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高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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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一过，夏来，知了在树上聒噪叫唤，教学楼静的只能听到这一种声音。
最后一个月高考冲刺。
鸵鸵被送去吴嘉归那里以后，学会了自己两头跑。它嘴馋，两头蹭吃蹭喝，一天能吃四顿饭。好在现下不像之前每天闷在屋子里不动，几个月下来个头足了，四肢有力，也没见胖。
吴嘉归晚上得了空闲会带着鸵鸵晃悠到墙根子底下，涵暖从那侧爬梯子翻墙上去，吴嘉归给她补习之前落下的课。
涵暖学习成绩直线上升，第一次模拟考，名次进到了班级前五。
涵暖的父母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来看过她一次，每个月账户里会定时收到助理汇来的大笔生活费。
涵暖和吴嘉归见面开始，他们就都像是被自己的家庭遗忘抛弃的孩子。
吴嘉归很少跟涵暖提起自己的家庭，涵暖只是大致了解到他的生活状况。他的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经济情况和涵暖家里差不多，属于资.产阶.级，不过父母是自己单独做大生意的，家庭关系简单，没有那么多的腌臜事。吴嘉归的父母在他高中时期突然离婚，家里的公司也随之破产，他一开始跟着母亲生活，后来到了高三辍学出来混日子，遇到涵暖，自.首蹲了两个月监.狱，现在在一个小□□手下做事，负责买卖的接头以及货物运输。
两人相识这将近一年以来涵暖从未看到吴嘉归父母一方给他打过电话寄过生活费。
涵暖不是什么圣.母.大善人，看到哪个救助哪个。她没有提起过要给吴嘉归提供什么经济帮助，也没有对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两人就像关系不错的朋友，吴嘉归帮涵暖补补前期落下的课，涵暖支付补习费，或者“请”吴嘉归吃饭。
这里说明一下，“请客吃饭”的主要内容是涵暖点菜买菜、结账付钱、提供做饭的场地，吴嘉归负责做饭。
然后两人一狗在涵暖家里围一桌吃饭。
学校两个星期放一次假，好不容易到了周末，班里有同学坐不住想要放松放松出去玩。不知道谁提了一嘴组成学习小组周末一起写作业——可以正大光明地借着学习的名义大家一起参与娱乐活动，聊天玩游戏。
因为涵暖家离学校近，地方大，且没有家长在家，大家都想去她家里玩。
涵暖在这方面不怎么介意，无论是真的单纯想要找地方玩的，还是心有计较给她添堵的，大家都得到了各自满意的安排，周末聚到涵暖家里做客。
周日中午十二点后，同学们背着书包结伴来到涵暖家，涵暖在客厅茶几上摆了许多零食饮料供大家取用。
夕墓家里太远没来，姜皓泽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同学，就没来凑热闹。
一开始同学们还有些拘谨，乖乖围在桌子旁背题写作业。不过到底是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从有人提议玩一轮狼人杀开始，大家就渐渐放开了玩起游戏来。
一下午时光很快过去，明天还要上学，大家收拾东西起身告别，此时下午五点，天色不晚。
“对了涵暖，你之前不是说你养了一条小狗吗？在哪里啊？”
几个同学也想起之前的事，纷纷好奇问起。
“对呀对呀，家里也没看到狗狗需要的用具。”
“取名字了吗？长得可爱吗？”
“我好像看看小狗啊！涵暖可以给我们看看它吗？”
涵暖摇头：“之前路上捡到的，是养了一阵，但高三忙着考试上学就没时间养它了，于是送掉了。”
“名字取了，叫鸵鸵——”
“汪！”
涵暖愣住，想要开口说什么的几个同学也愣住了。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不远处花坛里冒头出来的小土狗鸵鸵。
——哦，不是小土狗了，现在鸵鸵是一只大狗狗了。
“鸵鸵？”有个胆子大点的男同学试探地叫了一声。
鸵鸵听到自己的名字非常给面子地扑了过去，吓得一群人尖叫着到处乱窜。
