,经过李亭亭介绍,高瞻与马东阳合作,给伍胡春和周礼一起投资的酒店做过设计。

      琢磨着,袁祝惊奇发现,之前也发生过一次所谓“世界线收束”的情况,那便是她被杨西盼忽悠去参加了伍胡春的婚礼之后,又跟着高瞻稀里糊涂地到伍胡春和李亭亭的别墅做客,晚饭之后她遛弯消食,碰巧遇到了夜跑的杨西盼。

      袁祝的目光穿过人群,她望着伍胡春的黑白相片,微微笑地轻声说:坏人。

      像伍胡春这样的人,他们的身后事儿比活着时候的事儿更麻烦。
      代理律师没告诉袁祝,伍胡春究竟在遗嘱里如何分配得他的庞大财产,不仅是房子、车子、存款、投资等等,还有伍胡春的手表、收藏艺术品、酒类和雪茄,这些看似零散的小物件加在一起,也恐怕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财产。
      袁祝也没有期待过伍胡春会留给她任何财物——一方面他们或许很亲密,但另一方面,袁祝又觉得伍胡春和她似乎也没有熟悉到享有遗产继承或赠予权力的地步。
      她本来也不是要图伍胡春的钱。

      然而伍胡春还是按他曾经戏谑玩笑式地提了一嘴的那样,给袁祝全款买了一套位置在她家部队大院和她工作单位之间的90平公寓。伍胡春还留给袁祝二百万的存款,作为所谓“委托袁祝女士代为处理伍胡春先生全部藏书的经济补偿”。
      袁祝笑,明明就是送钱,但伍胡春还是找了一个听起来体面的理由。

      伍胡春给袁祝订得实木家具已经陆续出厂准备安装了。
      袁祝见了货车上一个个木箱子的大小,便知道自己的小公寓根本放不下这些物件,所以只好临时求师傅把货卸到伍胡春买得那套90平那边。

      她是该说伍胡春早就算计好了,还是应该相信事情只是比较赶巧?

      一组组书架足够装下伍胡春和她他们两个人的藏书。
      或许这些书,是伍胡春最想留给袁祝的吧。

      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

      我们的生命中总会有个人,这个人突然闯入我们的生活,意外地陪我们走过一段旅程然后又突然离开。
      我们对此念念不忘,但却没有回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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