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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陆酿又摸出几粒银钱,放到挑夫手里:“这事拖延不得,明日便找人来修。”

      挑夫见到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满口答应:“那孔洞不大,位置也不偏,我下了山便与几个兄弟商量,找了泥石料子,明儿个就上山修补。”

      陆酿点点头:“有劳了。”

      “哪里哪里,那我这便下山去了!”
      说着,挑夫便拾掇起暂搁在地上的扁担竹篓,迈开两条与那高大身材相比着实显得有些短小的腿,沿着那条并不分明的山路下去了。

      挑夫姓王,住在岳和山东南山麓的一个小村庄里,村里一条大路,一面通往月河镇,一面通往岳和山。

      王挑夫原本不是干挑夫这一行的,他是鳄族出身,生来个头高、力气大,原本在天风城的衙府里混着个差事,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因为私下贪去衙守夫人的一对耳坠,被赶出了衙府,回到了村里,无所事事。

      在衙府当差,处的位置巧了,便有的是油水可以揩,但王挑夫的位置不巧,只能对着同僚手里的小费眼红。

      衙守夫人生辰那日,府上收了不少贺礼,那贺礼都有清单,按理说,是动不得心思的。偏偏一个侍女将一盒已经清点完毕的首饰捧回库房时,不小心撞在王挑夫身上,东西落了一地。

      侍女匆匆忙忙地将那些珠宝收拢起来,摆回盒中。

      王挑夫在一边帮着收拾,又低声下气地给那侍女道歉,没想到伸过去的手被毫不客气地打开,他心里一阵惊愕,便看着那侍女急急地起身离去,就当他这人不存在似的。

      无奈起身,王挑夫却忽然感到掌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摊开手一看,地上正躺着一对珠圆玉润的耳坠,那坠子上的宝石不过红豆大,就体积来说,确实不起眼了一些,但那光彩荧荧烁烁,即使是大白天的,也能让人看出一丝耀眼来,定是价值不菲的名物。

      王挑夫抬头,那侍女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他再低头,地上那两粒耳坠子显得愈发光彩起来。两粒还没豆大的首饰,就是不见了,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更何况,这盒首饰已经过了清点,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等到真有人发现了,第一个被追问的,想必是那侍女,但那侍女就是想起了今日有这一茬,疑心到与她相撞的人身上,怕是也想不起来自己撞到的究竟是谁吧。
      到时候,他再将这坠子去别的城里卖了,指不定这辈子便能衣食无忧。

      王挑夫这便想定了,将手指一拢,那珠光便被手掌盖住,再看不见了。

      然而事与愿违。

      他以为自己能偷偷发一笔横财,没想到这事当天晚上便露馅了。

      发现那首饰盒里少了东西的,正是衙守夫人。

      王挑夫哪里想得到,这对耳坠小归小,却是那一盒珍宝的魁首呢?他也没想到,那被他撞倒的姑娘是衙守夫人的陪嫁,从小长在夫人身边,深受信任,夫人压根儿就没怀疑过她。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姑娘明明就没有正眼看他,却精确无误地将他指认了出来。

      王挑夫被捉到夫人跟前的时候,腿都已经软了,八尺多高的人,就差没瘫在地上,还不等夫人问话,他便捧着那对耳坠举过头顶,脑袋啪啪啪地在地上狂敲。

      最后,夫人见这耳坠也没丢,王挑夫的态度又诚恳到夸张,才没将他交给自家丈夫,只叫他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发财的梦成了泡影,顺便还丢了工作,王挑夫灰头土脸地回到村里,吃着过去攒下的钱过日子,还整日里受着自家娘子的骂骂咧咧,直到事情过去一两年,王挑夫总算是想明白了些,开始在村里或是镇上给人做短工过活。

      赚得不多,但至少自家那婆娘不再斥骂他了。

      今天算是遇上了阔气的主,山上山下跑这一趟,赚得比往日一个月还多。

      王挑夫心情愉快地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一时间已经忘记了那有一部分是刚才的大官人嘱托他请人修补水坝的银钱。

      回到家里,妻子谌氏已经备好饭菜,王挑夫手一抬,将刚买回来的一坛酒和一只烧鹅放在桌上,“今儿个赚了钱,添点菜。明日咱俩去城里,给你添几件首饰衣服。”

      谌氏听丈夫这么说,没有面露惊喜,反而感到一丝诧异:“怎么了?你没干什么不正当的买卖吧?”她也是知道自己丈夫是有“前科”的。

      “嘿,你呀放心,可是正经的辛苦钱,只是今日遇上那大官人好阔绰。这样的好人叫我给遇上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王挑夫说着,便从那烧鹅身上拽下一块肉来,就着酒吃。

      谌氏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在桌边坐了下来,也往自己碗里夹了块烧鹅肉。

      “你不在家的时候,村里有官兵模样的人来过,好像是来搜人的,叫我好生担心。”

      “害,你担心个什么劲,不就是怕我又犯事吗?我跟你说,我那时是被鬼迷了心窍!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了,你还不知道我?”

