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马甲》孤烛异乡人

9、第 9 章

　　八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酒馆比白天更冷一层，亮着灯，灯光昏暗，落在桌椅板凳面上，一片棱角模糊。
　　卫道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种即将开奖的刺激让他一时静不下心来。
　　卫道开始没话找话问汉斯：“你知道哪里卖气球吗？”
　　汉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这里应该没有气球才对。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卫道问：“那些小孩都没有喜欢气球的吗？”
　　汉斯笑道：“大多数小孩都在贫民窟，谁敢喜欢什么？连今天的水都不知道在哪里，还好意思谈喜欢？那种人一般当天晚上就死了。”
　　卫道问：“那你从前见过气球吗？”
　　汉斯回答道：“在某些宣传报之类的东西看见过，不太真，有时候外面路过的商人会给我们讲讲故事，讲到气球也说过几句，要说在这里见过真的，那倒没有。”
　　卫道问：“斧头帮是什么？”
　　汉斯吹了吹铁币，笑道：“那是个小帮会，一般聚集在贫民窟，他们不敢去别的地方闹事，不过，他们真要是闹起来，也不会怎样，只要交钱足够多，警察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治安官就更加不管了，他们只在乎经济仕途，下面的人死多少都无所谓，反正还会有新的。
　　总有人愿意生一个又生一个，生出来葡萄果子似的一堆堆在一起，消耗品一样，用不了多久就死了，再生新的就是了。他们也不见得就是真在乎那些孩子，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们暗中跟上面的人有什么特殊的交易，活着只要一个接一个生，别的都不用管。
　　但是我仔细一看，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很多钱，没有不做事，甚至老得更快，更容易变丑，更容易死。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后来想什么不记得了，只有一个想过这件事的印象。”
　　汉斯顿了顿：“话说回来，斧头帮跟我们比起来算是不差钱的，底下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卫道擦了擦桌子问：“那些行尸走肉是人吗？”
　　汉斯低着头将钱币放回去，回答道：“应该是，或者说，从前是，不过，加入斧头帮，也是他们自愿的。那些行尸走肉只会听从命令，不懂变通，好糊弄，他们存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要是哪天行尸走肉都没有了，恐怕要乱了。”
　　卫道的余光忽然又看见了黄色的气球，转过头去，什么气球也没有。
　　他转回来，左右看了看，问汉斯：“时间到了没？”
　　汉斯回答道：“应该到了，不过，老板，我们这里是不是哪天买个钟表挂起来？”
　　卫道起身回答道：“好啊。”
　　他临走又问：“明早去买怎么样？”
　　汉斯笑道：“当然好。”
　　卫道点了点头，跨过门槛之前对汉斯说：“我想起来了，我说忘了什么，上次我放马修走了，我就觉得便宜他了，原来是忘了找他要钱。”
　　汉斯笑道：“我的大老板诶，你找他要钱？你是真不怕事，万一他反过来咬你一口，说你想从他兜里或偷或抢，你可是百口莫辩喽！”
　　卫道挥了挥手说：“他找上门来的，我还被他找茬，心情不好，需要赔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要是下次再来，我非得敲他一笔，让他知道知道，来我这里是要带钱的。这里又不是旅馆，允许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钱到了我兜里，就算长翅膀也别想回去。”
　　他哼了一声说：“我去彩票铺子看看，你等我回来。”
　　汉斯：“知道了。”
　　彩票铺子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
　　还有些零星的路人偶尔往里看一眼。
　　卫道站在门口看了看，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嚯！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快快快，请上座，喝茶吗？”
　　彩票老板的态度突然好了起来，他一看见卫道就眼前一亮，迅速对卫道招手。
　　卫道挥了挥手：“你别这么献殷勤，我瘆得慌。”