鸵鸵看到这么多人陪它一起玩，开心到飞起，左冲右撞把同学们撵的在涵暖家大门口到处跑。
涵暖有些焦急地想去阻止大家乱跑……或许是她其实更想看热闹，没打算真去阻止什么，或许是当时尖叫声狗叫声太大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总之场面还是乱起来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鸵鸵，别闹，回来。”
一个温和又有些严厉的男声突兀地插.进混乱纷杂的声音当中，一瞬间，鸵鸵收住冲势，掉头跑向远远从墙头方向走来的男人。
“汪！”
“发生了什么？”吴嘉归摸摸狗头，转眼疑惑地看着这群吓傻的孩子们。
涵暖没管这群同学是还没从刚才鸵鸵的惊吓中反应过来，还是被刚到场的吴嘉归伤痕满满的脸吓到了，她扯着吴嘉归衣服袖子把他拉到众人跟前介绍：“鸵鸵的新主人，他收养了鸵鸵。”
“吴先生，他们我同学，今天来我家做客。”
“抱歉，”吴嘉归抱起鸵鸵，歉意地笑了笑，“吓到你们了。”
同学们：“没事没事！是我们太吵闹了！涵暖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家了！”
戏剧性的收场。
“……还有两个周就要高考了。”等同学们离开后，吴老师严肃地看向涵暖同学。
涵暖：“……它不重吗你还要抱着它。”
吴嘉归：“……”
鸵鸵：“……呜？”
————
高考。
吴嘉归拿绳子拴着鸵鸵目送涵暖进入考场。
——拿绳子拴着是因为鸵鸵现在已经又大又重抱不动了。
家长和即将进入考场的考生牵着手讲话，老师在安排同学们检查考试工具。
涵暖父母没有到场，无数重要记忆的缺席是他们面对这个和他们并不亲近的女儿最常见的态度。
吴嘉归心底发涩，说不上涵暖和他谁更可怜。
他目送涵暖步入高考考场，像是目送曾经没能走进高考考场的自己，也是目送他没能长大读书的妹妹。
更是目送着鸵鸵……
“鸵鸵，回来。”他拽紧手里的绳子，“别跟着人瞎跑，你又不考试。”
“汪！”企图跟着涵暖混入考场的鸵鸵梗着脖子被拽了回来。
“这种认主子粘主人的小狗还是早些扔掉的好。”男孩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涵暖身影进入考场内，消失在吴嘉归的视野。
吴嘉归方才收回目光，看向带着口罩鸭舌帽，一身黑衣的少年。
男孩抬头回视：“如果你爱她，就不该养这种喜欢亲近她的狗。”他眼睛里充满和吴嘉归一样暗沉的黑，但又有着些许微光，挡在长密的齐刘海下。
“我知道，”吴嘉归亲昵地搂住鸵鸵，揪了揪它的小耳朵，“别担心，很快就会给它找到新主人的。”
“话说，E有喜欢的女孩啦？怪不得狗狗都不敢养了，那么谨慎啊！”
男孩或许是皱了皱眉，不过鸭舌帽太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出声音很冷：“不要用逗弄小孩子的语气同我说话。”
“可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呀。”吴嘉归耸耸肩，牵着鸵鸵往回走。
那个被称作E的男孩走在最后面。
两人来到考场远处的，远离大道的地方。
高楼大厦的巨大阴影挡住这些犄角旮旯的阳光，他回头看向光下刺眼明亮的考场入口，那里吵吵嚷嚷，有记者在报道，有摄影师录像，有家长老师观望着给考生们打气，考生们陆陆续续走进他们命运转折点的大门。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永远都是城市里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群的关注没有摄像头的保护。阴暗破旧，像个永远也爬不出去的巨大迷沼。
站在这个地方，前是莘莘学子，后是污巷暗深。
“怎么？”吴嘉归见他没跟上来，“别羡慕，你也可以送别人进考场的。”
“你进不去不要紧，总有人会替你去阳光底下看看那个世界的样子。”
“……”
“……吴，”E说，“尽快把狗送走吧，如果有人跟着它找到你的女孩，那她这辈子都会停留在这个时光中了。”
说完他低头率先走进阴影之中，阳光不再照见他黑色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高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