      “就是因为知道你……”

      “行了行了,你明明是我婆娘,却跟我老娘似的。结果呢,是来搜什么人的?咱村上有人犯事了?”

      “我下午去打听了一番,是天风城的景老爷,找他亲儿子呢。”

      “嚯,怎么又蹦出个亲儿子来了?不是说那景夫人给他戴绿帽吗?那景夫人跑回了娘家,那景老爷面上不好看,气得要死不是?”

      “我也是今日听村里几个婆子唠叨才晓得,好像那景夫人呀是清白的,当年,是和人抱错了蛋呢。”

      “景家那大门大户,还能出了抱错这种事?”

      “景家公子的诞辰不是五月十五吗?我算了算,十六年前的五月十五,不刚好是夔牛入水的日子?”

      “这么说是夔风啰?”

      “我听说是这样,倒也算是件稀奇事。那个真的景家公子呀,据说是不愿回景家,让景老爷大动肝火。哎,村口还贴了画像,我去看了,倒是个俊朗的少年。”

      “画像?景老爷找人也用这古朴的法子?我听闻那上等的族类,知觉都敏锐异常,要找个人,千里之外都能给你嗅出味道来。”

      “你要想想,景老爷要找的人是谁,那也是龙族子弟,要躲,自然有他的办法。”

      王挑夫停下筷,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吃过晚饭,王挑夫已经有些醺了,身上开始发热,便对谌氏说到外头走走,然后就兀自出了门,摇摇晃晃的,叫谌氏在后头看着担心。

      逛着逛着,便一路走到了村口,一抬头,看见一张几分熟悉的面孔,黑发泼墨,眉如剑,目如星,清朗中带着英气,不正是那个出手阔绰的大官人?
      一阵夜风吹过,王挑夫立刻清醒了几分。

      他凑上前去看了几眼,发现那画像下头还写着字:“生擒此人者,金千两;提供线索者,金二两。”

      这几个字,看得他身上的酒劲一下子全醒了,他忽地大笑起来,急急忙忙地转身往家里跑去,一路上只是狂笑,叫路人以为这人发了酒疯,直到跑进家中,关上家门,才压下了笑意,对一脸惊讶的谌氏窃声道:“婆娘,咱们要发财了!”

      *

      陆酿让那挑夫运上山的,是几垛干草。他连着几日没有好好睡过觉,如今以天为盖,以地位铺,倒在干草堆里,和衣而睡。
      他虽然是个讲究的人,但现在毕竟不是讲究的时候。

      他一回天风城,便看到大街小巷已经贴满自己的画像,住店,是压根不可能了,反正要在这山上办事,就索性睡在了山上。

      山上的夜本该是冷的,但此处是水边,昼夜温差小,又有一片树林遮风,倒也还算惬意。

      岳和山山顶的蓄水湖是个鬼斧神工的浑圆,湖岸种着一圈树,湖心有一天然的小岛,陆酿就正睡在这岛上,怀里揣着一个从景应身上摸来的九连环。

      他需要一些金属的物件。本以为景应这曾经的大少爷身上肯定带着几件金银器具,那日在地窖中,趁着景应失去意识,搜刮一番,结果只找到了这么个铁玩意。

      也罢,好歹是金属。只是景应那家伙,至于将这九连环随身带着吗?

      他已经将那干草沿着湖岸铺了一圈,到时只要施术将干草点燃,这蓄水湖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木火土为阵轮,水为阵盘,金为阵眼。这是凌知寒告诉他的阵,据那麒麟所言,这个阵法有两个作用,一是可以镇压处于阵中的妖兽,二是可以召唤神兽现世。

      只是这事不过是凌家的祖传之秘,据凌知寒所知还没有人真的试过,因此他也不保证真的能启动。

      陆酿想的是,若凌知寒所说,那两个作用都是真的,那自然乐得轻松,即使只有一半是真的,不管是前一半还是后一半,他都做好了结果景留年的预案。只怕这真的只是凌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句戏言,那他大费周章,就成了一个笑话。

      事情要真走到那一步,他一定会在心里将妖神千刀万剐。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可如果妖神真的为他安排了万劫不复的戏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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