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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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暖再次得到关于吴嘉归的消息，是在一次晚宴上。她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借此原由婉拒前来搭话的人，先一步走出会场。
“喂？”
“学姐，是我，烟白。”
小白大名叫烟白，不过周围人基本都喜欢直接喊外号，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涵暖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小白啊，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那边小白的声音传来：“还记得你高三那会儿给我带过来的资料吗？”
涵暖沉思，总算从一堆零碎记忆里找到小白特指的那件事来。
那时刘叔还没有被辞退，送夕墓到家之后返回的路上出了车祸，于是涵暖决定独自回去。为防止意外她还特地挑着大道走，结果还是被一群人拽进了旁边的巷子里。好在姜皓泽及时赶到，用手机录音播放报警声音吓跑了那群人。
后来报警查出刘叔的车祸是人为造成的，并且逮捕了主犯李翔。经涵暖的要求，她在夕墓的陪同下去见了对方一面，印象还算深刻。
再之后，学校里，夕墓受到学弟告白，被追求者找了麻烦。好在小白及时带老师赶到现场，并拖延了时间等到涵暖赶过去。作为回报，涵暖答应小白并将相关资料送到她的手上。
不知道小白从哪得到的消息，又是为什么需要这份资料，涵暖当时没有过问。
涵暖：“记得，想起来了。可惜当时没有抓到幕后指使……”
“我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一直都知道。”小白说，“我就是为了顺着李翔的线索抓到那个作案团伙才找你要的资料，为此专门跑了一趟市局。虽然知道李翔这种被临时雇佣的家伙基本算是被放弃掉了，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打算找个机会审……询问一下。”
简单交代，她话锋一转：“我办理‘探视’李翔需要的证件的时候，得到一道消息——李翔死了。几个月前死在了监狱里。”
涵暖有些惊讶，虽然她确实动了些手脚，但最严重不过就是缺胳膊断腿半身残疾。毕竟李翔不会被判死刑，为了防止这个垃圾刑满释放找人麻烦，她肯定要给他一些额外的惩罚。只是……怎么就死了？
“他莫名受了很严重的致残伤，监狱里本来医疗条件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有强女干的前科，拉了仇恨，被一些借此落井下石的给活活磋磨死了。当然，那些残|疾伤是导致死亡的根源，要是没有受伤，他那凶恶的样子没几个人敢招惹，也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了。”
涵暖失语，愣愣盯着自己的手，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心情。
“可能是他在监狱里得罪什么人了吧，”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也有可能是真的知道什么，所以被幕后主人灭口了？然后伪装成……”
可以听到电话那头小白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要真是灭口就好了，还能顺藤摸瓜多找点老鼠尾巴。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你说这是为什么？学姐，我花费那么长的时间精力去追查李翔的死因，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他的死因没有别的隐情。”
“哎，可惜我最后没查到自己想要的不说，还要把你挖出来的坑重新填一遍。学姐，我们都合作多少次了，基本的信任好歹有一些，下次你做什么大动作，可以稍微给我一点提示吗？”
涵暖动作微顿，收回手，握拳，嘴唇紧抿到发白褪色：“我只是顺手打扫垃圾而已，你要是早点和我说，也不用浪费那么长时间。”
“还有，我确实没能耐算到这个地步……只能怪他命不好。”
那边小白好像在笑：“是呀，只能怪他命不好咯。”
和涵暖的心悸不同，小白并不在乎涵暖所说是真是假，于她来说，李翔的死亡不是喜剧也不是悲剧，而是理所当然，合该这样。怜悯和冷漠并不冲突。
不外乎道德，不外乎法律，不外乎人情世故，不外乎是非善恶。
涵暖就真没想到令李翔残疾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也许吧。
只有感到愧疚的人才会在意这些。
烟白听见涵暖有些沉重的呼吸，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其它，开口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就不要受到任何旁的影响而反复确认正确与否。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全正确的道理，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不可能每一个因果都考虑到，一切都是事出有因顺其自然，没有必要迷茫怀疑甚至产生愧疚。”
“垃圾就是垃圾，如果它犯了错，出现在垃圾桶以外的地方，那么就该有人把它扫进垃圾桶里。你不小心直接把它丢进了焚烧厂彻底销毁了而已，虽然造成的后果有点极端，但也是无心之失，这没什么不对吧？为什么要为此感到不安啊？”
电话那头小白一肚子怪理：“我觉得，人渣下地狱见阎王该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呢。你难道要因为这件事也要把你自己一起清理掉吗？”
“如果我打着审判的旗号做着和这些人渣一样罪恶的事，”涵暖斩钉截铁，“那么我不介意清理掉自己还世界一片干净。”
她自嘲地笑道：“或许我早该死在五年前……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时刻警告自己——‘涵暖你接下来活过的每一天，都是别人拿命换的’。”
“你……”
小白一顿，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了话题：“啊，还有件事。你之前是不是救了一个叫吴嘉归的小混混？”
很久没听这个名字，涵暖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一时竟有些新奇。
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小白：“他在你们那个大学城外区为当地的一些黑色势力做中间生意，地位不低……我需要调查那边势力，却三番两次遭到他的莫名阻拦。”
“迫不得已我调查了他，结果还真叫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他接头的那个组织，涉及独（谐音）品生意。”
涵暖呼吸一滞，分别那天的窒息感和高烧中噩梦带来的压抑恶心一瞬间冲上嗓子眼。
他是走上了那条路？
他也要变成那些人了吗？
那救下他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自己不过是可笑的自诩正义，打着善良信任的旗号用做助纣为虐？
不可置信，震惊，自我唾弃……种种情绪像溃堤洪水冲|泄|而下。
遇到此类事，李翔也好，吴嘉归也罢，她太极端，总是过分紧|张敏|感。
没想到小白下一句话更让她差点没缓过气。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但根据已有线索推测……吴嘉归好像是警方不入编制的卧底线人啊。”
悬起的心脏“彭”一下落到实处，然而大脑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内容后落地的心脏像摔死一样直接僵直不跳了。
“卧底？？他疯了吗去做这个？！”
涵暖认知当中最危险的职业，走错一步要承担的惩罚将比死亡还要恐怖。
他还不如干脆混个黒|道。
“唔，我也想不明白。”烟白说：
“这家伙联系多个势力参与中间人工作也就算了，还分心出来试图减少他们对社会普通人带来的迫害。积攒这么大人脉，牵扯这么多人的利益进去，一旦暴露，他不要命了？我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难不成他趟进这么深的水，还抱有干干净净脱离出来的天真妄想？”
留够一段礼貌的等待时间，小白那头挂了电话。
而涵暖瞳孔微缩，脸上茫然诧异地愣在原地。
吴嘉归，吴嘉归，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她巴不得像高中那会儿一样抓着他肩膀使劲摇晃让他快点停下他在干的事儿。
——
“吴嘉归，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啊？”
“怎么又受伤了！快包扎！失血过多会死的！”
“吴嘉归，那些事情太危险了，能不能……不做啊？”
“我不追问你做过什么事，但我至少需要知道……吴嘉归，你是好人吗？”
“人这一生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唔，不能说吗？”
……
“对我来说到了最后可能就是一场梦吧，”记忆中男孩玩笑似地对她说：“如果有那么一点机会，老子决定金盆洗手，包一个山沟子，完事儿种一大——片梅花，瞧瞧你家门口那个绿化带，我这手艺，嘿！”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