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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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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不语,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吃了瘪下次依旧笑嘻嘻推门进来,几天下来,她承担了单均的角色,给唐言禁在外面发生的任何事。
每当唐言禁试图从对方嘴里获得些单均的消息,周不语就会请她亲自出门查看,结果自然是她不愿意,也没获得单均的消息。
周不语抱着双臂,深深叹一口气,“团长啊,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你这几天没回卧室对不对,又要发病哦。”
卧室里有应对怪物化的镇魂珠,是单均两年前寻来的,用于安抚不断试图从躯壳中逃出的灵魂。
“我不想出去。”唐言禁敛起脸上的神色,慌张地搓了搓手指。
“为什么?”周不语很不理解。
“会做梦,”唐言禁眯了眯眼,她蜷缩在沙发,感受体内的灼热,不愉快道:“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梦。”
周不语静静盯着她,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她耸耸肩,问:“你确定不出去吗?一直逃避可不太好,大家都在等你解决问题,你要一直当哑巴吗?”
“什么?”唐言禁猛然抬头,她对哑巴这个词很敏感。
周不语笑弯了眼睛,挂着势在必得的戏谑表情,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怜悯。
“我说,你那么喜欢被关在房间里吗?”
“装聋作哑已经成为你的习惯了吗?”
她轻呵一声,嘴里缓缓吐出三个轻飘飘的字:“唐哑巴。”
一瞬间,全身血液直冲大脑,躯壳的感受于唐言禁而言异常轻缓,就像是操控一具人偶一般,可她竟感觉到手脚发凉。
唐言禁仓皇爬起身,惊恐又愤怒,吼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说啊!”
周不语笑而不语,一眨眼的功夫,她又飘到门口去,眼看她要离开,唐言禁不得到答案不罢休,怪物的力量是十分强悍的,速度自然也是常人无法匹敌的,然而周不语不知得了什么助力,竟一下从她面前溜了出去,唐言禁连片衣角都没抓到。
唐言禁很久没尝到挫败的滋味了,同时油然而生的是疑惑,周不语是怎么这么轻易的躲开的,要知道,连诡异都无法从她手里逃脱。
唐言禁气急,对着门外喊道:“周不语!”
大门微敞,门外空空荡荡,无人回应,连离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心尖的恐惧更甚,唐言禁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出去了,不仅仅是会做奇怪的梦,更是因为外面空荡荡的,整个俱乐部陷入一种诡异的黑寂,除了娱乐室外一切都漆黑一片,她不想独自一人行走其中。
唐言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周不语要求她出去,她就出去了,不至于一个人如此害怕。
她猛地推上门,顺着门扉缓缓滑坐,娱乐室灯光大亮,昏黄的光束照亮每一个缝隙,心灵觉得无比温暖。
后知后觉,唐言禁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她扫过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恍惚地喃喃自语:“周不语…周不语…俱乐部有这个人吗?”
恐惧排山倒海之势压来,有什么在记忆深处打开,她缓缓转起身,娱乐室的灯光不停闪烁,她的面容忽明忽暗,“吱呀”一声,门重新推开。
走廊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漆黑轨道,唐言禁恍惚的走出去,不远处周不语站在黑暗里,远远的只能瞧见轮廓,看不见模样。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混进来的?”唐言禁的瞳孔戒备的竖起,宛如狩猎的野兽。
周不语不说话,身影向黑暗更深处去。
唐言禁体内的兽性激发,赤与翠的羽毛爆炸般从身上增生填满走廊,它们蠕动着,一只又一只独特的蓝紫色眼眸在羽毛表面睁开,扭曲着追逐向周不语。
吃掉她。唐言禁想。
异类得吃掉才行。
唐言禁庞然躯体压缩前进,速度快的恐怖,可即便如此,依旧追不上周不语,仿佛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永远在唐言禁前方。
俱乐部向来是热闹的,唐言禁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安静的诡异,她的大脑被追逐猎物的兴奋和灵魂随着躯体扭曲的痛苦占据,竟有狂暴之势。
为什么追逐不到?
走廊有这么长吗?
