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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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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山鸣对席泰并非毫无怨言。
但一条路能走到黑,他也佩服席泰的执拗。只是这份代价如此之大,令人无法思忖这其中的痛苦得失。
南门之:“席家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席山鸣平静地说道:“官家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南门之便慢慢、慢慢笑了起来,“我欠将军的,又何止是一条命呢?”
席山鸣瞥了他一眼,像是讶异地说道:“你当初在战场上,便是我手下的将士。我救你,本就是理所当然,这并非恩情。”将士为其抛头颅洒热血,虽说是为己为国,可身为他们的领袖,席山鸣当然是受益最大。他护着手下的人,本就是应该。
“那是将军的看法,并非我的。”南门之看向席泰的墓碑,“我的性格到底不如将军好性。”他摩/挲着手里的香烛,那笑容不自觉染上了嗜血的气息,“我总归更得寸进尺些。”
旁人欠了他一分,他便要讨回来十分。
那是一点点都不肯相让。
…
半月后,三司会审。
当初席家一事的证人,“罪证“,包括已经销声匿迹的人与事,都在那一日被带到了朝中。其中有些人,都叫人诧异,原本以为已经死去,再寻不到踪迹的老人,却重新在朝堂露面,仿佛让人以为一朝回到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朝臣们才隐隐感觉到,新帝意图为席家翻案的心思,怕是早在席家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埋藏下的火种。若非如此,是无法提前这么多年布置,又悄无声息藏住这么些人。
当初席家的事情落幕后,相关的人死的死,退的退。有的是先帝动的手,也有的,是被朝中有人出手谋害。但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南门之多年的筹谋,就在这一日,悉数都翻开在众人的面前。
这一案持续的时间很长,可是在判决的时候,速度又快得惊人。
短短三日内,就有了决断。
——席家无罪。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意味着新帝彻底推翻先帝的颜面,将所有的遮羞布扯下来踩在脚下!
可南门之要的不单单是如此。
他非但要洗清席家的声誉,更要将当年参与侵吞的利益相关者一个个都揪出来,追根究底,彻查得水落石出。
这无疑是让某些人狗急跳墙了。
太后,也是其中一位。
她关心的并非是席家的事情,就算席家真的翻案了,纵然太后心中不喜,可是她也看得出来这是新帝上台后第一要做的事,那是绝不可能阻止得了的。可紧接着的彻查,却是让她担忧不已。
她记挂的是还没有救出来的废太子。
这几次,她都试图来见席山鸣,可是都不能成行。这宫里所有的人,要么是皇帝派来的,要么就是一心只惦记着席山鸣的安全,如何可让太后过来?太后的名头看着尊贵,可实则有几分权力,那也是要看皇帝能忍让几分。如今正位星皇陛下,对太后一脉可是丝毫不假颜色,宫中自然也清楚这方向该如何转变。
这底下微妙的变化,太后心中当然清楚,更阻止不了心头的狂怒。
只是此时再想动手做些什么为时已晚,她先前本是想要穷途必现,输死一搏。却是在公主的劝说下没能成行,如今时机已去,大局已定,她唯独能做的就是竭力在这场浪潮中保下她的宝贝儿子。
只是南门之的手段太过狠了,京城的菜市场已经铺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血,那血腥味挥之不去,让人退避三舍,绕道而走。
又此时,先前派出去镇压的队伍传来佳讯,已是拿下敌军统帅。如此大好的消息,助长了新帝的威严。一时之间朝中,竟无人能够阻止官家的气焰。谁都不想为了这事儿把自己搭进去,尤其是陛下的好手段已经将前情后果都挖得干净,谁又想惹一身骚呢?
席山鸣没理会太后的事情,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宫外一处热闹的小摊子,正听着巷子里的老人家讲古。
自从去祭拜了席泰后,席山鸣的孤僻褪了些,甚至偶尔愿意出宫走走。
南门之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从未阻拦过。
小柿子就蹲在席山鸣的身边,给他捏着膝盖。任凭席山鸣赶了几回都不肯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道,“您这身子骨,之前就说雨天不能乱来,要好好养着,怎么今儿又要出来。”
尽管席山鸣从来都不说,但在阴冷天气,他苍白的脸色如何能瞒得过身边的人?
他出宫的时候都是带着面/具,不然就席山鸣这一张脸怎可能不引起轰动,如今隔着一层面/具,小柿子就感觉主子的视线如刀,像是要把他的皮肉都片下来。可小柿子就是倔强着不肯挪开,正用力地给席山鸣按/摩。
“却说那席小将军虽然深陷皇宫,却唯独有一人,时刻惦记着他的安危,就连这日月都不能转移,哎呀,这位是谁,诸位想必心中也是清楚。”
席山鸣吃茶的动作一停。
坐在席山鸣边上的霍明看了眼那讲古的老人家,原来是这说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说完了之前的故事,转而开讲了这新的故事。
“别吊着胃口了!”
“老徐头,你是不想要赏钱了?”
“给他送一盏茶润润喉,再不讲我等可要打人了!”
老徐头见好就收,笑嘻嘻地说道:“好说,好说,大家伙都清楚,这新帝啊,前些时候刚刚为席家翻案,却说这席家从前犯下的事情,全都是先帝糊涂方才为之。人席小将军本就是天上的神宿下凡来救世的,怎么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可这近十年的蹉跎,到底是真的。如果不是咱这位皇帝啊养精蓄锐,苦等这么些年,再加上废太子谋朝篡位,这事可真不好说。可咱这新帝怎么就这么惦记着席家的事情呢?这其中,当然是和席小将军有着天大的干系。”
他狠狠一拍惊堂木。
“却说,新帝在年少时,曾入军中拼搏,去的便是席小将军的麾下。这可是有着前缘在,方才有这后面的投桃报李。”
有人大声嚷嚷,“不就是和他老子怀着一个心思吗?老徐头你这说话怎么遮遮掩掩,大家伙这不是心知肚明吗?这是看上先帝的人了。”
“龌龊!何等龌龊的心思!简直是狗屁不通!这不过是惺惺相惜,如何说得这般难听。”
“难道我的话有错?这般血流成河,这般心力,换做是你,你能做到?”
“情同手足,如何不可?”
这好端端的一场讲古,竟然是吵起了架。这是在街头巷尾,却不比那堂中高雅,一吵起来,居然已经伴着桌椅乱飞,开始动手了。
席山鸣幽幽地看着自己身前被波及掀开的桌子,默默捡了根筷子。
“哎哟,我的腰,我的腰——”
先前喊得最大声、说了不少难听话的男人痛苦叫唤起来,疼得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