　　他往上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中奖数字，显示器和白天一样。
　　彩票老板苍蝇搓手对卫道咧嘴笑道：“白天我那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现在醒悟了，我好了！我不再一叶障目了。”
　　卫道免疫他的好话。
　　他说：“我不关心你的眼睛，你只要告诉我，中奖数字是多少。”
　　看彩票老板的样子，卫道十拿九稳号码中了。
　　彩票老板嘿嘿笑道：“您猜得真是一点没错，神机妙算啊！就是零柒玖捌！恭喜恭喜，您中奖了，五百万！您看，现金还是转账，不过，彩票嘛，税率重一点，百分之五十，您一点都不亏的！您怎么想？”
　　卫道问：“你欺负我不懂，一口气要百分之五十？”
　　彩票老板笑道：“我怎么敢欺负您呢？别说您这样的，就是普通人进来了，我也没有欺负的道理啊，您找人打听打听，方圆十里，我可从来没有欺负谁。喊一声出来一个拍胸脯的，我都算您的，怎么样？”
　　卫道蹙了蹙眉：“我要你干什么？”
　　彩票老板笑道：“您看我这个铺子怎么样？要不您包下来，我就给您打工，以后客人买票进账百分之八十都归您，因为上面还要百分之二十，这边的铺子也有租金要求，一般是一年算，一年一百金，这还是看在上面有保障的价钱，不贵，要是一口气十年，只要九百九十金呢！”
　　一百金十万，九百九十九金，九十九万九千，还真抹了零头。
　　卫道对比之前拿到的八万，心想十万也不算贵。
　　又对比辛辛苦苦在酒馆工作，一个月工资都没着落，一口气上不来了也凑不出一万块来。
　　心想，这十万可忒贵了。
　　卫道回过神来，嗤笑一声：“我正经的工作都没盘活，我把你买下来，连你一起去死。”
　　彩票老板笑道：“别说这样的话，您的运气是真好，我给这个！”
　　他对卫道比了比自己大拇指。
　　卫道就静静看着他。
　　彩票老板收回手笑道：“反正不给税费您不能拿走钱。你看怎么办吧？我是没招了。”
　　他把两手一摊作出嬉皮笑脸的样子来。
　　卫道想了想问：“不能就收百分之二十吗？究竟是怎么规定的？你告诉我，写在哪条法律上，要么写在哪条规定，我去看看，等我看完了再来找你。”
　　他说着就要准备走。
　　彩票老板连忙拉住他，讪笑道：“哎，我真是说不过您，您要这么说也成，二十就二十，您别急着走，百分之二十都算我私底下给您的折扣优惠价了，不过您要去看规定，就用不上，我了当跟您说了，益民彩票就讲究益民，我们这种个体户有规定范围之内的权力上下浮动。
　　要是多了，全都得交出去，要是少了，自己还得倒贴呢。你要是看了，我就过意不去了。”
　　卫道侧头看他，笑道：“是么？”
　　他慢条斯理将对方的手拉开说：“那现在就交税，然后把钱给我，要转账。”
　　不转账没有利息，大块的钱也不好用出去。
　　彩票老板三下五除二给卫道当场操作了一番，卫道也看不懂，就在边上坐下来等他。
　　那边响了一声，他对卫道笑了笑：“好了，您看一眼？”
　　卫道挥了挥手，起身道：“我连通讯器都没有，看不了。”
　　彩票老板搓了搓手对卫道笑道：“我这里有！不仅是通讯器，还有显示器，娃娃机，老虎机，彩球机，银行机，您要哪个？”
　　卫道鼓掌捧读：“一条龙服务？钱从你手里到我手里再到你手里，真不错。”
　　彩票老板笑呵呵说：“哪儿的话！您这样的人大小也得配一个通讯器，再不然来个银行机？不然老往银行跑，万一让人盯上了，可就没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卫道正在考虑。
　　彩票老板似乎误会了，凑近卫道低声说：“我看您是信得过的，这么跟您说，底下有好东西，您要不要去看看？您要是愿意，我就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您带个路，我保证，您要是去了，绝对不虚此行，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着，您怎么想？”
　　卫道挑了挑眉，也低声问：“你能给我带路？”
　　彩票老板一看以为有戏，连连点头，笑道：“您只要给我一点小钱就好。”
　　他对卫道眨巴眨巴眼睛。
　　卫道笑道：“你要多少？”
　　彩票老板嘿嘿一笑说：“这个数。”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
　　卫道一看，他小拇指还断了。
　　卫道想了想，摸出一块铁币，放在彩票老板手里，笑道：“谁知道你们那边怎么样，要是好，我再给你，要是不好，就这些，知道吗？”
　　彩票老板把钱收在手里就知道是多少数，脸色不太好看，感觉卫道是有意戏弄他，虽然不好对卫道发怒，按捺住情绪，提起唇角笑了笑，却也不由得压了压火气，表情有一瞬间不加掩饰的阴沉。
　　听到卫道说话，他才点了点头，表情舒展开来，笑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