唐言禁陡然间意识到,尖锐的羽毛摩擦地面,她停下追逐,茫然望向身后。
俱乐部内一向四通八达,却从来没有如此长的走廊,陌生环境给人的感觉不太好,唐言禁睁着几十几百双的眼睛观察,无数相同的不相同的画面组合,更显慌张。
周不语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娱乐室的门一起。
对方在引她出来。
唐言禁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领地有什么异变,可目前的一切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内。她下意识寻找卧室的方向,卧室是整个俱乐部的中心,里边摆放了俱乐部的微观模型,如果有人趁她不注意挪动的模型,俱乐部就会随之改变。
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能进入卧室的只有她和……单均。
唐言禁来不及多想,迅速奔向卧室,卧室有镇魂珠,即便地形再乱,她也能迅速捕捉它的气息辨明方向。
唐言禁许久没有感受到事情不受控制脱离轨迹的恐惧,自我领地被侵/犯对于怪物来说是极其愤怒的事情,怪物的核心通常藏在领地内,而她的也不例外。
当初单均为了复活她,用尽全力分离出彩鸠的核心藏起来,这才让唐言禁趁机吞噬掉身躯的控制权重新复活。
彩鸠是白域黑天最为强大的诡异之一,一旦苏醒,对唐言禁而言,不,对整个白域黑天而言,都会是一次几乎崩溃的攻击。
唐言禁来到卧室前,她褪去怪物的形态站在门外喘息了很久,任由怪物化的疼痛遍布全身。
她不想去思考,一旦思考会发现所有苗头都指向单均,她害怕,害怕单均是不是被胁迫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会这么对她。
如此想着,唐言禁推开门,卧室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连一丝其他存在的气息都没有,房间的正中央,一颗晶莹剔透的深绿色玻璃珠悬浮,是镇魂珠。
唐言禁走近些,灵魂的瘙痒渐渐抚平,她常常呼出一口气,额头抵住珠子,困意席卷而来。
她很困,困到恨不得直接入睡,为什么会这么困?
“是在怀念吗?”
唐言禁猛然睁开眼睛回首发动攻击,艳丽的羽毛迅速自左手喷发围绕住周不语,后者毫不反抗,任由唐言禁握碎五脏六腑。
骨头碎裂的声音听的人牙酸,唐言禁眯起眼睛,对着周不语一字一句道:“彩…鸠?”
本来笑得开朗的周不语嘴角裂的更甚,连眼睛都笑得更弯,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漆黑的瞳孔幻化出红绿的色彩,任由躯体在羽毛的压缩下歪七扭八,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然而带着颇深的笑意,尖锐又癫狂。
“你发现我了,我还没找到她…我还没找到她,你把她藏哪里去了,我要吃掉她,那样你们两个就彻底完了!”
唐言禁盯着疯癫的彩鸠目光逐渐不善,她没忘记灵魂被吃掉的痛苦。
“你在说什么,我问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唐言禁怒吼。
彩鸠摇摆着头颅,如哼唱儿歌的孩童一般,她脊椎断裂,头颅重重垂下,可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团长,你这么用力可不好,人类的身躯太脆弱了,你听听看,成员哭得多惨啊。”
四面八方传来七里的尖叫和哭喊,明知道是彩鸠的把戏,唐言禁还是不禁毛骨悚然,这些声音她太耳熟了,是她费尽全力庇护,日夜相处的同伴。
“少在这里搞恶心的把戏,你还是这么喜欢玩这一套。”
唐言禁稍稍用力,声音叫的更加惨痛,彩鸠的头颅如断了线,被瞳孔占据的眼眶分辨不出凝视的方向,唐言禁却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又一次落到自己身上。
“团长,这可不是把戏,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的身体被你夺走了,那这具身体是谁的呀?”
头颅晃晃悠悠,尖锐的羽毛擦破颈肩,终于,那颗脑袋被割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脑袋停在不远处背对唐言禁,然而不用去看,没有彩鸠的刻意掩盖,熟悉的气息飘了出来。
“……花不谢?”
头颅无风而动,露出那张熟悉的却早已腐烂的面庞。
唐言禁呆愣了半天,感受羽毛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皮肤触感,吓得立刻松了手,歪七扭八的无头尸体落下,狠狠摔了一地残肢。
唐言禁抱着头,发出崩溃的惨叫。
脑海里,最后一幕见面的画面不断重演,一次又一次推开门,一次又一次离去,女人温和清秀的脸庞逐渐腐烂,她的灵魂附着身躯,尸体被拎起来,彩鸠充满恶意的站在一旁笑着,一下又一下摆弄着花不谢无法超脱的灵魂,享受着对方的痛苦,嘲笑着唐言禁的愚蠢。
多愚蠢啊,连最简单的障眼法都看不破。
所以彩鸠隔着门板模仿花不谢的声音开口引诱她出去,因为她确定,不用出现也可以,唐言禁是个相信成员的蠢货。
花不谢是团队里少数亲近唐言禁的成员,只有她才可以,只有花不谢唐言禁才不会细细观察,不会发现彩鸠简单的小把戏。
唐言禁盯着花不谢凹陷的眼眶和涣散的瞳孔,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没了彩鸠的控制,附着在躯壳上的灵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纵着躯体开口,尸体发不出声音,唐言禁通过口型辨认到,她说的是:团长,快逃。
死者只会僵硬的重复死前最后一句话,花不谢的最后一句话是留给唐言禁的。
一瞬间,遗忘的画面浮现,唐言禁看到模糊的场景里,花不谢站在门前和自己交谈,好像发现了什么,疑惑地向走廊深处看去,紧接着恐惧布满整张脸,随后一道巨力袭来,整个人飞了出去,如残破的木偶一样摔在地上。
唐言禁不知为何忘记了,花不谢早就死了,她好像……还忘记了其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