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只想寿终正寝》涂笙

20、有长进

　　缺了一块的山就好像是被谁咬了一口，显得又可怜又滑稽，陆白陌一眼就能看到。

　　一边的长老脸色发青，一双手攥得咔咔作响，“陆师叔，我宗可有弟子因为毁山而被赶出门派的先例?”

　　陆白陌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长老脸色一瞬间的灰败。

　　太可惜了。

　　陆白陌又悠悠地道，“根本没有人敢毁归衍宗的山头。”

　　长老:“……”

　　造孽啊。

　　两个人说归说，还得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只见一道灰扑扑的声音走了出来，头上身上都落了灰，他一个清尘决洗去灰尘，露出本来俊朗的面容来。

　　陆白陌仔细看了看，心想这人没驻颜前真是一年一个样，季斐现在明显高了不少，五官也渐渐长开，倒是个俊秀的好郎君。

　　不过比裴则衍差一点。

　　她那位徒弟就像桃花成精，站在一边都让四周的花儿黯然失色。

　　季斐走了几步便看见了陆白陌，停了下来一时脸色僵硬。

　　陆白陌:“……嗨。”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点心虚。

　　当初她是打算手把手地教导他来着，结果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占据了全部精力，一时间给忘了，回到宗门内也没想起来。

　　——直到现在。

　　陆白陌见他神情，大概就明白了后山那棵树到底为什么被削平了。

　　季斐看也不看她绕过她便打算离开，结果被那长老一把揪住了衣领。

　　“往哪跑!”

　　“打坏了山说走就走?”

　　“还有，你怎么不给陆师叔行礼，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季斐站住脚步，“我赔就是了，”他的余光扫过陆白陌，目不斜视地道，“陆长老。”

　　陆白陌扯了扯嘴角。

　　看了眼季斐目光所及之处。

　　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变成了块石头呢。

　　那长老火气立刻上来了，“你什么态度，眼睛斜了还是脑袋歪了，看什么东西呢你?”

　　陆白陌不得已出声，“小事小事。”

　　季斐这才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听她道，“还是先谈谈这山怎么赔吧？”

　　*

　　赔自然是不可能赔的。

　　归衍宗还不到一座山头有损都要让弟子自掏腰包来赔的地步。

　　更何况，季斐本是为了练剑，既然是自己的本事，不小心毁了一座山也没什么可说的。

　　外门长老一脸灰败地回去琢磨怎么想办法把这山头补好，剩下陆白陌与季斐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外门弟子配发的剑，你那柄凡剑呢？”陆白陌一来便注意到了季斐手上的剑与以前的不同了。

　　“断了。”季斐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到也不意外。

　　季斐的修为涨得快，那柄剑迟早承受不了季斐的修为，断了也很正常。

　　陆白陌隔空点了点他手中的剑，“让我看看你现在如何了。”

　　季斐握了握手中的剑，神色莫名，“不对战吗？”

　　陆白陌已经找好石块坐好了，连果子都备好了。

　　她笑着看过去，“怎么，你如今能赢我了?”

　　自然不是。

　　季斐没再说什么，将自己这一年中一直练习的剑法挥了一遍，速度极快，落剑如风，比起陆白陌记忆中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白陌是这么想，嘴上也就毫不遮掩地夸奖。

　　季斐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想起这一年中的事情，又觉得有些气恼。

　　陆白陌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你的姿势和如今的实力，宗门考核不成问题，到时选个适合你的师父，以后前途无量。你想好拜入谁的门下了吗?”

　　陆白陌心酸地想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一代的修行之人大有一种要被世道抛弃的心酸之感。

　　这难道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推得太快了。

　　好心酸。

　　然而季斐听到这话却并没怎么反应，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陆白陌。

　　她之前不是一心想要收他做徒弟吗，怎么现在反倒不提了?变卦了？

　　季斐移开视线，“想好了。”

　　陆白陌还要再说什么，只见一道召唤符嗖嗖飞来，符上还留着云相逐的一丝灵力。

　　“好好练，”陆白陌对季斐说道，“争取在考核时拿个魁首回来。”

　　季斐抬头，“陆长老，你会来观战吗？”

　　“当然，考核事大，掌门长老都要去看的，”陆白陌打散了那道符，对季斐说道，“再说，我怎么也得去看看你这段日子的成果如何。”

　　*

　　陆白陌到了相云峰上，云相逐正坐在大殿内，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这几日翻了些上古阵法，”云相逐让她坐下，“有些地方推演不出来，你看看。”

　　陆白陌看了看云相逐递过来的东西，有些头疼，“师兄，你都推演不出来的东西，我难道能行？”

　　然而云相逐并不松口，“试一试。”

　　陆白陌又道，“我都要——”

　　“那就在死前给归衍宗做些贡献。”

　　云相逐神色冷淡，陆白陌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前云相逐最忌讳她提起这个，可自从陆白陌求他不要救自己之后，他闭门了好几日，再见她的时候，对此事似乎接受了。

　　这也是好事。陆白陌心里想。

　　突然喉咙涌起一股腥气，陆白陌皱了下眉头，将那股剧痛带着血气压了下来。

　　“那我勉强看看吧。”她攥下了手指，说道。

　　云相逐“嗯”了声，“出去吧。”

　　他叫陆白陌来似乎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陆白陌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云相逐的寝殿，刚走没几步便身子一晃。

　　“白玄虎。”

　　那通身银白的老虎出现在她的面前，毛茸茸的头拱了下她的身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

　　陆白陌卧在上面，揉了揉它的毛，“我不去车里了，就趴在这，你带我回去吧。”

　　她没有力气了。

　　白玄虎低低地嗷了两声，后脚一蹬从地上飞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朝着陆白陌的清净峰回去。

　　陆白陌闭着眼睛，感受微风从身上拂过，想起了季斐说过的话。

　　季斐不当她的徒弟也好。

　　免得刚认个师父，师父就没了，白白占了个名头不说，还没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